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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人,吃不完能打包么...... ...

  •   结果就变成了两个人打水仗,身边洗衣服的几个大娘笑话她们俩还像小孩子一样。

      “谁是吴傻妞?”

      一声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突兀响起,霎那间,说话的、嬉笑的、戏水的都停下了动作。

      吴筠起身看向那个穿着一身玄红黑纹劲装的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张陌生面孔,一手牵着匹马,一手拿着佩剑。

      身边有个大娘嘀咕了一声:“是县衙里的捕快,这身衣服我认识。”

      “是我,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筠两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擦干了水。

      “跟我去县衙走一趟吧,县令大人命我将你带回去!”

      吴佳柔倒是老大不乐意了,掐着腰冲他吼:“你说带回去就带回去啊,傻妞一没犯法二没做坏事,凭什么要去县衙啊!”

      吴筠一愣,万没想到吴佳柔这丫头关键时候还挺仗义的。

      小乐原本正跟旺财玩着,这会瘪了瘪嘴就要哭。

      吴筠一把抱他起来递给吴佳柔说:“你先帮我看着小乐,我就跟这位大人去一趟好了,过不多久就回来了。”

      吴筠心中有数,必是因为昨天她在尸体前发疯又一语道破了那死者身份引起了怀疑,但她本身就与死者毫无关联,更没有作案的可能性和动机,只要她咬死说以前在镇上见过王东,所以才认识,别的一概不多说,就是皇帝来了也拿她没办法。

      心中这般思量了,她才稍稍安下心来,众目睽睽之下向那个捕快走去。

      “大人,我家没有马车,您又只骑了这一匹马,我怎么跟您去?”

      吴筠这身子已是十三岁的姑娘,村里姑娘十四岁就能嫁人了,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共乘一骑也不像话。

      李多福看她面色坦然、口齿伶俐比之一般的小女孩还要有气度,怎么就听说是个傻子了?

      他暂压下心中疑惑回答说:“村口已经备了一辆驴车,姑娘随我到村口坐驴车一同去县衙。”

      吴筠点点头:“稍等。”

      就回身向吴佳柔怀里抱着的小乐说:“小乐,你乖乖等我回来,不许调皮听见没有。姐姐去坐驴车了,要是好玩的话以后就带小乐一起坐驴车到县城里玩好不好?”

      小乐红着眼圈,腮帮子鼓鼓的,半知半解地点头,软绵绵地说:“小乐不调皮,小乐等姐姐回来。”

      吴筠笑着捏捏他的脸这才跟着李多福一起走了。

      驴车是村长家的,村长的儿子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李多福算是雇了这驴车,给了两倍的车钱。

      驴子后面拉的是个板车,没有篷子但铺了些麦秸秆垫了席子。

      吴筠往上一坐,李多福骑马在一边跟着,村长儿子坐在板车头挥着鞭子赶驴。

      这一路摇摇晃晃把吴筠刚开始上车前的满腔豪气全给晃没了,幸好她没有晕车的娇气病,不然非散了架不可。

      李多福不说话,村长儿子偶尔主动向他套几句近乎,他也不怎么搭理,板着脸一直一副正气十足的表情。

      吴筠实在无聊的很,一边忍着晃悠,一边在心中将所有可能要面临的情况一一设想一遍,将所有要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再仔细过一遍。

      眼看日头高升,吴筠一张脸被日光晒得红扑扑火辣辣,只恨不得快点到县衙。

      好在村长家的驴子争气,总算是很快到了县城。

      或许是因为这会日头正烈的缘故,大街上没什么行人,石板路两边店铺货摊挨着挤着,招牌店旗五花八门,店里各式商品货物琳琅满目,吴筠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一双眼睛简直不够看。

      看见一个小摊上摆着好多小孩子玩意儿,吴筠想起小乐心中直痒,要是能给小乐买几个玩具就好了,这孩子除了跟旺财玩都没有玩具。

      再看那边一家成衣店里挂着一身漂亮的荷花图案纱衣,轻飘飘的看着就凉快,心里又想着能给娘买一件就好了,她夏日里常穿的那两身衣裳缝了补补了缝都不成样子了。

      吴筠两眼放光,这个想给小乐买,那个想给王秀买,那个又想给吴平买,下意识摸摸口袋——比脸都干净……

      有两个也是十三四岁的县城姑娘彩衣香粉,撑着阳伞结伴在逛街,驴车经过她们身边时,吴筠听见她俩捂着嘴脆灵灵地笑。

      “看那个小叫花子呦,竟然穿了一身麻袋!”

