《[HP]逆流（伏赫）》灯燠

180、博弈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她浑身颤抖、痉挛，发出断断续续的泣音，无动于衷。远方传来火车的鸣笛，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夜晚，他和她坐在摇晃的双人椅上，月光一波一波荡过脸颊。
　　赫敏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脸。非常轻柔，甚至显得有些克制。手臂在灼烧，整个身体吹胀了似的鼓起来，又慢慢缩回去，变成一张漂浮在湖面的纸……只是有时候湖会变成火湖。
　　她半睁开眼，一个人在她面前摇晃不定。是谁……？她有一种预感，她宁愿不认识他。
　　那只手停下了，然后是一声叹息，那人幽幽地说道：“再见了。”
　　一阵风拂面，他离开了。整个房间顿时变得空荡起来，火热的灼烧感袭击了她的大脑。她感到不安，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挖去了一块，她叫喊着、喘息着，想在床上打滚，可又无法动弹。疼痛感一浪一浪涌过全身，她抽息着，似乎是哭了，液体从身体里流出的时候带出了一部分伤害，又积聚起更多更多……
　　不，不要离开，她抽噎着，为自己的软弱感到自卑，请不要离开……手指又渐渐冷下去。赫敏猛地睁开眼，单手支撑着爬下床，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无论如何，她知道这不是答案。她走在玻璃尖上，脚底板被割得鲜血淋漓，可她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往前走，停在了一个黑洞洞的房间前。房间上了锁，里面传来一个男人冷酷至极的声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过了几秒，一声凄厉的惨叫穿了出来。
　　“我不重复第二次。”
　　“我、我说！我是——我来这里踩点的时候放了一个装置，能破坏你们的防御魔法——啊！”男人抽着气，喘息也变得格外艰难。
　　“你动了她。”
　　这是个陈述句，她屏住了呼吸。
　　“我没有——啊——！”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令她头昏脑胀，她吸了吸鼻子，用力推了一下门，手臂马上传来一阵麻麻的刺痛。
　　惨叫声仍在持续，一阵脚步声快速接近了。门一下子被打开，里德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反手关上门，抱起她就往卧室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赫敏有些晕头转向，但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放过他，里德尔。”
　　男人的手臂紧了紧，没有说话。
　　“他没有伤到我，”她气若游丝，吃力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伤到我的是你。”
　　他将她放回床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的气息像一把冷冷的刀子，割着她的肺腑，那些游走在呼吸间的灰尘都成了埋葬。身体依然在作痛，可她的大脑却越来越清醒。是的，她想明白了，无论如何，给时间转换器下咒的人肯定是里德尔，而他当初平静地对她说想离开就离开，甚至让她觉得愧疚……如果她真的听他的话去碰了它，那她会是怎样的下场？
　　赫敏在内心冷笑一声，她没力气再做什么了，浑身的阵痛和手臂上药膏带来的凉丝丝的麻痒感令她疲惫。但她还是侧过头看向他，男人的脸沉在水银般的阴影中，昏暗一片。
　　“我想知道，这个咒语会有什么效果？”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会被诅咒，还是会死？”
　　里德尔沉默着，只是帮她抹开手臂上的药膏。
　　“我以为你真的变了，”她努力扭过头看向窗外，压抑着古怪的声调，“我以为你这次会和以前不一样，我想要相信你，里德尔……你真令我失望。”
　　按在她手臂上的指头一顿，重重压了进去，她痛得脸发白，但咬紧嘴唇不发出声音。
　　里德尔松开了她，摘下手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道：“你觉得你就没让我失望？”
　　“什么？”
　　“你为什么要去碰它？”他低声说道，声音很冷，“你想逃走，是不是？”
