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真人秀（星际）》天不问

30、抽签

　　如飞船外壳一般光滑的湖面上方，成群的飞鸟正围绕着一个无形的轴心盘桓流连。鸟儿以颜色划分为不同小队，最里圈的红色飞鸟呈螺旋型上升到高空后，便切入外圈，又呈螺旋型向湖中飞去。

　　这些飞鸟虽然分为红、蓝、白三色，却能从外形看出实属一个物种。它们的尾羽细长，占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二，翼展相对娇小，再加上圆嘟嘟的腹部，看上去就像一根被串起来的彩色糯米丸子。因此，从商遥他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倒没体会出百鸟齐飞的美感，只是感叹这些丸子绕圈绕得这么累，到底在干什么？

　　“那是极乐鸟。”车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双生子齐齐把头伸出去，才看到身高刚到窗檐的少女。

　　空气沉默了一秒。

　　商遥打了个哈欠，从双生子身后探头，跟老板的女儿打了个招呼。他问：“这是这里的‘特产’”

　　女孩摇头又点头，向这一车外乡人介绍道：“每个不死村都会有一个极乐湖，极乐湖上都会栖息着极乐鸟。”

　　“也就是说，先有湖和鸟，才有的不死村？”

　　“是的，湖千差万别，但只要有这些鸟的地方都可以建立起不死村。”女孩看出众人的疑惑，耸耸肩补充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上面规定不死村选址必须满足的条件。”

　　这片大陆没有统一的国家，最高行政管理级别就是城市。涉及城市之间的事务，一般都交由行业公会或者临时成立的针对某事务的联合组织。女孩刚才说的“上面”，指的应该是位于大陆中央，专门处理人鱼病患者相关问题的某个组织。

　　“那它们这样，”商遥用手掌比了个盘旋上升的动作，“是在求偶还是分享食物信息？”

　　“都不是，它们在进行就餐前的仪式。”

　　商遥惊讶道：“你是说？”

　　“等明晚的月亮升起来，村民会把新逝去的病人尸体送到湖心，这些极乐鸟现在正在排练就餐顺序。”女孩把目光投向湖心，她的表情里有些商遥说不出来的复杂成分，却又让人感觉她就像谈起“人鱼病是一种提前来临的自然死亡”时那样平静。

　　“食腐肉？”征听完后脸上毫不避讳地露出厌恶之情，“食腐鸟都是低等鸟类。”

　　巴肯斯和布迪奇怪地看过去，尖拉了拉哥哥的手，征才把头转过去不说话。

　　商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人鱼病不会传染飞鸟？”

　　女孩摇头：“人鱼病不是传染的。”

　　刚好队伍前方来人说已经和村民做好沟通，商遥不再多言，等大猫轻快一跃跳出马车后，便拉着兴致一直不怎么高的阿戈尔下车，跟着队伍往前走去。

　　不死村的房子均是独门独院，每户人家的房子都非常秀气，彼此相隔甚远。虽然太阳还没落山，道路两旁却已没有人在劳作，大部分院子都大门紧闭。想来这里的居民都是把积蓄大半换算成粮食等必需品后，就每天宅在家里专心等死。

　　联想到布迪他们之前在海岛上自给自足的生活，商遥竟然有点羡慕。他一直觉得要是知道自己的死期，他绝对会抛下工作，安心当一个不奉献社会，更不用操心几十年后如何养老，只顾自己每天都活得自在的人。

　　也许是因为来到这个时空后见惯了周围人的死亡，商遥突然对这个话题有点在意。晚上躺在木床上，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直到把阿戈尔吵醒后，干脆拉着他聊了一圈节目走向和九州号日常，最后才绕到自己真正纠结的问题：“阿戈尔，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你会做什么？”

　　屋子里没有灯，只有阿戈尔亲手剥开的蓝宝石在床头闪着微弱的光。阿戈尔还不太清醒，因为眼皮耷拉着，本来张扬的眼眉此时温和了不少，一向锐利的五官线条也在昏暗中被柔化。他的浅色瞳孔发射着宝石的幽幽光芒，专注地看着商遥说：“我会先退出这个节目。”

　　商遥点点头，这也是他最想做的。

　　“然后……”阿戈尔轻轻笑了笑，看上去竟带着种天真稚气，“我要找一个真正的末日星球，带上我最好的同伴和技术，去看看能做什么。”

　　“这样啊。”商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失望，看着阿戈尔真挚的双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翻了个身，抱着头唾弃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学术抱负。

　　.