      “嘻嘻,乡下来的嘛,怎么能跟咱们比。”

      吴筠听个清楚,两颊热腾腾羞红了脸,人生中第一次因为贫穷而感到了自卑。

      等回去了,她一定要赶紧想办法挣钱,一定要挣好多钱,再也不被人嘲笑!

      原本还希望见识一下县衙大门是如何恢弘大气的吴筠落了个空,驴车停在了县衙另一面的偏门,吴筠被李多福领着一路穿廊快走,进了一间大房子。

      绕过一张屏风,吴筠就看见了昨天骑着棕红大马那人,今日一身白色宽松长袍,长发束在脑后簪着一只白玉发簪。

      他正闲闲坐在一张红木桌面前,细看面容,长眉深浓,唇红齿白,一双眼睛明亮,像是能洞察世间所有人心。

      说实话,如此俊逸非凡又气质出众的男性,吴筠前世今生也就仅见过眼前这一人。

      他不开口,她就上前一跪,伏地叩首说:“傻妞叩见县令大人。”

      头顶上传来“哧”一声笑,片刻后才又听他说:“起来坐着说话吧。”

      吴筠按他说的坐下,低着脑袋装着一副老实相。

      “我又没穿官服,你怎么知道我是县令?”

      他将一个肘关节放在桌上,摆开了聊天的架势。

      吴筠心中腹诽:你就是穿了官服我也不认识你穿的是官服还是便服。

      嘴上却老实说:“是刚刚领我过来的那位大人说带我来见县令大人的。”

      “哦,真的?”

      吴筠点头:“不敢欺瞒县令大人,是真的。”

      苏琮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昨天那具尸体是棺材铺王东的?”

      吴筠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问到了正题,但也毫不惊慌,回答说:“民女曾经见过他,以前有一次和爹爹去镇上赶集,民女迷了路就是这个人给民女指了路,所以民女记得他。”

      苏琮听她回答的滴水不漏,暗想难道是自己多心?

      昨天从吴家村回来之后他就连夜派人查了汲冢镇上的棺材铺,死者确实是这家棺材铺的老板王东。

      只是一桩极其简单的谋杀案,确认了死者身份之后迅速根据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锁定了凶手。

      嫌犯是刘家村一个刚死了父亲的村民叫刘三的,给他父亲买棺材的时候在王东这里佘了账,没成想王东看上了人家的娘子,故意将这笔账算成高利贷,利滚利越滚越多,想逼着这刘三把娘子送给他做妾才能抵账。

      昨天一大早王东准备再逼一步——进村去登门要账,刚走到村头就碰上了刘三,两人争执之间,刘三怒火中烧抄起一块石头砸了王东后脑勺,一击毙命。

      案子就这么破了,完全可以结案,但苏琮总觉得眼前这个灰不溜秋的小姑娘有点不对劲。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直觉就是觉得不简单,他直觉一向很准,当年战场上横刀立马、浴血杀敌,这直觉曾经救过不少次他的性命。

      可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不对劲呢。苏琮现在看来,这吴傻妞此时就像一只团成一团满副戒备的刺猬,摸哪里都是刺,密不透风。

      越是没有缝就越是不对劲。

      苏琮又说:“王东死在刘家村与吴家村交界的地方,两个村子里的人都不认得他却只有你认得他。所以本官不得不怀疑你有杀害王东的嫌疑,对此你又有什么要说的?”

