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丽庄园疗养院》潭禹轩

14、第14根骨头

　　周慧星道：“嗯，我导师给我介绍了个兼职。”

　　颁亚对‘芙丽庄园’这个地方很敏感，对‘布鲁克’的名字更加敏感。

　　“你不是有奖学金么？怎么还做兼职？”颁亚问。

　　“大少爷，你知道我要想买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要攒多少年的钱么？”慧星叹了口气，“而且我也需要多样化的工作经验，像我们这种没背景、没财力，又没有极高智商的人，只能靠努力奋斗才能有那么一丁点获得成功的可能。”

　　颁亚不想慧星与芙丽庄园扯上关系，但却深知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干涉慧星的选择，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那是什么样的职位呢?”

　　慧星一边似在找什么东西，一边说道：“研究助理吧！”

　　芙丽庄园实则是个精神治疗与科研机构，分成‘研究’和‘疗养’两个部门。

　　听到“研究”两个字，颁亚的面色稍微好了些。可是一想到研究部由尹世杰全权掌管，颁亚心中又升起一丝不快。

　　慧星并未发现颁亚的异样，她找到遥控器，性惯性地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电视正播着晚间新闻：近日，机场附近发现多具猫鼠尸体，初步调查显示，应是有人在附近区域投放老鼠药所致。许多猫鼠的尸体被开膛破肚，悬挂于周围的树枝上，引起了路人的恐慌．．．．．．

　　慧星看着新闻，咬着筷子摇头，对颁亚说道：“你知道么？很多连环杀人案爆发前，最先发生的征兆就是有小动物被虐至死。”

　　慧星说着，卖弄起自己的专业知识，“这些会产生虐杀行为的人，通常是大脑双边岛叶还有前扣带皮层发育不良，无法产生同理心和共情情绪。”

　　她边说边拿着筷子，在自己的脑袋上比划着，紧怕颁亚不明白，“简言之，在他们面对正在经受痛苦与煎熬的动物甚至人类时，大脑神经处于麻痹状态，无法产生正常人的脑神经反应，也就是你们说的心理反应。当然．．．．．．”

　　她说着，夹了口凉菜放进嘴里，“严重的也可能产生不正常的心理反应，比如：愉悦，兴奋什么的。所以，你作为这个国家的贵族，是不是该提醒机场附近的安保．．．．．．”

　　颁亚从慧星手里拿过遥控器，一键关了电视，“你总是这么爱操心别人的事么？难道这一次也是因为抱着私心？”

　　“．．．．．．是的。”

　　慧星说道：“如果这个人进化了，他就会向无辜的旅客下手，而他下手的时候，很可能我就是他目标旅客中的一员。所以，为了能生活在一个更加安全的环境里，我会想要去操这个心。这就是我的私心。”

　　颁亚私觉慧星是在杞人忧天，“天下这么多人，出事的也不一定就是你。”

　　“那些出了意外的人，通常不认为意外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他们一旦想到并加了小心，很多意外便不会发生了。”慧星说着，埋下头去继续吃饭。

　　颁亚看着桌对面的慧星，有些烦躁又有些恍惚。他不希望慧星去芙丽庄园工作，非常不想。

　　过了许久，颁亚终是放下碗筷，“我会知会机场附近的警局，督促他们快点抓到这个人的。我．．．．．．我不是不赞同你的观点，而是想说你与其这么关心社会问题，不如多想想自己。”

　　“自己？”慧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

　　“你看芙丽庄园那么远，不如找一个离家近的兼职。”颁亚试着建议道。

　　“布鲁克教授是享誉国际的临床神经心理学学家，获得七国临床精神疾病从医资格的医生，也是B国皇家精神疾病研究机构的最高负责人。能进他的研究部工作，是很多心理学学生的梦想，我能得到这个机会已相当不易。难道只因为离家远，就要放弃么？”

　　慧星说着，忽然想到了合同的问题，道：“说到住处，我觉得有些条件我需要加进合同里。”

　　“什么？”

　　“既然你不是需要被照顾的孩子，我应该也没什么必要，再按合同提供给你餐食了吧？”

　　颁亚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但是这一项是我母亲在合同中最看重的，她应该不会同意你改的。”

　　慧星想了想，“那就这样，以后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准备餐食，要自少提前一天预约。想要做什么由我来决定，你不可以提出异议。我只能保证给你吃的东西，我自己也会吃。”

　　“同意。”

