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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师作法 ...

  •   时光飞逝,小孟虞已经十八岁。他如今只是仙岛县的一位普通小天师,不记得小玉灵君是何许人也,更不知道地府里有个小阎君在四处搜寻他的下落。

      如今他叫安孟虞,姓“安”却并非安期生,而是因为抚养他长大成人的安凌云。

      当年,安期生有修行任务在身,不便抚养孟家两兄妹,将他们交给一对无子嗣的善良夫妻抚养。

      小孟虞平平安安地活到五岁,之后遭逢战乱,与家人离散。小孟虞四处流浪,乱葬岗上遇鬼,险些被恶鬼吃了,幸好遇到个黑衣蒙面恩公相救,却又与恩公走散。

      再后来他被另一位天师所救,被他收为弟子。师徒俩一同来到仙岛县,在此定居。
      师父告诉他:“为师叫安凌云,曾经大难不死,所以你师父我算是有福之人。跟着我没错!”
      从此,孟虞改名为安孟虞。

      安孟虞十八岁时,嬴政已经一统天下,成人中之龙,天下再无人能与之匹敌。然而,始皇帝却有块心病:纵使生前大权在握,拥有人间富贵,到了死后也只是过眼云烟。
      一入冥界,尘归尘、土归土、一无所有。

      冥界,正是嬴政的心病。统一大业已成,他逐渐醉心成仙之术,拜泰山临琅琊,试图求得长生不死之法。
      去年在琅琊海边,他得遇仙人安期生。安期生与始皇帝日夜对谈足足三日之久,突然不辞而别。嬴政对仙人念念不忘。
      一年时光如流水,始皇帝今年欲再登琅琊访仙。

      在仙岛县里混吃等死的小天师安孟虞,他最大梦想就是吃饱穿暖当米虫,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不久后会与高高在上的帝王始皇帝有牵连。

      这边厢,天上莲花殿内,哪吒见龙帝逃也似地从房内跑出来,跑得火急火燎的,他忍不住轻轻一笑,又迅速地收起笑容,一脸了然又酷酷地问:“你又被焱焱问住了?”

      “唉,焱焱又拐弯抹角地向我打听小玉灵君的事情。”龙帝很无语,王焱对小玉灵君念念不忘,时不时就来旁敲侧击地打听消息。龙帝都快招架不住了,谁让他疼爱这个弟子呢?又不忍心甩狠话让他别来烦自己。
      这家长真是难当!

      “你宠出来的。”

      “咳咳。”龙帝见到哪吒笑话自己,也觉得自己招架不住地跑出来,不敢继续和弟子对话实在有点怂,于是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冥界的劫难,也是小玉灵君仙途上的劫,只能踏踏实实地去渡劫,怎能找捷径呢?我是他的老师,是不能教他走捷径的。”

      哪吒见他装作严肃认真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悠悠回道:“十三年前,偷偷指引焱焱去找小玉灵君转世的人是谁呢?他的转世好像叫安孟虞,那年五岁……”

      龙帝无奈地打住:“好了,别提了,果然时机未到就是不行。”当年他给王焱透露了小孟虞的消息,王焱立即去找,可因为种种原因,刚见面又分开了。
      哪吒淡然道:“天意如此,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龙帝点点头,回想起自己的往事,笑道:“想当年,我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想来,如果当时有人给我们指了捷径,倒未必是好事。”
      哪吒点点头,又故意问:“那你完全没有给他指路么?”

      “这个……”龙帝果然一下子被问住了,只见他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对哪吒眨了眨眼睛,用手比了个“一点点”,然后又义正言辞地辩解道,“其实这也无妨,就算我不指引,他们也差不多要见面了。”说完,龙帝还极其确定地点点头,坚定地强词夺理。

      哪吒看着他这副欠收拾的模样,嘴角一勾。
      莲花殿外,起了浓雾,浓得完全看不清。

      人间,正是初春。
      始皇帝还在咸阳尚未出发东巡。

      深夜的仙岛县一片死寂。浓云盖住空中的半轮弯月,月光从云边探出,苟延残喘地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射.进一条窄小巷子,照出躲在巷子里那个瘦瘦长长的身影。

      安孟虞正蜷缩身子躲在小巷子里,他裹着一件旧披风,白皙的俊脸上冻得鼻头发红,右手扒着挡在他身前的大篓子,左手攥着一口麻袋,警惕地探出个小脑袋,盯住对面的插花小门。

      小时候他与师父流浪到仙岛县,师父曾对他说:“我是安期生的徒弟,你就是安期生的徒孙,我们可是名仙门人。”
      不过,他们师徒俩从未对外人提及他们与安期生的关系。因此,师公安期生的仙人光环并未帮他们在仙岛县得到什么好处。

