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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山洞 ...

  •   夜晚,天上几点寒星,风在山谷间呼啸。

      孟渡和魏小椿带着晕过去的人质,从军营起一气奔出十几里,到了地形错综曲折的山谷中,终于缓下了速度。

      他们又绕过几个弯,找到一处树丛遮蔽的山洞,孟渡道:“就在这儿暂且躲着吧。”他从马上下来。

      魏小椿跟着下来,跟着他身后,把还在昏迷的林思衍拖进了山洞里。

      孟渡看了看山洞的情况,等魏小椿找了个地方坐定后,对他道:“你在这儿坐着,我出去拾点干柴。”

      魏小椿忙起身道:“要不我去吧。”

      孟渡道:“夜里路难走,况且还有野兽,你还是歇着吧,把这人看好了。”

      魏小椿只好又坐下,趁着山洞外照进来的些许月色,看到孟渡左肩的衣裳,已经渗出血色,不由皱眉道:“你的伤……”

      说来也奇怪,孟渡明明左肩有伤,在信王的军营动手却敏捷得不得了,魏小椿估摸着他怕是吃了什么临时压制毒性的药。

      孟渡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道:“行军前向大夫曾给我几丸急救药,虽不能解毒,但暂时保证行动自如还是可以的。”

      魏小椿道:“这种药虽能立刻见效,恐怕对伤口无益吧。”

      孟渡看了他眼笑道:“这不是还有位妙手回春的魏先生吗?”

      魏小椿一怔,孟渡已经走出去了。

      魏小椿看着人影渐渐去了,身体才放松下来,这一晚上的惊险刺激,总算可以暂时喘息一会儿了。

      静静坐了一会儿,魏小椿伸手,拍拍身旁“昏迷”着的林思衍道:“林先生,一路颠簸辛苦了。”

      趴在地上的林思衍慢慢睁开眼,毕竟是文弱读书人,被这么一路破麻袋似的驮过来,脸色就不大好。

      林思衍坐起来,揉了揉肩背道:“魏公子什么时候知道我醒着的。”

      魏小椿道:“就在方才,我看见你的眼皮动了一下。”他看着林思衍脖颈上那一条已经结痂的血线道:“等离开封再近点,孟将军就会把你放了的。”

      林思衍点点头,两人沉默了会,林思衍道:“其实孟将军这次来,是打算行刺殿下,是吧?”

      魏小椿顿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林思衍道:“若不是他中途改了主意,其实最冤枉的是魏公子你,若孟将军刺杀失败,魏公子你就要跟着沦为阶下囚,若孟将军真杀了信王,你们二人恐怕难以从军营脱身,起码孟将军带着你,是没法脱身的。”

      魏小椿笑了笑道:“林先生怎么替我着想起来,如今你才是被挟持的那个吧?”

      林思衍摇摇头道:“只是感叹一句罢了,原来魏公子替义军卖命,在孟将军眼里却是无足轻重。”

      魏小椿背靠着冰冷的山石,神色不为所动道:“我本来就是一名小卒,既不是什么猛将,也不能替孟将军运筹帷幄,危难当前,他当然是以大局为重。”

      废话,他当然知道孟渡一直对他身上的疑点保持观望态度,他在军营里当大夫,但始终触碰不到这支队伍的核心,因为他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毫无理由地知道了义军最隐蔽机密的计划,孟渡但凡有点脑子都会对他抱有疑虑好吗?

      在孟渡孟泱的眼里,他可能是个不错的医生,但却没有兵营里随便一个小兵值得他们信任。

      林思衍微笑着看着他道:“可是你又何必……”

      “看来那一掌的确打得轻了,让林公子坐在这里没事可干,还跟我的人挑拨起是非来。”

      孟渡的声音从山洞口徐徐传来,他抱着一堆干柴,进来放在地上,又擦起火,把柴点燃了。

      然后孟渡就走到林思衍的面前,没等魏小椿或者林思衍说出一句话,利落的一个手刀,把林思衍又打晕了。

      魏小椿:“……”社会社会,惹不起。

      而后孟渡围着火,在山石的另一面靠坐下来,坐下去的时候,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左肩有些僵硬。

      魏小椿看在眼里,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将军,还是让我替你看看伤口吧。”

      孟渡看向他,颔首道:“好。”

      他解开衣服,魏小椿替他一看,果然他吃的那药只是起到麻醉镇痛的效果,伤口情形很糟糕,魏小椿手上既无药物,也无用具,只能替他尽所能地简单清理一下,把干净的里衣割下一块来重新包扎。