　　“不是！——我就是想看一看——你之前告诉我在这里，不是吗？”赫敏提高了音量，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叫得更响。
　　“是吗？”他慢慢地咀嚼着她的话语，“我说过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如果你没有碰它，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你说了我能碰，我能离开！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很想离开？”
　　“我当然会离开——”
　　“你很想离开？”他重复了一遍，压得近了一些，那眼神令赫敏有些退缩。她抿了抿下唇，冷声说道：“我本来还没有这么想离开。你逼我的，汤姆·里德尔。”
　　他们死死地瞪着对方，赫敏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朝她发火，可他没有。他起身朝外走去，赫敏一愣，马上坐起身高声喊道：“你去干什么？”
　　里德尔没有回答。
　　“你给我回来——我不许你去折磨那个人，伏地魔！你这个懦夫！”
　　他马上回身抽出魔杖指着她，眼中闪过红光：“别再为那个人说一句话，亨德森。不然他落得怎样的下场都是你的错。”
　　赫敏气得浑身发抖，她抄起床头柜上的一只杯子朝他砸去，但那只杯子飞到中途就卡住了，悬浮在空中。里德尔冷静地拿过杯子放在桌上，努了努嘴，嘲讽似的说道：“别瞎操心，女孩。你的命还说不准呢。”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吗？”她仰头靠在靠背上，不怒反笑，“我不怕死，里德尔，至少没有你那么怕。”
　　又是一片死寂。赫敏慢慢走下床，站在里德尔面前。她原本穿着的长袍已经被解下了，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背心和短裤，但她没有丝毫恐惧。她平静地和他对视。
　　“我的错，是吗？”她低声说道，“不，是你的错，里德尔。你已经没救了。”
　　话音刚落她的脖子就被掐住了，面前的男人冷若冰霜，眼中没有丝毫动容。脖颈被越勒越紧，卡得她难以呼吸，她只想大笑，笑他狭隘又无耻，只会用这些招数强迫她认输。
　　挟持着她的力量猛然消失了，赫敏倒退一步，跌坐在床上。她猛烈地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然后被抱起来重新按在床上。里德尔冷着脸用咒语将她绑得动弹不得，女孩愤怒得想说话，他低头压了下来，用嘴唇牢牢堵住她的呼吸。
　　这像极了一场博弈，她咬紧牙关不让他进来，他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张开嘴。头被狠狠按住，她困在蛹中无法逃脱，只能死死地瞪着他，用尽了全身力气。
　　灼烫的呼吸如同云浪，抚摸着她的鼻尖。她的嘴唇很快被他咬破了，胸口起伏着，脸颊发红。汤姆·里德尔，她摆脱不掉的魔咒，她想。无论她逃到哪儿，他总有办法找到她、伤害她，她为什么还要抱有期待？
　　“你想让我呆在这里？”他的双臂撑在她的脸侧，眯着眼，狭长的缝中透出乌黑的光。
　　她笑了一下。
　　“我不想，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不是吗？”
　　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
　　“你痊愈了以后就会逃走。”
　　“你可以试着把我关起来，反正我不会更恨你了。”
　　“你再这么对我说话，亨德森——”
　　“你想我怎么对你说话？”她挣扎起来，“讨好你、取悦你、对你撒娇，是吗？你在幻想这些？别傻了，你知道不可能，”她顿了顿，抿住了嘴唇，“……真愚蠢。”
　　“我没有想过这些。我想说的是，我知道那时候你不会走，我了解你。但如果你没有按照我的计划行动，我不能确保这个可能性不会发生——我必须要用其他办法把你留下来。”
　　“比如一个黑魔法？”
　　“——你无法打开衣柜，你会被防御魔法挡住，但我会得到警报，”里德尔冷冷地说道，“那天我在衣柜上设置了防御咒语，现在已经解除了。”
　　“但你明知道我可能碰到它却依然把它放在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给我一个教训，不是吗？”赫敏想要撑起身，但束缚咒阻止了她，“别想糊弄过去，里德尔，我不吃这一套。不管你怎么说，你就是不想给我自由——如果我要逃走，你宁愿把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