      去年,他师父安凌云出门捉鬼却失了踪。
      从此,小天师安孟虞在仙岛县活得好比一株野草,全凭自己野蛮生长。孤单寂寞算什么,那是无病呻吟。如果试过连续数日没东西吃,差点快饿死了,就会知道有口饭吃已经很幸福。

      安孟虞的要求就这么简单:有吃的,能活下去,别被欺负。
      要是被欺负了,那就笑一笑,放下吧——才怪,安孟虞不会这样做,他当然是要自己想办法报仇。

      现在他就藏在巷子里,等着给仇人卢玉郎套一口麻袋。
      插花小门是藏娇苑的后门,小天师已经蹲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他白天亲眼看到卢玉郎大摇大摆地进藏娇苑买欢,就想趁着月黑风高,将他暴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但他失算了。照理说卢家门规森严,卢玉郎虽然敢买欢,绝不敢留宿。
      然而,卢玉郎今夜不知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到现在了还不出来。

      安孟虞被冻得不住地打喷嚏,黑暗的小巷子凉飕飕的。
      虽已是早春,但今夜的寒意来得迅猛,宛如隆冬,还隐隐地带着一股鬼森森的阴冷。

      安孟虞眉头一皱,如果卢玉郎喝晕了,那他在这里等到天亮也没用。思考片刻,安孟虞不甘心地将麻袋折起来,收进衣袖中,决定放弃今夜暴揍卢玉郎计划——为这混蛋染上风寒就太不值了!

      他站起身,抬腿刚走出这条阴冷的青石小巷,迎面就撞上冷阎王蒙子鹿。
      蒙子鹿是仙岛县的捕头,年轻英俊,据说还与当朝大将军蒙恬有着八竿子勉强打得着的远亲关系,本该是个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但他办案时喜欢板着一张脸,并不讨喜,故有冷阎王这一称呼。

      冷阎王一喝:“小天师,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巷子里做什么?”
      “我,那个……”安孟虞灵机一动,故作严肃地说,“这里似乎有鬼气!”

      仙岛县虽说也有宵禁,但落实上却很放松。
      此地天师众多,总有半夜出门捉鬼的需要。仙岛县被圣上奉为求仙之地,方士天师地位尊贵。巡逻人员管不得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蒙子鹿身边跟了个年轻捕快,名叫周若白,他可没有蒙子鹿这大胆子,连忙缩起身子问:“真的有鬼气吗?小天师,近来镇上发生许多离奇命案,你听说了吧。”

      安孟虞点点头。
      周若白愁道:“有人说是鬼王索命。小天师你是内行,正好来说说,阎王管鬼就好好管鬼,怎么还索命了呢?”

      闻言,安孟虞的眉角抽了抽,这事儿可不好解释。
      他含糊道:“可能阎王与鬼王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师父失踪了一年,安孟虞也是从那时起才开始继承师业,接下天师的活儿糊口,接的都是些大名鼎鼎的求仙观不肯接的小活儿,说白了,业务水平不行。

      他看了蒙子鹿一眼,知道冷阎王一向不喜欢装神弄鬼的天师,并不在他面前多说。
      再者,虽说他是天师,但其实他比普通人怕鬼,这与他怪异的体质有关,因为他特别招鬼。平时他接活儿也总爱接一些算算命,看看风水之类的活,不怎么与鬼道打交道。提“鬼气”那都是唬人的。

      “既然知道镇上不安宁,”蒙子鹿一板一眼地说,“你也只是个小天师,就算真有鬼气也不一定能对付。快些回去,晚上别出来乱跑。”

      安孟虞巴不得马上就走,连忙说:“我马上回去。”言罢,他立即一溜烟地跑了。

      蒙子鹿与周若白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蒙子鹿却突然回头,双眼紧紧地盯着安孟虞往家里跑的背影。
      “怎么了?”周若白问。
      “我好像瞥见有道黑影跟上小天师,但一回头就不见了。”

      “蒙大哥你眼花吧?”周若白左看右看,这条路笔直向前,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哪来的黑影跟着安孟虞呢?

