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灯燠

169、失控

　　密道在身后合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街道上亮起一盏盏幽黄的路灯。里德尔背对着她将柜门全部锁好，柜中的骷髅头和枯手在黯淡的光线下流转着绿莹莹的光芒。又是被黑魔法包
　　围的感觉，但这和在收藏室里不一样，她的呼吸和心跳还在自己的掌控之内，空气也恢复到了适宜的温度。赫敏不禁怀疑刚刚是因为收藏室太冷才让她感到极不自在。
　　“时间不早了，”她听见他说道，“我记得你晚饭还没吃。”
　　“你也没吃。”
　　“我无所谓，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赫敏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揶揄，“你现在在读几年级？”
　　“……开学就四年级了。怎么了？”
　　“想算一算你的年龄，”他的手指敲打着玻璃柜，“四年级……”
　　赫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快速地在内心估算了一番，说道：“我大概十六岁了。我是说，心理年龄。”
　　他的目光转向她，低声说道：“十六岁。”
　　“对。”
　　“那就是说，也是二年级。”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赫敏猛地向后退去，被里德尔抓住了手腕。
　　“别这么紧张，”他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
　　他的语气中没有愤怒也没有胁迫，反而带着些微安抚的味道。赫敏紧绷的后背松弛了一些，但依然不敢轻易放下警惕。
　　里德尔看了她几秒，松开她的手，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不说这个。这么说，你已经十六岁了。”
　　“嗯——算是吧。”赫敏犹疑道，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按照霍格沃茨的惯例，六年级学生已经可以参加社会实践了。”
　　“什么？我没听说过这种惯例。”
　　“你上过六年级吗？”
　　“我的一个朋友，他的哥哥是七年级学生。他从来没说过这个。”
　　“也许你那儿规则已经改了，但我们的老师会建议我们去熟悉社会，”里德尔面不改色，“很多同学六年级的暑假会去店铺里做实习生，这都是很有意义的实践。”
　　“你也去了吗？”赫敏好奇地问道，她想象不出里德尔去当实习生的场景，虽然之前她也料不到他会做一个小店员。
　　他摇摇头：“我去欧洲进行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旅行，走遍了每个有魔法传统的国家。”
　　“啊，那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赫敏想到韦斯莱一家人以前的埃及之旅，不禁有些羡慕，“只有你一个人吗？一个月，肯定需要很多准备——”
　　“如果你想听我的旅行故事，我们可以挑一个时间慢慢讲，”里德尔慢悠悠地说道，“我做了很多记录，还有一些纪念品……不过现在先谈谈你的实习，波特小姐。一个月的时间，你也可以利用得很好。”
　　“可我实际上没有学过六年级的知识，”赫敏开始领会到他的意思，心重新悬了起来，但这次并没有那么抵触，“你知道我讨厌黑魔法，里德尔。”
　　“我没让你喜欢它，”他低着头，似乎在看自己的手指，“你肯定有自信不会受它干扰，不是吗？”
　　“我……当然，但这不是理由。我不喜欢这里的环境——”
　　“以后，我的意思是，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也许你会被迫和它打交道，出于工作需要或者其他的情况，”里德尔打断了她的话，“比如你成了傲罗，你需要学会如何在黑魔法的袭击下保护自己；你成了治疗师，你需要了解如何救治被黑魔法伤害的巫师……了解潜在的危险是为了更好地防卫，我一直觉得霍格沃茨应该有一节黑魔法基础知识普及课，让所有人了解黑魔法的界限在哪里……当然，这是我的看法。现在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太浅薄了，我一直这么认为。”
　　赫敏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中有一部分是对的，她得跳出自己的舒适圈，未来不可能一直顺着她的意走。她得接受那些令她厌恶却真实存在的东西，就像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无法避免的弱点，那是黑白的两面，失去了一面，另一面也将坍塌。
　　可对于她来说，把自己的命运交给里德尔依然是太过冒险的一件事。
　　“你不需要做很多事。平时这里不会有很多人来，你只用偶尔招待顾客。如果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些古老的巫师家族是怎么样的，我也可以带你一起去。”里德尔循循善诱，“空闲时间我们可以讨论别的东西，比如说你感兴趣的……我在欧洲的所见所闻。一个月后你就能回去，如果你想要工资——”
　　“我不在意这个，可是——好吧，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我不反对暑假实习，但不能是你，”赫敏后退了一步，内心的乱成一团，说出来的话也混乱不堪，“我没有忘记，里德尔，我一直都——你看，你又在控制我，引着我走，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我受够了，我实在是——”
　　她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低，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微微颤抖。里德尔走近她，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马上挣扎起来，他搂得更紧，蹲下身贴着她的脸，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里德尔，我现在听你说话都受不了，”她抽泣着，“我不想被你控制，我也不想这样。”
　　“我没想过要控制你。”
　　“胡说。”
　　“是真的。”
　　“我不信。”
　　他叹息，松开她的肩膀，站起身走到墙边背对着她。赫敏抬起头看他的背影。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过了几分钟，他说道，她听不出他的语气中有什么异样，“虽然我知道你没有死，但再次相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只知道憎恨这个词怎么写，所以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他停了下来。赫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让我不受控制。”他的声音很冷，仿佛有一条阴恻恻的蛇在他喉中吐信子，“比你能想象得要长得多，波特小姐……比你受我控制的时间要长，如果你真的被我控制过的话。”
　　他攥紧了拳头，眯起眼，又缓缓松开了。
　　“我不这么认为，”他低声说道，“我不这么认为，你不曾被我影响过……看不出来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看看我，我变了多少……令人惊叹，我第一次感觉到你比我还要坚定。”
　　“是固执。”她纠正道。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说得对。”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赫敏望着他的背影，她不明白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唇。它们在颤抖，也许是这个世界在颤抖，她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我们就是太固执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她轻声说道，“我们都不想做出改变，里德尔……如果是这样，我以为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
　　那场死亡是一切的终结，她用鲜血证明自己的高洁，证明她绝不会向他认输。也许正因如此她才能在他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答案？那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他转过身看着她，凌厉的目光令她呼吸一窒，声音却低柔极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很厉害，波特小姐，你的确做到了……你知道什么最能伤害我。”
　　“我只能给出这个答案。”她平静地说道，“就算再来一遍，也不会有改变。”
　　“我想说的是，我没有控制你。你应该有自信……我控制不了你。如果你觉得我在控制你，那我只能说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控制和被控制，影响和被影响，选择和被选择。”
　　“所以我可以选择拒绝，如果你要阻挠我做出这个选择，那就是一种控制。控制不只是思想上的，还有更直接的手段，里德尔，这也是你擅长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问道，盯着她的眼睛。
　　赫敏强迫自己不躲开他的目光，犹豫着没有作声。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了——以这样的身份，下次相见他们将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她想起了哈利听见的预言，他即将死而复生，重新召集他的仆从。
　　——比你能想象得要长得多，波特小姐……
　　他的眼睛幽深如同漩涡，埋藏着未知，而她总是无法抗拒冥冥中的暗示。她得回去了，她想，再停留下去她就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