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约不约》吾城不语

6、酒壮怂人胆

　　这一闹腾，来参加聚会的人已经基本到齐了，柴安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刚刚好，于是带领众人先后入座，聚会终于开始了。

　　菜是从对面四海宴叫的，四海宴是棠县有名的大酒楼，不只味道好，服务也很到位，据说这次点菜的人是梅琳，那几个十分大盘的八菜一汤一上桌，众人的眼神就亮了——红烧乳鸽、蜜饯大虾、酥炸生蚝、香芋扣肉、时菜小炒等等，还有几个这些人叫不上名字的，简直是大手笔，没多一会儿，给柴安敬酒的人也有几个来回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苏以潇一个没照顾到，酒量不好又难得喝酒的池艾竟然大醉，拉着苏以潇的手就开始侃大山。池艾同苏以潇的友情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平常在学校不怎么联络的两个人居然很有话聊，只要私底下一碰面就能从天文聊到地理、从宪法聊到佛法、从头聊到脚，天南地北，滔滔不绝，这么聊下来，居然发现两人的共同爱好很多，为此两人还互引为知己，时常畅想未来。梅琳在一旁看着，自觉已经酸得不能继续泡了，于是胡扯一个理由诓走了苏以潇。

　　等到苏以潇再次回到座位时，发现池艾面前的那瓶啤酒又见底了，而她本人正歪在男闺蜜赵君卓旁边，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唠得正嗨。

　　池艾半眯着眼睛说，“老赵啊，你说你咋就这么黑，把扔到那个煤堆里，保准分不出哪个是你，哪个是煤。”

　　赵君卓也喝得迷糊，“我妈说了，我刚出生那时候也是个白净的大胖小子，不过我太淘，总往邻居家煤堆上扑，后来洗着洗着就洗不出来了，你看我挺惨的吧。”

　　“你这哪是惨，我看你是懒！去，拿块砖头来，我给你改造改造！”

　　赵君卓懵了，“我妈天天给我喝牛奶也没见我白那么一丢丢，我看你那砖头疗法也未必管用，还是算了吧！”

　　池艾笑着摇头，“牛奶都放弃你了，看来你真是没救了，你仔细看看，咱俩这反差多大！”说着，池艾拽过赵君卓的手，两人放在一起一对比，一黑一白，差别极大。

　　赵君卓看得哈哈大笑，“你看这像什么？”

　　“什么啊？”

　　“黑巧克力和白巧克力！”

　　池艾一听这比喻立即笑了起来，周边一些听到他们谈话的同学也不禁莞尔，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出片刻就已人尽皆知了。苏以潇踉跄地扶着直不起腰的池艾，怎么叫她名字都没办法让她停住笑。梅琳和夏芸也上来帮忙，几个人折腾了一大遭，总算把她按在了座椅上。

　　这时，赵君卓又凑了过来，“池艾我跟你说，我从来不吃黑巧克力，你知道为什么吗？”

　　池艾已经醉的有些昏沉，勉强开口问道，“黑巧克力不好吃吗？”

　　赵君卓嘿嘿笑道，“因为我怕咬到手啊笨蛋！”

　　苏以潇已经彻底无奈了，一个醉成这样也就算了，怎么两个人都醉得如此低智商。梅琳也扶额对苏以潇和夏芸道，“咱把池艾送家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几个人都表示赞同，于是苏以潇喊了沈灵羽和韩佳恒来帮忙，就在他们几个架起池艾刚刚要走的时候，赵君卓忽然扑到他们面前拦路，“别走别走，还没喝够呢！”

　　话音刚落，池艾也有了新的动作，只见她猛地往前一探头，居然吐了赵君卓一身。这一刻，包括赵君卓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愣了……

　　在旁人眼中，池艾素来温柔大方、规规矩矩，从不疯疯张张，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这次聚会，让所有人对池艾有了新的印象。

　　就在众人发愣之时，池艾晃晃悠悠地收回手，擦了擦嘴巴对赵君卓说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啊老赵，要不我给你唱首歌赔礼吧！”说着她就边走边唱起来。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
　　你的真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
　　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
　　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爱真的需要勇气……

　　整个聚会的气氛在这首歌的煽动下竟然莫名其妙地嗨了起来，很多人开始起哄跟她一起大声唱着。苏以潇看呆了，一旁的梅琳忽然扯过她袖子，“不行，这苗头有点不对！咱们得赶紧撤！”

　　“啊？你说什么苗头？”苏以潇的思想还沉浸在歌词里，整个人懵懵懂懂。

　　梅琳抬起下巴指了指还在唱歌的池艾，“你和她聊得那么好，就没发现这姑娘思凡了？”