      安孟虞的身影还在前面跑着,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他直觉地一回头,见到蒙子鹿盯着自己,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随即他转了个弯,消失在蒙子鹿的视野里。

      长生街早已陷入死寂,街道尽头正是安孟虞的住所。
      安孟虞趁着微弱的月光,一口气跑回家,麻利地锁上门。
      “阿嚏!”他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心道不妙,没将卢玉郎暴揍一顿,还真就感染了风寒。

      小天师自认倒霉,郁闷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卢玉郎,我咒死你。”
      他可怜兮兮地擤了擤鼻子,忍住头晕脑胀,硬撑着给自己煮了点姜汤。独自一人过活,发起病来可没人照顾,须得将生病的苗头及早扼杀。

      待他喝完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汤,夜已更深。
      安孟虞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弯月如钩,从浓云中爬出,尖尖的两个月钩子倒映在安孟虞院中的小池塘里。
      从塘中钩起一个黑色邪祟,惊得塘中的鱼儿四下逃窜。

      月光下,一道黑影飘上安孟虞房间的屋顶。那人转过身来,面容俊美,雌雄难辨。
      王焱对着塘中邪祟比了比拳头,那只邪祟连忙又爬回塘中。

      他转过头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安孟虞的房门。
      与龙帝谈完之后,他察觉到龙帝的暗示——他到与小玉灵君相逢在即!
      于是,他连忙让鬼差去给黄飞虎告假,独自跑到人间。一到人间,他果然感应到了小玉灵君的气息,循着气息找到仙岛县时,小玉灵君的气息又淡到几不可闻。然而就在线索又快断了的时候,他看到了安孟虞。

      王焱又惊又喜,喜的是找到了小玉灵君,惊的是他完全变了个人。他还发现小玉灵君的气息依旧被封印着,但不知为何今日会散发出一些来,若是来晚了,这气息就散了。

      幸好他来得正是时候,小阎君就这么一路追随安孟虞回到长生街。
      浓云又飘了过来,完全挡住月光,王焱的黑影融入如墨的夜色之中,无可寻觅。

      安孟虞睡得很沉,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天师快开门!小天师!”
      他才刚睡下不久,头又疼得要命。大半夜的,谁会来敲门?

      敲门声持续不断。安孟虞不情不愿地下床,走到前院开门。
      刚打开门,他整个人都醒了。门口站着卢家管家老余头,还带着数位卢家家丁,他们个个手握火把,熊熊火光映得老余头像个惨白的老怪物。

      “怎么了?”安孟虞看到这架势有点懵,大半夜的突然要上门收租么?他赶紧下意识地捂紧腰间钱袋儿。
      “小天师,快跟我去招魂。”老余头挤出一滴老泪,“我家二公子死了。”

      “你家二公子死了!”安孟虞怔了怔,“谁啊?卢玉郎!”
      “是啊!”

      不是吧?安孟虞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敢相信!卢玉郎死了?真被他咒死了么?他又没有学言灵之术,随便说说的而已,怎么就把卢玉郎咒死了呢?
      他不可思议地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盯着眼前的卢家家丁瞧了瞧,心道:我病得出现幻觉了吗?

      “小天师,你发什么愣,还不快跟我走。”老余头有些不耐烦,上前拉人。一边拖安孟虞,一边说明情况,卢玉郎就死在安孟虞刚才蹲过的那条巷子口。

      听完老余头的讲诉,安孟虞倒吸一口冷气。
      卢玉郎的死相也太惨了吧!
      “听着那么像闹鬼闹的。”安孟虞有点心虚,捉鬼他可不在行。
      “就是邪门啊,不然怎会来找你这天师?快跟我们去看看。”

      安孟虞连忙伸手紧紧地抓着门,坚决反对道:“余管家,我就一小天师,经验太浅。卢玉郎大半夜的死得那么蹊跷,还是去找求仙观大名鼎鼎天师们更合适些。”他说着,抽出一只手把老余头往门外推。

      “别多说了,走!”老余头坚定不移。

      安孟虞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走。
      他说:“卢家大公子不是早就跟了徐天师学法术么?去年还跟徐天师一起去琅琊山。卢家出了事儿当然得先想着找你们自家人,找我这个小小的天师干嘛呢?”

      老余头鄙视地斜了他一眼,傲然道:“大半夜的,谁敢去打扰求仙观?否则你以为轮得到你吗?”

