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约不约》吾城不语

27、有匪君子

　　演出前夕，校体育馆。

　　一场排练结束，众人回到观众席休息，池艾和梅琳负责分发可乐，苏以潇则缩在一排座椅上小憩，头枕着小臂，神情悠然，时不时还勾勾嘴角。

　　“以潇，你又错了。”
　　“啊？哪里错了？”

　　“是梁兄，是山伯，不是沈灵羽。”
　　“哦，沈兄好文采，英台佩服！”

　　“以潇……”

　　一想到沈灵羽那张“真是服了你”的脸，苏以潇就咯咯笑起来，尽管从前他和沈灵羽也是这般玩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近来时常得逞的“小伎俩”总是让她如此开心，比以往还要开心。

　　远远地，梅琳看见苏以潇神情里的异样，她将口袋塞给池艾，又从里面拿了一瓶可乐，朝她走过去。到跟前，她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可乐往苏以潇身上一贴，苏以潇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大叫道，“哇靠！什么玩意！”

　　梅琳把可乐拧开递给她，然后打趣道，“寻思什么呢，美滋滋的，白日做梦啊？”

　　“咳咳！”苏以潇呛了两口，一边咳嗽一边道，“我哪有！我……咳咳……我不过是想到一个……一个笑话……咳咳……边儿去，你才白日做梦呢！”

　　“真没有？”
　　“没有！”

　　“是吗？”梅琳忽然上前捏住苏以潇的脸，“诶呦，是不是体育馆里太热了，你脸都红了！哎？怎么我一说热，连你耳朵也跟着红了？”

　　池艾会意，立马附和道，“以潇，是不是病了？”

　　苏以潇大囧，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热得，于是马上接过话茬，“我哪有生病啊，就是这里太闷太热，等我喝点冰的就消了，嘿嘿！”说着，她开始大口喝可乐。

　　“哦~”梅琳拉长声音，“看来是我误会了，原来你没想沈灵羽啊……”
　　“噗！”

　　这一声很是引人注目，沈灵羽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苏以潇向前弓着身子，脸上一副“大侠饶命”的表情看着她对面的梅琳，此时，一种冒着气泡的棕色液体正顺着梅琳的脸颊流淌，她目视前方，眼神呆滞，白色衬衫上星星点点的印着污渍。

　　苏以潇放下可乐，向身旁的过道挪了两步，然后嘿嘿一笑道，“那个，梅琳，你听我解释，我承认我这人霸气，但是我也有缺点，就是每次喝汽水都容易霸气外……外露啊！”

　　苏以潇的话还没说完，梅琳突然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可惜的是，苏以潇反应太快，溜的也太快，几乎同时，她拔腿就跑，梅琳扑了个空。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苏以潇在前面啊啊啊啊的逃跑，梅琳在后边一边喊一边追。

　　“苏以潇！你别跑！姑奶奶今天跟你算账！”
　　“我能不跑吗？你要揍我还不让我跑？”

　　“苏以潇你给我站住！赔我衣服！赔！”
　　“站不了！你都让我赔偿了我怎么站？”

　　“你你你！你不像话！”
　　“……”

　　池艾被她们一圈一圈绕得发晕，干脆坐在椅子上不再去看，这种情况她见多了，一个非要追究责任，一个又非要耍赖到底，她以前从不知道，这样的“长跑姐妹”要如何做朋友，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有些友谊拼得就是这点长跑精神。

　　十分钟后，两个人瘫倒在篮球场上大喘。

　　“苏以潇，你丫真赖！”

　　“就你不赖，追我跑这么久，好像多大仇一样，不就是一件衣服吗，难道说姐妹儿还没有衣服重要？”

　　梅琳忽然坐起来，吓了苏以潇一跳，“衣服是马轲给我买的，意义特殊好不好！”

　　苏以潇心下一动也跟着坐起来，低声道歉道，“对不起啊梅琳，你拿给我我帮你洗，我妈那洗衣产品特别多，肯定给你洗干净。”

　　“哼！哼哼！”梅琳一撇嘴，“算你有良心！”

　　苏以潇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你可别夸我，我会膨胀的。”

　　“晕！”语罢，梅琳扑腾一下，竟然直接躺地上了……

　　“诶？你？”苏以潇直笑得摇头，回头看了看观众席，大家都在忙自己的，唯有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方寸之地忽然渺小了，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微笑，熟悉的场景，确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接下来的排练苏以潇不再调皮捣蛋打哈哈，比之前认真许多，整场下来效果很好，众人满意收场。接下来的三天，是他们最后的排练时间，每天放学后，苏以潇都要强拉着几人陪她演戏，众人不厌其烦。

