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的样子》令娅

8、08章

　　方昱泽直到在医务室的椅子上坐下，韦依都还没跟来。

　　医生拿了消毒工具过来给他拆了敷料贴，伤口破裂出血，需要重新上药包扎。

　　郭聪走进医务室时，医生正在用碘伏给他伤口消毒。

　　方昱泽脑袋躺靠在椅背上方便医生上药，听见声响侧头瞥来人一眼，见就郭聪一人，目光往后扫一眼，确定再没别人，才问，“你怎么来了？”

　　郭聪走到方昱泽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韦依说她陪你来怕不方便，请我过来帮忙看看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方昱泽不吭声了。重新望回上方的天花板，呆了半会儿，渐渐拧了下眉心。

　　医生只当是他伤口痛，手上的力道稍稍轻了点。

　　“虽然她说不是，不过我估计她还在因为你上次的话耿耿于怀。”郭聪笑道。

　　方昱泽奇怪了一下，问，“什么话？”

　　“不是你叫她别跟你套近乎的？”

　　“......”方昱泽轻嘲，“她还这么记仇呢。”

　　郭聪笑道，“我要是一女生，谁跟我说这话我也记仇。”

　　方昱泽：......

　　搞了半天，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在故意躲他。

　　看来陈书博真是说对了，她换座位也是在躲他。

　　“我那不也是情有可原。”

　　郭聪笑，“你跟我解释又没用，你得跟她说。”

　　方昱泽恼羞成怒，“谁解释了？”

　　郭聪噗哧笑，知道他这人死要面子，也不戳他了，“看你这也没多大事，我就先上去上课了。”

　　说着起身要走，又问他一句，“你不会真要她付医药费吧，你缺那点钱？”

　　方昱泽没什么好气的问，“你俩什么关系，不停帮她说话？”

　　郭聪无语，随即做了个拿刀抹自己脖子的动作，出了门。

　　*

　　时间，从书页间悄悄溜走。

　　不知不觉，转眼间，韦依到重点班就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也就预示着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所以平时，哪怕周六周末不用上晚自习，韦依也都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家，一刻都不敢松懈。

　　她庆幸的是自己能跟得上重点班老师的进度，老师讲的她都听得懂。就算有困难的地方，问同桌的大学霸，郭聪也会很有耐心的跟她讲解。

　　现在对她来说，唯一休息的时间就是每个月的两节体育课了。

　　韦依跟班上的女生坐体育场看台上，眺望操场。有打羽毛球的，有打篮球的。

　　阳光很好，一阵清风而过，连风都是暖暖的。拂过她的脸颊，长长的黑发丝，在空中轻轻飘动。

　　篮球场上的男生们，个个英姿飒爽。

　　青春期的女孩子，是不是大都觉得篮球场上的男孩子们有一种莫名的帅气？

　　韦依胳膊撑在膝盖上，顶着下巴，眼神随意一扫就定在了某个身影身上。

　　关键是那人，实在是太惹人注目，无法忽视。

　　方昱泽的个子最高，在人群中很显眼。天气这么冷，他却一身单薄的黑色球衣，更衬得他皮肤白皙。

　　韦依对篮球一窍不通，只觉得男生打篮球的动作很帅。所以她看篮球，完全就是看帅哥。

　　因为跟高二体育课重叠，场上正比赛的是他们班跟高二11班的男生们。

　　韦依瞟了眼旁边的记分牌，两方势均力敌，居然打成了56：56平分。

　　视线重新回到热火朝天的篮球场上，此时，班上某男生把球传给了方昱泽，他拍球左跑，对方紧防，哪知他突然一个利落的转身，背身过人，连续几个假动作，躲过对方的死守。找准时机手托篮球，手腕用力，球被抛出，在半空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直达篮筐。

　　哐当。

　　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观众台上的同学们纷纷鼓起了掌，甚至还有对方班级里的女生为之喝彩呼叫。

　　韦依也下意识的拍起了手，毫无知觉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比赛告一段落，他们班以三分领先。

　　方昱泽跟同队的男生们一起朝休息区走，突然一个女生冲到他面前，羞赧的笑着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登时男生群里笑闹起来，发出一阵哦哦起哄声。

　　闹得最带劲儿的就是陈书博了。

　　方昱泽踹了他一脚，又看向那个女生，脸上淡到几乎没有表情，似乎犹豫了两秒才接过她手里的水，“谢谢！”

　　水送出后，女生像只欢快的小鸟儿，跑回看台区。

　　那种心情，大概就像心上人接受了自己送的礼物一样开心吧。

　　只可惜那瓶水方昱泽没有喝。

　　他走到旁边的休息区，拿了一瓶事先准备好的矿泉水，仰头灌了几大口。

　　喝完拧瓶盖时，视线随意一瞟，恰好撞到了看台上正盯着他看的韦依。

　　两道目光，隔着远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韦依身体一僵，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像是偷窥被抓了个正着。