      求仙观路途遥远,且不喜被贸然打扰。仙岛县的百姓要找求仙观的天师们,得按照规矩来:先得修书一封上去请见,然后回家等回信,有回信的才有资格约见求仙观的天师。回信上会有他们被允许上山的具体时间。

      虽说卢大公子拜入徐天师门下,但大公子与二公子不是一个娘生的,卢大公子看似温文儒雅,其实自视甚高,从小就看不起卢玉郎。虽说是兄弟,但就算卢玉郎死了,卢大公子的眼睛恐怕都不会多眨一下。

      安孟虞惊呼:“那也可以找找其他比我懂鬼道的天师啊!我只会算命看风水。”

      老余头不为所动,道:“反正就是你,你不去也得去。”卢家方才请过两位天师,但没有任何作用,于是死马当活马医,才来找安孟虞去试试。

      安孟虞扶着脑袋说:“余管家,我今日感染了风寒,头疼得很。”
      老余头嘲讽道:“卢家这宅子让你们师徒住了十几年,没收过你们半分房租。如今卢家有需要,识相的就知道该怎么做。”言罢,就示意家丁上前拉人。

      这话说的,好像卢庄主是个多么慈悲为怀的老好人似的。
      然而,卢庄主不收他们师徒房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宅子是个鬼宅,安孟虞与师父住在宅子里,是用生命在为他们镇鬼。

      老余头叫上其他家丁一起来拉人。安孟虞心里苦,他真的不会捉鬼啊!没有师父在,他能怎么办?

      奈何对方人手太多,安孟虞又不是个胖墩,直接被横着抬了起来。
      安孟虞见推脱不得,只得妥协,连声高喊:“放我下来,我跟你们走,我跟你们走!但也得让我进屋取个天师布袋啊,符咒什么的总得带上。”

      老余头一听觉得有理,这才命令放人。安孟虞进屋把布袋子挎在身上,那布袋里放着一些符咒,全是他根据师父留下的符咒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平日里帮人做一些白事时,为了增强神秘气氛,会装模作样地用一些,至于有没有效,真是鬼才知道。

      “我真的没有多少经验,只怕帮不上什么忙。”安孟虞试着做最后挣扎。
      “快走。”老余头道,“二公子的尸首抬不动,像是钉在地上了。你若是能移动尸首,少不得你的好处。”

      众人吵吵闹闹地推着安孟虞离开长生街。
      王焱从阴影处走出,他看出小玉灵君不仅气息被封印,没有了记忆,就连灵力也被封印了。确切地说,是没有记忆地重生成了另一个人。
      目睹了小玉灵君的这幕闹剧,他顿时玩心大起,淡淡一笑,跟了上去。

      安孟虞忐忑不安地被推到巷子口,瞧见蒙子鹿与周若白的背影。
      他不由得心里一咯噔:这冷阎王啊,可千万不要将我今夜在此处徘徊的事儿和卢玉郎的死联系上。
      虽然卢玉郎的死确实与他无关,但若是被联系上也会惹得一身骚。

      此时,小巷子里的青色砖头显得格外阴冷,荧荧火光中照出几个惨白的脸。

      卢家庄主与卢玉郎的亲娘立在一旁。亲娘把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她出身低微,为卢家养了后,好不容易才爬上二姨娘的位子。母凭子贵,如今这儿子靠山说死就死了,她也年老色衰了,在卢家的地位岌岌可危,越想越伤心。

      站在另一旁的周若白最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最怕这些鬼鬼神神,他哆哆嗦嗦地跟在蒙子鹿身边,嘴里嘀咕着:“完全动不了,就跟钉住了一样,该不会真的是闹鬼了吧?我们小捕快可管不了闹鬼这邪门事儿。”

      “小天师来了,小天师来了!”老余头嘴里高喊,手上推着安孟虞往前走。丝毫不将他当天师,倒更像将他当作随时会逃跑的犯人。

      周若白闻言,犹如见到了救星,立即凑到安孟虞近前,催促道:“小天师,快招他的魂,问问他怎么死的。是不是死不瞑目,有什么要交代的?”

      卢家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安孟虞。
      安孟虞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往地上的尸首看了一眼,立即被吓得往后一颠。

      真是邪了门!卢玉郎的死相,像极了他五岁那年在乱葬岗上,扑向他的那只皱巴巴的厉鬼。小时候遇鬼的恐怖回忆瞬间涌上来,安孟虞头皮一阵发麻。

      幸亏此时身边人多。地上的卢玉郎一动不动,身边活人这么多、阳气重,他稳了稳神,这才壮着胆子走上去瞧了瞧。

      人死为鬼,最先会成为魂鬼或魄鬼,若是怨气太深,阴气太重还可能修炼成祟。魂鬼无形,鬼魂离了尸体,可以隐身作怪。而魄鬼则是尸首断气时,吸入阳气尸变又或是死者生前不久招了阴,死后那阴气引起尸变。