　　【第一轮团战：本次为比赛形式，排名最末的队伍需要票选放逐成员。各队只需派一名队员完成，队长抽签选出参赛队员后，会再公布具体任务内容。】

　　“这不是团队任务吗？”巴肯斯啃着村里给商队免费提供的面包，“怎么又变成个人战了？”

　　商遥单手撑着脸，猜测说：“恐怕是因为节目组也想不出来有什么适合的任务了。”

　　一大清早，接到通知的巴肯斯就趁其他人还在睡梦中，溜进了商遥他们的屋子。紧接着，双生子就从窗边路过，报备说他们有事，结果出来知会一声就行。于是三人就围着小方桌，开始等待蜂型机投影的抽签界面刷新。

　　巴肯斯向来没什么耐心，等了没多久就开始掏出背包里的食物大吃大喝。商遥看着还有点懵的阿戈尔，果断拒绝了巴肯斯一起用早餐的邀请，撑着脑袋和阿戈尔一起时不时点一下刷新按钮。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界面终于在大猫好奇地用爪子拍了一下后刷新了。

　　方寸大的屏幕上从左到右呈现出5张一模一样的白色卡牌。阿戈尔没浪费时间犹豫，随手点了最中间那张。没被选中的四张卡牌迅速从界面上消失，而那张孤零零的牌却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翻过来。

　　十秒钟过去了，界面一动不动。

　　阿戈尔：“……”

　　商遥：“也许你要把牌刮开？”

　　巴肯斯：“……”

　　大猫优雅地转过身，纡尊降贵地用尾巴帮这三个人类刮开了牌。

　　最后一点白色被擦去时，蜂型机也应时发出“叮”的一声。牌上的完整图像正是商遥的照片。

　　“本次团战内容，请在今晚月出之时去往极乐湖边，进行飞鸟记忆考验。”

　　.

　　月光打在圆镜一般的湖面上，围在湖边的村民沉默地看着安详躺在木舟中的同伴漂向湖中心——在上方两米处，那些彩色丸子正井然有序地等待进餐。

　　商遥用拳头抵住眉心。在这样沉重的场合里，他却还要努力记下所有与极乐鸟有关的画面。任务内容模糊不清，只说让参赛选手尽可能记忆，之后回屋再进行一系列问答。而且为了保证公平，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来，之后回屋也不能和队友交流。

　　也就是说，这些问答可能是“极乐鸟一共飞了多少圈”，也可能是“全场一共有多少只极乐鸟”。只有能把整个过程完全印刻在脑海里的人，才可能回答出这些问题。

　　其实论单纯的记忆策略，商遥可能是所有选手里最好的那个。他之前跟的导师做过天才相关的项目，因此他接触过不少记忆能力惊人的天才，也学习过记忆宫殿等策略，上次个人战里正是这种策略帮到了他。

　　然而商遥也不敢大意，万一有人就是对鸟这种生物有着特殊记忆偏好呢？

　　这次的难度也比早上想象的更高。一方面，这些飞鸟竟然不是像昨天一样按颜色分队，而是完全打散。另一方面，看着逝者的尸体被分食，旁边村民的悲痛和恐惧也感染到了商遥。这些晦暗的情绪就如一团阴影在商遥的记忆宫殿上空飘散不去。

　　好在这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极乐鸟暂时离开了湖心，虽然它们的晚宴刚刚开始，之后的部分却已不再是对人类公开的了。所有的人必须一起立刻离开极乐湖，返回村里。

　　短短五分钟里，商遥到底记忆了多少东西？不等他自我评估，蜂型机在他一踏进屋里时便投出了所有问题：

　　1、第二批进食的极乐鸟共有多少只？
　　2、最后一批极乐鸟以什么颜色最多？
　　3、第一只飞到湖心的白色极乐鸟在所有极乐鸟中的顺序是第几？
　　4、极乐鸟飞离湖心时，最外圈的只数比开始时少了几只？
　　【注意：必须依次答对题目。即如果第一题答错，则分数直接为0，如果有两名以上选手分数为0，则以用时多少判定。】

　　巴肯斯在旁边看得一惊一乍，被双生子一左一右按着才没有影响到商遥答题。阿戈尔脸上倒没有担心或者焦虑，反而难得地对大猫比了个“嘘”的手势。

　　商遥没有注意其他人。他看到题目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差点手滑随手填了数字。但这种紧张很快就因队友们的存在而消散了，他的大脑高速运作着，心情却平静了下来。

　　时间不是最重要的，首先要保证正确率。他把目光全部聚焦在屏幕上，视线却已经回到记忆宫殿里的那五分钟。

　　极乐鸟，螺旋状，三层外圈……

　　他看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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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防止大家上一章没看到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使用APP看文时发现第10章被锁的小天使吱一声，按理说是不应该再出BU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