　　苏以潇大惊，“思凡？思谁啊？”

　　梅琳眼睛一横，瞟了一下赵君卓道，“据我观察，这小子现在很抢手，池艾对她有点意思，就连顾久也……”

　　苏以潇嗤笑，“顾久？不可能，她最讨厌的人就是老赵，怎么可能对他有……意思……”忽然，苏以潇的脑子里闪过顾久和赵君卓一起打闹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你的意思是说，顾久处处和老赵过不去其实是对老赵有意思？”

　　梅琳叹气，“你连自己都没看明白，我也就不指望你能看懂别人了，好了别废话，你看看顾久的状态。”

　　苏以潇顺着梅琳指的方向望过去，顾久把嘴唇抿得死死地，脸色发白，眼神里满是寒意，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直直地盯着池艾，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我的妈呀！”苏以潇一拍大腿，“赶紧，赶紧把池艾五花大绑送回家，再这样下去要出大事！”于是几个人上前，强拉硬拽地把池艾架出门去。

　　苏以潇拦了一辆出租一把将池艾塞进去，身后追出来的赵君卓还在大嚷着“改日再喝”，话还没有说完，那声音就被梅琳稳准狠地隔在了车窗外。出租车缓缓向前驶去，但是倒车镜里映出的那一幕，让苏以潇莫名心慌。

　　他们离开后，不知道何时追来的顾久竟然露了头。昏黄灯光下，他们二人面对面站立，苏以潇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也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她只看到顾久在赵君卓的心口猛戳了两下，然后一把揽过他的头，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亲了？这就亲了？他们什么关系啊就亲？苏以潇目瞪口呆，当时只有一根筋的她，还不能理解顾久的主动，也不赞同顾久的主动，直到多年以后她才发现，比起被强吻，还是主动好一点。

　　顾久那一晚虽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但这时机选的却是极好，自那之后，她和赵君卓的关系忽然变得亲近许多，只是让苏以潇不明白的是，他们并没有正式交往。而有关那件事，苏以潇一个字都没在池艾面前提过，可纵然如此，在期末考之前的那段日子里，池艾整个人还是清瘦了不少。

　　一日午休，池艾和苏以潇像往常一样一起吃饭。吃到一半，池艾忽然将筷子放下，开始皱眉叹气。

　　“以潇你说，老赵会不会是个傻子？”她问。

　　苏以潇嘿地一声就乐了，“他怎么会傻，我看他精着呢！你可别忘了，他做几何题超厉害的！可惜就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不然我非得和他较量较量！”

　　“好吧，这样说来他确实不傻。”池艾心中生疑，“但是他怎么就看不出我对他好呢？”

　　“这个……”苏以潇迟疑，“你真的对他有意思？”

　　“有啊！早就有，可我不好意思说……”

　　苏以潇唉了一声，“你现在就是好意思说，估计也晚了。”

　　“我知道，因为他喜欢顾久嘛，这事我知道。”

　　“什么？”苏以潇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他喜欢顾久的？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池艾点头，语气低沉，“我看得出来，顾久对老赵也是有意思的，这也算两情相悦了吧！”

　　两情相悦……

　　多么美好的词汇啊！你喜欢一个人时，刚好那个人也喜欢你，在对的时间里遇到，在同行的时间里喜欢，何其幸运，只是，在这样的幸运背后，注定会有不幸的别人。

　　“那……你呢？”苏以潇问。

　　这下池艾沉默了，半晌也没能答出个所以然来。也是呢，人家两个情投意合了，而她在这场爱情里扮演的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呢？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就连回到学校上课，池艾也是心不在焉。赵君卓本就同她关系好，见她一脸魂不守舍便问道，“怎么了池艾，你有心事啊？”
　　“没有啊。”

　　“没心事，那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也没啊。”

　　“都没有，你学困了吧？”
　　“有点吧。”

　　“那你喝不喝牛奶？”
　　“可以啊。”

　　“我的天！我不要听三字经，你能多说几个字吗？”
　　“尽量吧。”
　　……

　　对白到最后，赵君卓只好当池艾得了考前综合征，于是不再过多打扰，放任她“自生自灭”。苏以潇看着如此自扰的两人，终究说不出什么。也许……也许赵君卓是知道池艾喜欢他的，只是相比之下顾久的分量更重吧。又或者，池艾在他心里真的只是好朋友，那种超过了友情却不到爱情的朋友……

　　可惜无论哪一种，都是池艾的悲剧。

　　莫名地，苏以潇开始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