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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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温绻感觉嘈杂的输液室里是寂静的，所有声音被隔绝了几秒钟，咳嗽叹气声听不见，护士低声叮嘱的声音听不见，只有他靠近的脚步声，沉闷而清晰。
沈於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体温，然后直接取下支架上的吊瓶，一手拎着早餐，一手举着吊瓶，侧身问温绻：“能起来吗？”
“嗯。”温绻单手撑着椅子站起来，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疼，缓了一会儿说：“去哪儿？”
沈於刚才去给温绻弄了一间单人病房，位置在住院部，从输液室过去有一段几分钟的路程要走，外面的风挺大的，整个过程中沈於没说过话，只是出门前把外套脱给了温绻。
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对她的照顾向来是无微不至的。
这间病房非常干净整洁，开着半扇窗户保持空气流通，也开着暖气，但因为开着窗的原因，室内温度并不很高。
温绻躺靠在病床的床头，沉默地看着沈於把吊瓶挂在床边的支架上，原来刚才他离开是去给她换输液环境了。
秦穆买的早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转交给沈於的，他买了一份红枣茯苓糯米粥，此刻沈於打开保温的包装盒，用勺子搅拌了几下，他出声：“温绻。”
不咸不淡的一句，温绻听得心一跳，抬眼看他，可弥漫上来的热气隐隐遮住了他此时的表情和眼神。
不等她回应，他执着勺子递至她唇边，“张嘴。”
温绻一点食欲也没有，总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但沈於做到这样的地步，她忍着对甜味的不适吃了一口。
这口粥还没咽下去，她皱起眉，“有枸杞。”
枸杞是温绻从小就不爱吃的东西，小时候上幼儿园，学校里每周会喝一次枸杞粥，别的小朋友都在喝粥的时候，她默默用调羹把一颗颗枸杞挑出来，每周这一天回家都会向沈於抱怨今天的点心太难吃了。
温绻直起身子想找垃圾桶，沈於也看见粥里隐约可见的几颗枸杞，摊开掌心放在她眼下，“吐出来。”
她怔了怔，低头照做。
喝了小半碗，温绻直觉再吃就得吐了，摇头说喝不下了，没胃口，沈於直接将剩余的粥收起来，塑料袋打了一个死结，丢进垃圾桶里。
“想睡觉吗？”沈於坐在床边，伸出手，覆上她放在被单上的右手。
那只手扎着针，冰凉的药水顺着针尖流进她体内，整只手都是冰冷的，他贴上来的那一刻，温绻感觉全身在回温。
“不困了。”
“那好，我们聊聊。”
沈於想聊什么，温绻猜得八九不离十。
果然，他一开口便是，“住院是什么时候，我上次出差那阵子？”
语气有些笃定，温绻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生出一种自己做错了事等着被训的错觉……
“肺炎？”
“嗯。”
“住院一星期？”
“……嗯。”
“厉害啊。”沈於笑得没有温度，随即又收敛了笑，“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在国内，我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我觉得没必要让你担心。”
“嗯，整整一周，我记得我问过你是不是病了，你否认了，不但没告诉我，还在电话里瞒着我。”越说到后面，沈於的脸色越冷，声线越低，是他生气的前兆。
温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生气，只是因为自己生病没告诉他？这难道有错吗？他工作那么忙，人又在千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在情理之中的。
为什么她会给同样在国外的温苏打电话，因为她清楚的明白，没有任何束缚和阻碍的温苏会第一时间回国带她看病。
她也清楚的明白，沈於不会。
并不是她在沈於心中不重要，只是如今的沈於分得清轻重，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随心所欲，他可能会让留在国内的秘书或者助理来照顾她，至多在电话里再多关心几句，只能这样了。
那样的话，她虽然万分理解，但也会挺难过失望的，所以为了避免他给的这种难过，还不如他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专注着工作，免得分心。
温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哥哥，那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沈於盯着她，“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
电话铃声响起，温绻条件反射看向床头柜上沈於亮着的手机，是秦穆打过来的电话，沈於面无表情地接起，空荡静谧的病房里，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倒是听得挺清楚。