　　终于，竞赛日到了，苏以潇和梅琳一早就到比赛场地等候沈灵羽，顺便期待一下沈灵羽托人从剧院借来的专业演出服。

　　比赛开始在8点，赛前由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柴安少爷幸不辱命，一不小心抽了个6，也就是说，他们排在第六，是所有参赛剧目里最后一个出场的。

　　“什么？最后一个？”苏以潇瞪大眼睛，眉毛一低一高，“我的妈呀！我说我眼皮怎么一直跳啊跳的，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压力大啊压力大！”

　　柴安也是一脸不情愿，看得出来，他同样很不满意这个结果，“苏大小姐，我知道是我手气差，但是你别这么视死如归好不好？”

　　苏以潇眨眨眼，“好吧，我先回家睡一觉。”

　　众人瞠目，“啊？睡觉？”

　　谁知苏以潇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们还能不能有点幽默细胞了？这么重要的一天，我还真的回去睡吗？就算我回家了，能睡着吗我？”

　　梅琳点点头，斩钉截铁道，“不能，绝对不能。”

　　苏以潇满意一笑，这时，休息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未见人脸却见一个大纸箱立在门口，就在众人疑惑时，韩佳恒的声音从箱子后边传来。

　　“梅琳柴安过来搭把手，我进不去了！”

　　众人这才看见，因为箱子太宽，韩佳恒的一只胳膊被卡在箱子与门框的缝隙，衣服被旧门突出的木刺勾住，见状，几人立马上前救援，连人带货一起拉进门来。

　　打开箱子的瞬间，众人几乎被亮瞎双眼，道具有了，服装齐了，这下有得比了。梅琳掏出一件衣服往身上一批，有模有样的转了个圈，问苏以潇，“看看，我仙不仙？”

　　“恩，我看你是挺闲的！”

　　众人嘿嘿笑过，纷纷围上去找自己的演出服，梅琳则继续比划自己身上那件，左拉又扯没穿明白，于是向苏以潇求助道，“以潇，这古装……怎么穿的啊？”

　　“噗！”苏以潇笑起来，“没见过猪跑你还没吃过猪肉吗？那么多古装剧你都白看啦？怎的连件衣服都不会穿？”

　　说着，苏以潇走上前去，将梅琳系错的带子解开，然后有板有眼的重新来过，不慌不忙，条理清晰，不出片刻，那演出服便十分规整的穿在梅琳身上，梅琳一正身，古人气息十足。

　　“行啊你，居然还有这技能！”柴安不由惊讶道，“来啊，哥哥这件你也帮忙穿一下呗！”

　　苏以潇没有接茬解释，她只是欣然接受，一边帮柴安穿媳妇一边和韩佳恒说话，“佳恒，怎么你一个人回来，沈灵羽哪去了？”

　　“哦，他啊，本来是和我一起的，后来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大概临时有点什么事，咱们等一等吧。”韩佳恒语气轻松，好似没有过多在意。

　　但苏以潇却上了心，“他有什么事啊？和你说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韩佳恒看着她，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要做的事什么时候和别人交代过。”

　　苏以潇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继续帮同学们穿戏服，可是直到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穿戴整齐之后，沈灵羽都没回来，而此刻，她的眼皮跳得更加厉害了。

　　借口上厕所，苏以潇从休息室里跑出来，一路走一路看，是的，她在寻找沈灵羽。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有事瞒着她，并且他就在这附近，她一定找得到。

　　走着走着，苏以潇的脚步渐渐慢下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我劝你啊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那些评委老头都是我爸朋友，他们表示愿意支持白雪公主，你的梁祝没戏了，不如趁早回家，现在睡个回笼觉也还来得及。”

　　居然是夏芸。

　　苏以潇靠得近些继续听，这回说话的是一个男生，苏以潇知道那是沈灵羽。

　　“半个小时，62个字。”

　　夏芸一脸疑云，“你说什么？”

　　沈灵羽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但是苏以潇明白，半个小时是指他为此浪费半个小时，62个字是说夏芸的这几句话毫无意义。如此说来，夏芸靠关系赢来的那么一点骄傲，现在已然分毫不剩。

　　“你回去吧。”沈灵羽道，“我是不会放弃的，不论是比赛，还是苏以潇，还有，摆正你的位置，夏芸表姐。”

　　“夏芸……表姐？”夏芸喃喃着，“原来在你心里，这就是我的位置，沈灵羽，算你狠。”说完，那抹粉红色的身影便气冲冲的离去，沈灵羽动了动脚步，在附近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的脊背靠上椅背，显得十分疲倦。

　　苏以潇久久地望着他的身影，觉得心里泛着心疼，就连头也开始痛了起来。也许真的如池艾所说，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是一件很让人费神的事情，但梅琳又说，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十分费神的。苏以潇想来想去，池艾和梅琳说来说去，到最后，她脑子里全是浆糊。

　　“沈灵羽，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很让我费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