　　“如果我特别忙，或者生病了，是有权拒绝为你提供餐食的。”
　　“同意。”
　　“你想来看猫的时候也要预约。”
　　“同意。”
　　“还有，以后不可以叫我大婶，要对我保持应有的尊重。”

　　“那我叫你什么？”颁亚问。

　　慧星想了想，说道：“我比你大个几岁，你叫‘姐姐’也算是有礼貌。”

　　颁亚却撅起嘴，摇了摇头。

　　他单手拄着脸，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以后你生气的时候我叫你‘姐姐’，平常的时候嘛．．．．．．我就叫你‘慧星’！要是我生气了，就叫你‘周慧星’～”

　　看着颁亚的笑脸，慧星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她赶紧躲闪着颁亚的视线，别过脸去支支吾吾地回道：“随你吧！反正不许再叫我大婶了。”

　　颁亚将慧星的娇羞收进眼底，愈发伸长了脖子去看慧星的表情，“那～咱们慧星还有别的要求么？”

　　慧星赶紧回道：“谁跟你是咱们！”

　　颁亚做了个鬼脸，改口道：“那我们慧星还有别的要求么？”

　　慧星瞪了颁亚一眼，瞧了瞧那只趴在沙发上的暹罗猫，道：“以后我就是它的监护人了，所以得由我给她起个顺口的名字，‘巴拉拉’太绕口了。”

　　“好哇～你想叫它什么？”
　　“嗯．．．．．．就叫‘森森’吧！”

　　慧星的话音刚落，颁亚的笑容便僵了——“森森”是尹世杰的小名，整个上流圈无人不知。

　　“你．．．．．．”颁亚眯眼看着慧星，迟疑着问道，“当真不认识尹世杰？”

　　慧星疑惑地看向颁亚，“我为什么会认识他？不是，你这一天总是‘尹世杰’、‘尹世杰’的，他到底是谁啊？”

　　颁亚来回打量着慧星的眼睛，见她清澈的眸子中没有半分隐藏，遂笑道：“你要去芙丽庄园的研究部应聘，却连那里最大的Boss都不认识，这可怎么行？”

　　“最大的Boss？”慧星困惑地说道：“研究部最大的Boss不是布鲁克教授么？”

　　颁亚带着一丝无需言明的笑容，往自己的碗里又盛了些汤，“我记得有个华文成语是说什么一心只读书的。”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慧星说道：“这不是成语，是俗语。”

　　慧星刚说完，就回过味儿来，“你是想说我读书读呆了？”

　　颁亚闷声笑起来，“也不怪你，你刚到我们国家，还不太了解这个国家的规矩。我呢~作为局内人教教你也无妨。”

　　颁亚说着，放下碗筷。

　　他用食指沾了沾水杯里的水，在餐桌上划出一条水痕，“水为财，顺着水流走，就能找到它最终的汇聚地。水源的汇聚地，就是权利的中心。尹氏集团的水源汇集处，就是尹世杰手下的科研部。”

　　“所以呢？”慧星显然不是很理解颁亚的意思。

　　颁亚于是换了个说法，“布鲁克教授虽然享誉国际，但他也不过是个打工的。他的老板，是给他的研究部投资的尹氏集团。而尹氏集团是否继续投资他，由尹世杰和她的母亲说了算。”

　　慧星反驳道：“布鲁克教授给尹氏集团带来的收益，肯定也是相当巨大的。这不过是学术与商业间的一种平等交换。”

　　颁亚却不以为然，“从你们这种资源稀缺的平民角度，自然会觉得那些成名之人顶着荣誉的光环，有多么多么的了不起。但是从我们的角度看下去，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天才，倒是很多天才缺乏机遇与资源。所以，成名之人不见得比不知名的同行高到哪里去，很多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颁亚看着有些迷惘的慧星，继续说道：“布鲁克教授当年也不过就是个不得志的精神科医学博士，辗转在几个不知名的医院做个小医生而已。若不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萨翁公主，得到了她的投资，他哪里能取得今天的成就？你是做脑神经研究的，应该知道研究是多费钱费资源的事。没有钱和资源，再如何天才，也不可能研究出成果。所以．．．．．．”

　　颁亚说着，忽然单手拄着头，笑看着慧星道：“你想不想我投资你呢？”

　　“诶？”

　　—后记—

　　颁亚坐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翻着周慧星落在他车里的小本子，其中一页写着：赚钱攒首付！四十岁之前给妈妈买一套宽敞的公寓。

　　颁亚无法理解地摇摇头，“不过一套公寓首付，还要等到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