      魏小椿低头替他包扎的时候,听见上方孟渡道:“我决定杀信王之时,的确未曾考虑先生的安危。”

      魏小椿抬头看了他一眼:“将军本应该留在开封,而不是大老远地来涉险杀一个王爷。”

      魏小椿一抬头,火光映在他眼瞳里,像黑夜里莹莹的一点光,比木柴的火焰还要耀眼。

      孟渡看着这样一个青年,虽然他向来都凭理智判断,但这次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小子不会害人。

      没害过人的人的眼睛,才会这样坦荡干净。

      孟渡低声道:“那一杯酒,多谢你。”

      他声音很低沉,魏小椿感觉上方的空气像是在震动,耳朵都有点发麻,也不知道是不是火烧得太旺,他脸都有点发烫。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单身二十多年的纯gay魏小椿努力警醒自己,这是你死对头,不要因为人家皮相好说话好听就TM手软啊!

      “魏先生?”

      “啊?”魏小椿连忙回过神,有点傻不愣登的。

      孟渡看着他,觉得除了细皮嫩肉了点,这小子像极了他家乡那几个天真不知世事的族弟。

      火柴噼里啪啦响着,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魏小椿替孟渡包扎好伤口,又退回去坐着。

      孟渡轻轻地吸了口气,魏小椿问道:“伤口疼?”

      孟渡道:“怕是向大夫的药药效快去了。”

      魏小椿借着火光一看,孟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可是脸色却一点没变,只能感叹这些行军打仗的人真能忍疼。

      过了会儿,孟渡忽然笑道:“其实来刺杀信王,我是抱了一点儿私心的。”

      魏小椿道:“什么?”

      孟渡道:“在信王那儿你也听见,我父亲曾经是朝廷武将,颇受先帝重用,从边关调回后,进宫做了皇子们的武师。”

      魏小椿两只耳朵高高竖起,毕竟八卦谁不想听,还是在这么一个紧张得睡不着觉,百无聊赖的逃命的夜里。

      “然而呢?”

      孟渡道:“我父亲与宫中的陈妃娘娘交情甚笃,据说陈妃娘娘还是宫女的时候,他们就相识了。”

      “后来陈妃病逝,膝下留有一个皇子,父亲总是把陈妃的暴病怪责到自己身上,所以对留下来的那个皇子看护有加。父亲下狱,我带着阿泱,千方百计地入狱中看他,他见了我们问的第一句话,仍旧是信王安好?”

      孟渡看着认真聆听的魏小椿,笑了笑,其实这些陈年旧事,自己的身世,知情的亲兵还有阿泱,在他面前都不敢提一句,此时此刻,他倒是告诉了一个才相识两个月的人。

      “后来我们被送到了玉门关,年少有一个心愿,就是到京城去,见见那个能让我父亲连亲生儿子都能不顾的信王。”

      孟渡目光停在燃烧的柴火上:“若是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我今日险些杀了信王,怕是会暴跳如雷,不认我这个长子了。”

      魏小椿没想到孟渡还有这么任性的时候,就为了亲爹不喜欢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跑来要人家的命。

      他咳嗽一声道:“纵是这样,将军是一军统领,这样的做法也太涉险了……”

      “一军统领?”孟渡笑了一声,火光下的面容不似往常深沉稳重,反倒闪过一丝张狂的没所谓的神气,“我在家乡负债,杀了放我利钱的举人,一路逃亡,后来在定江边举事,说到底,不过亡命之徒罢了。”

      魏小椿语塞,孟渡又挑挑眉道:“倒是魏先生你,一直说我不该来,所以你从未想过我们会派人来救你?”

      魏小椿愣了愣,什么叫我没想过,你们也没这打算吧?这么想着,魏小椿笑笑道:“救我一人,所花的代价太大,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孟渡凝视着他道:“魏先生在堂上肯为我喝下那杯酒,我却不顾你的安危,我很惭愧。”

      魏小椿有点尴尬,他当然不能说哥又不是你们这些土著,一条命没了还有一条,没准你不来,哥一个金蝉脱壳就跑了。

      却见孟渡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从前种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句话,却是对他袒露了心肠,藏在心里的疑虑一旦说出口,就说明孟渡决定相信自己了。

      魏小椿张张口,忽然觉得系统,管理员,当皇帝打江山这些东西离他分外的遥远,唯一近在咫尺的,是眼前这人对自己的承认和接纳。

      他的心用力地跳了一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偌依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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