　　自从上次她把他脑袋伤口撞了之后，两人就没再讲过一句话。

　　那天早上化学课上到一半，他从医务室回来，韦依观察到他脸色不太好。下了课之后，她本来想去问问他药费的问题，但是看到他趴在课桌上睡觉，就没过去打扰。

　　后来有几次，要么不是他在睡觉，要么就是钟倩来找他，最后就不了了之。

　　所以刚刚那一眼，算是两人近一个星期来，第一次互动了。

　　可很快，像是心照不宣，匆匆一瞥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撇开了目光。

　　*

　　到了第二天，所有学生巴巴盼望着的双休日终于又再次到来，虽然高三的学生没有假期，不过晚上可以不用上晚自习，算是紧张的学习生活中一个小福利。

　　但是也有一批惜时如金的学生，不敢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别人在享受美食，逛街娱乐的时候，他们也都泡在学校图书馆里埋头苦读。

　　学校比较人性化，到了周末，为了给一部分勤奋的学生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图书馆特意延迟到九点才闭馆。

　　像韦依一样每周都来的，大有人在。

　　上周她还碰到了班长郭聪。

　　韦依暗想，郭聪这么优秀的人都还在努力，她必须得更加努力才行。

　　决定下次提前半个小时来。

　　平时她大多都会做试题，偶尔看看她最钟爱的文学。

　　实际上她的文科要比理科强，她的物理比较薄弱。之所以选理科，是她之前在分班前咨询过高一班主任，将来要想读法律，虽然文理科都兼收，文科能丰富文史哲知识，不过学理科的话，能增强逻辑思维，让视域更宽广。

　　她自认从小到大阅读量不少，现在也没落下，有一定的阅读量。所以她想挑战一下理科，补足自己所欠缺的。

　　窗外寒夜黑沉，屋内灯火通明，伴着一群青灯苦等的学子。

　　韦依书看到一半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是妈妈，她拿着手机走到外边走廊才接通电话。

　　走廊上一片漆黑，夹裹着夜里的寒气。借着窗户里边透过来的光线，韦依走到围栏旁站定。

　　“妈？”

　　电话里有些吵闹，魏淑晴应该在外面，“依依，你还在学校？”

　　“嗯。”

　　“我们在外面吃饭，今天你要不要过来？”

　　韦依拒绝的很干脆，“不来。”

　　每周末，刚好吴文辉也休息，所以有聚餐。

　　最初几次她都有去，四个人坐在一个餐桌上，韦依觉得吃顿饭简直比她做一道复杂的物理题还要痛苦。

　　局促，拘谨，别扭。

　　作为继父，韦依不得不承认吴文辉对她确实很不错。饭桌上总会嘘寒问暖关心她，好吃的菜也让服务员优先放到她面前。

　　可这样往往换来的就是吴少娴的冷眼。

　　也正是因为这种热情，让她感觉到自己更像是客人，而不是家人。

　　曹淑晴问，“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应该恢复差不多了吧。”

　　那是一个星期前，她上阁楼放热天用过的电风扇时，摔下来，刮伤的。

　　“差不多好了。”

　　魏淑晴说，“下周六是你生日，你吴叔说请你吃饭，总得回来吧？”

　　被这么一提，韦依才恍然过来，她还真忘了，过几天她生日了。

　　虽然她一想着爸爸现在每天还在受苦，她根本就没有心情过所谓的生日。可又想着吴文辉的好意不好推托，于是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韦依站在走廊上吹了会儿冷风。

　　寒风阵阵，钻进了她袖子里，她却感觉不到冷意。

　　走廊上没有灯，从室内窗户漏出来的光线，印在她的侧脸。她长而黑的睫羽，在眼低倒映着一排密密的阴影。

　　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直到，走廊另一头的讲话声，才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越野赛？”

　　“嗯。”

　　“你没想过试试？”郭聪笑道。

　　“老爷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郭聪想起来什么，“对了，你不会真听他的报军校吧？”

　　方昱泽一副明知故问的态度，“你说呢？”

　　韦依把手机装回兜里，正要转身进室内，身后传来郭聪的声音，“韦依。”

　　韦依回头，郭聪问，“你周末都不回家休息吗？上周也见你在图书馆。”

　　“回家也没事，还不如待在学校。”又笑道，“你不也一样吗？”

　　“我只是偶尔来。”郭聪用胳膊肘碰了碰方昱泽插在裤兜里的手臂，“今天是陪他到图书室找点资料。”

　　韦依有点好奇，他上课要不睡觉要不就玩手机，还会找什么资料。

　　但她肯定不会问，点了点头，“嗯。那我先进去了。”

　　“哦韦依，等等。”郭聪再次叫住她。

　　“怎么啦？”

　　“上次你不是夸方昱泽口语厉害，问我怎么练习英语口语么？正好，你可以直接问他。”

　　韦依：......

　　她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好奇他口语怎么这么流利又标准，怎到郭聪嘴里就是夸奖了呢。

　　“他初三就拿过全国英语演讲大赛一等奖，比我厉害多了。”

　　韦依惊讶不已，诧异的看向旁边那个人。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过来了，“嗯，好。等他什么时候有空，我——”

　　“手机号码。”方昱泽突然开口。

　　韦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