      吴筠毕竟也是在职场上被千锤百炼过的,大场面也没少见,谈判桌上也没少和竞争对手针锋相对。

      此时她异常冷静,脑中迅速将所有信息条条梳理起来。只是怀疑说明没有证据,而若真是审问嫌犯要么在公堂要么在狱牢不应该是在现在这么个像是后宅的地方,这就说明眼前这位县太爷自己也认为这个怀疑立不住脚,还没有拿她当嫌犯对待。

      “回大人的话,昨天早上民女一直在家照顾弟弟,直到正午为爹娘送饭从未出家门,这个有民女的邻居可为民女作证。
      而且民女虽识得王东但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毫无利益上的纠纷完全没有作案动机;再者男女体力差异悬殊,若民女真与王东有冤仇,凭民女一人之力是绝不可能置他于死地的。”

      苏琮装作此话很有道理的样子点了点头,其实心中是早已知道凶手不是她的。

      吴筠说完了之后心中反倒惴惴不安起来,就像上考场的时候自信满满,下了考场反万般担心自己考的不好。

      “我听村长说你从小就有些傻,所以才取名叫傻妞,今日一见倒是名不符实。”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言外之意是让她再解释一下这事又是怎么回事。

      吴筠本就不傻,以后也不想装傻,就一本正经地说:“小时候脑子笨确实是比同龄人傻一些,村里人叫民女傻妞也都叫习惯了,这几年民女渐渐不傻了,但村里人还没适应,所以村长才一时口误,总以为民女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苏琮已经完全找不到任何问题再问她了,所有问题她都不软不硬地应对自如,在他这个县令面前还一直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就连昨天他们村的村长见了他都没这份气度。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一个乡野小丫头罢了,大不了是比常人聪明些、沉稳些,若不是昨天一连两场意外他和她之间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又何必在这么个小姑娘身上浪费时间精力,还真是自从年初来这做了县令之后闲得太厉害了。

      “好了,既然如此,本官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回去该赶不上吃饭了,你就吃了饭再回吧。”

      苏琮说完就站起身走了出去,吴筠忙也站起身,就见李多福随后进来,端了一个大托盘,满满都是饭菜。

      “大人让你吃了饭再走,该饿了吧。”李多福把托盘上的菜一一摆在桌上,有烧鸡、有红烧大鲤鱼、红烧肉、有卤猪脚还有凉拌猪耳,另外还有两碗米饭和一碗鸡蛋汤。

      吴筠暗暗咽了咽口水,等李多福走了之后又伸头看了看确定没人看见自己才做贼似的端起了饭碗。

      夹起一块鸡腿的时候,吴筠闻着香味就差点哭出来,太感人了……

      早知道来这一趟有这么多好吃的,她宁愿天天来。

      可是每吃一口她就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她不在家爹娘中午肯定要饿着了,小乐也不知道哭没哭,他们都在家饿肚子,她却在这里大鱼大肉…….

      这样想着又怎么都吃不下去,要是爹娘和小乐都能一起吃就好了,小乐长这么大估计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吴筠内心挣扎了几番,最终美味战胜了脸面,起身出去找李多福。

      李多福就守在门口,见她这么快出来就问:“姑娘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吴筠忙摇了摇手,还未开口脸已经红了个透,半晌才低声开口说:“大人,吃不完能打包么……”

      李多福一边往苏琮书房去一边心中暗想该怎么跟大人说。

      书房里传来说话声,一个正是他家大人苏琮的声音,一个却是今早到府的一位公子的声音。

      这位公子自称从京城来,是大人在京城时的朋友。

      李多福是本地人,在这县衙里做捕快有十多年了,最佩服的就是如今这位县令苏琮,上任半年了从未见他受过一分一毫贿赂,从未欺压百姓,从未为自己谋过一分私利。

      李多福轻轻叩了叩门,就听里面一声“进来。”

      开门进去果然见大人正和他那位京城朋友相对而坐,棋盘拼杀。

      “什么事?”