      故而,魄鬼往往简单而残暴,对异类尤其是具有精气神的活人具有嗜杀本能,容易受控于更高级别的鬼怪或者天师;而魂鬼则还保留具有较为复杂的人性,有些狡猾、有些善良,活人可试图与之沟通。

      安孟虞越看越觉得,卢玉郎这古怪的死相,实在有几分化为凶险魄鬼的可能。但一般情况下,若化为魄鬼,身边又有活人气息,他就会立即起身追咬,并不会像卢玉郎这样一动不动。——他师父说的。

      蒙子鹿也走上前,再次弯下腰伸手去推动尸体,卢玉郎依旧一动不动。

      蒙子鹿会武功,身上杀气重,可镇鬼。安孟虞默默地往蒙子鹿身边靠了靠,顿时感觉好受了些。

      “怎么样?”周若白问。

      安孟虞又仔细地琢磨片刻:卢玉郎的死相不正常,神情惊愕,面目狰狞,整个身子缩小了一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也就是说他生前不久招了阴,应该成魄鬼。但如今他一动不动,这也不像闹鬼,哪有如此安静的闹鬼?看来卢玉郎果真死绝了,很有可能,就是他遇到的东西将他吸得太尽,将他可能化为魄鬼的那点鬼气也吸没了。

      如此一想,他安下心来,故作深沉地答道:“果真死绝了。”
      众人的目光全盯着他看,神情颇有默契地写着两个字——“废话”。

      “总得把尸体抬走吧。”老余头带头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庄主终于开口问:“搬不动是否有什么破解之法?”

      众人连连点头附和。他们都指望着安孟虞能做点什么。在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推出一个领头人,让那人去做决定,不管他有没有能力。似乎只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便是他的了,便是与己无关。

      安孟虞心中肺腑:什么破解之法?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会算命却不会御鬼的天师,我能怎么办?

      他心中万般无奈,他也很绝望啊!然而,身为现场唯一的天师,卢家人绝对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想了想,安孟虞决定还是得随意比划两下,反正不灵不收他们的钱。
      他认为自己肯定也是推不动的,到时候就解释说自己年轻,还不太能处理如此诡异的事儿,建议他们去找求仙观。

      主意已定,他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扎起马步,又有模有样地抬起手,在卢玉郎的尸体上方左右移动,假装做法。

      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个个都屏住呼吸,不敢吵天师做法。

      安孟虞装模作样地做了一整套大动作,看上去还比划得有模有样,谁也看不出这其中好几个动作是安天师教他早晨起床舒筋活骨的舒展动作。

      一套动作完毕之后,安孟虞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见众人还是满怀好奇地看着他。他只得将戏演得久点,又来来回回地将手移动三四遍,实在想不到下一步做什么,于是,他动了动嘴皮子,开始念经。

      “超度三界难,迳上元始天,于是飞天神王,无鞅数众,瞻仰尊颜而作颂曰:天尊说经教,接引于浮生……”安孟虞经文念得很熟练,颇有点降魔除妖大天师的架势。

      念着念着,他突然有些感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对卢玉郎恨得牙痒痒,正盘算着找个机会把他套个麻袋拖巷子里打一顿。如今见到一动不动的尸体,什么怨气和恩怨都没有了。
      只感叹人生无常,生死一瞬间。

      经文诵毕,众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一点点被唬住了的崇敬之情。

      安孟虞心中偷笑,只要再推一推卢玉郎,推不动就可以回家睡觉。于是,他双手高举向天,手掌又向内缓缓移向腹部,装作是收回法术的动作。

      然后,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身子。

      离得如此近,卢玉郎的死相再次勾起他心中的恐惧。
      安孟虞忍不住闭上眼睛,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卢玉郎。反正肯定是推不动的,随便推一下就走。

      任务完成,他立即站起身就要走人,却听到众人一声惊呼:“动了!”

      王焱立于不远处的一棵高树上,他见这魄鬼居然能感应到小玉灵君的气息,立即眉头一皱,幽深的眸子紧紧地盯住那只魄鬼,眼底像是要聚起暴风雪。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采菊花的黄瓜扔了1个火箭.炮
    ————
    关于“天师”:“天师”最早在《庄子》里出现,东汉时才在《太平经》得到广泛传播。秦朝那个时候的叫法应该是“方士”多一点,但感觉没有“天师”好听,所以我还是用了“天师”,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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