秦穆在那边委婉的劝沈於要不要先过去一趟，眼前的事处理了再回医院接温绻。
沈於说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却没有要走的迹象，依旧坐在那儿，直直地看着温绻。
“有什么问题。”他先是重复一遍温绻的话，垂下眼睛看两人紧贴的手，嗓音很平静，“你知道现在的你和六年前的你，最大的区别在哪儿吗。”
温绻不明所以地回视。
沈於缓缓道：“以前你会把和你有关的事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无论是什么事，无论大小。”
温绻立刻打断说，“我现在也会告诉你。”
“不一样。温绻，你大概没发觉，我现在在你生活里扮演的是可有可无的角色，你知道曾经你有多依赖我吗，我能感觉得到，但这次你回到我身边之后，我怎么都找不到这种感觉了。”
沈於的手离开她的手，摸上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动作温柔，“你正病着，我原本不想和你谈这些，现在说开了也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不是这样的。”
右手又在慢慢变凉，浑身却在发热，温绻说话急，又咳了几声，在沈於起身倒水时，她接着说道，“沈於，你是除了我妈和我弟最重要的人，如果这叫可有可无的话，那可有可无的份量有点太重了吧？除你之外没有谁可以在我过去的岁月里留下这么深的痕迹，你陪着我长大，教会我那么多东西，你知道失而复得对我来说有宝贵吗，你不要这样误会我好不好？”
沈於沉默着把水杯放进她的手中，没回应什么。
温绻紧紧握着水杯，顾不上喝水，掌心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递过来，越来越灼热。
沈於见她不喝，重新将手伸过去，微微皱眉，“不喝就松手，开水很烫。”
水杯放回原处，温绻拉着沈於垂放在膝盖的手，“我这次来找你，家里人都不同意，他们说哪有女孩子正月里独自出远门的，但是我怕你真的不理我，还是买了高铁票第二天偷偷出门了，我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前一天我和外婆说了，等你有时间我就带你去见她，她特别开心。”
这一番话温绻说的语速很快，可是又极其真诚。
她还在说，有些语无伦次的：“我知道这次和好之后我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这么好，却要迁就包容我的不完美，你不理我的那几天我都想明白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把这么优秀厉害的你藏起来了，回去之后我就和我妈摊牌好不好？”
“但是……可能沈叔叔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我。”说到这里，温绻低下了头，慢慢把手缩了回来。
沈於一字不落的全听完，内心的情绪有点复杂，在心底无声的叹一口气，拉回温绻的手放在手心把玩着，温绻这个性子啊，如果他不推着她走，她大概永远在原地踏步。
他太了解她了，把她的心理琢磨的清清楚楚，知道她跨过这道坎有点难有点慢，他想不到比这以退为进更好的办法了，正好借着这次这个契机，再推她一把。
效果还挺明显。
只是……
沈於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寡淡的神情早已崩裂，眉眼间溢出心疼的神色，转而捧着她的脸，很轻的摩挲着，“交给我就好。幼幼，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这样的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她不知道，在听见她轻描淡写地告诉陌生人她因为肺炎住院一周时，而作为她男朋友，最亲近的人之一，他却毫不知情，那一刻他是又气又心疼的，气她的隐瞒，也心疼她的隐瞒。
刚才听完沈於的那一段话之后，温绻哪还敢对他说一个“不”字，只怕他又要误会以为自己不重要，连忙点头，“我知道了。”
沈於摸着她的脑袋，“很乖。”
“那你抱抱我。”
温绻一只手挂着水动不了，另一只手伸向他，声线温软，扁着嘴巴模样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瞳仁清澈。
她这副样子，对他提任何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满足她。
沈於避开她的右手，俯身抱住她，突然说了一句让温绻吓了一跳的话。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回去之后，跟我去登记吧。”
温绻手一软，“……什么登记？是我以为的那种登记吗？”非常疑问的疑问句。
“是你以为的那种登记。”非常肯定的肯定句。
这发展是不是有点超乎想象了？温绻脑子是懵的，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似的，沈於似乎又要说话，被她及时制止，“你先别说话，你一说话就会把我洗脑，不准说话。”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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