      苏琮一手执子转头看他一眼。

      李多福有些难为情地迟疑开口:“那位姑娘……呃……想让我问一下大人……吃不完能不能打包。”

      赵一诺刚喝进一口清茶,一听这话一个没忍住全喷了出来。

      苏琮麻利地躲开了,可怜棋盘上湿淋淋一片,他十分嫌弃地推了推:“不下了。”

      “那就给她备个大点的食盒,把菜都给她带上。”

      李多福领命退了出去,赵一诺拽着苏琮的袖子兴奋地问:“你府上有姑娘啊?可以嘛,吃不完了还想打包?拿你这县令大人的官邸当饭馆了嘛~哎,那姑娘呢,让我看看长什么样。”

      苏琮一巴掌拍上他的脸:“滚去自己看。”

      赵一诺这人皮实,从小就是被苏琮打到大的,也不在意,屁颠屁颠地去追李多福去了。

      他还真想看看这朵吃了县令大人的饭还想打包的奇葩是什么样子。

      吴筠厚着脸皮接了李多福递过来的沉甸甸的食盒,全程红着脸不敢抬头,村长儿子的驴车果然在进来时的那个偏门外守着,吴筠上了车对李多福说:“还请替民女向县令大人道声谢。”

      李多福点点头,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回去这路上,再一次经过县城的那条商业街,吴筠已经没了猎奇的心境,她让村长儿子放慢了车速,挨个店铺看了一遍,心中暗自琢磨着要做个什么生意好。

      对,她要做生意,只靠家里那五亩薄田,年年收成交完了赋税勉强只够温饱,一旦遇上灾年只能等着饿死。

      挣钱最快最不费力的方法就是做生意,只要生意做成功,有时候一天的收入甚至都能抵上庄稼一年的收成。

      爹娘老实巴交不敢往生意上想,只能守着老天赏饭吃,倒霉的时候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还会落得一场空。

      小乐就快要长大了,吴筠想让他上学,村里有几户富裕些的都送自家儿子去县里上学。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在哪里都是真理,她太明白知识的重要性,所以一定要让小乐上学。

      要改善生活,要供小乐上学,这些都需要一大笔开支,吴筠深感压力的巨大,但她也绝不会放弃。

      这一路看下来,吴筠心中并没有头绪,县城里虽然人流大但商铺众多,古代人生活所需本就不多,吃穿住行各个行业都似乎已是饱和状态,贸然投资只会栽大跟头。

      显然她也已经下意识先不考虑资金的问题,先找好投资方向,有了把握之后再想办法筹集资金吧。

      出了县城,驴子就撒了欢地跑,吴筠紧紧抱着食盒,回想着食盒里装着的美味饭菜,想像爹娘和小乐吃到这些鱼肉的情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幸福了。

      到了村口老远就看见爹娘竟然站在前方,看见吴筠在驴车上坐着慌忙迎了上来。

      吴平对着村长儿子千恩万谢的,吴筠下了车就被王秀搂住不停说着:“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村长儿子赶着驴车回了家,吴筠就和爹娘一起走着回去。

      “娘,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吴筠举着食盒向王秀炫耀。

      王秀哪里管这个,将吴筠前后左右看了个遍确定没受伤才安了心。

      他们夫妻俩一辈子没见过县衙,只知道这农民百姓有事找官府的时候,那官府就是天府;这官府有事找百姓的时候,那官府就是地狱。被官府找了去要么出不来,要么出来了也得扒掉层皮。

      两人一早刚下地就得了信,扔了镰刀就往村长那里跑,没成想村长也不清楚情况,他俩就只能站在村口干等着着急,一颗心像是放在火上反复燎烤,最怕看见村长儿子自己回来了却把他们家傻妞留在了县衙。

      眼下终于看到傻妞没事,夫妻俩的心才算落了地。

      吴筠只好自己把食盒打开亮到他们俩眼前,得意地说:“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有,县令大人还请我吃饭了呢,你们看,还让我带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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