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75、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面对精神与力量均无法企及的宇宙生物，若不是拥有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人类不可能固守伊达瓦星域这么多年。
　　 
　　因此人工智能女娲，于残酷荒凉的战场上，庇护人类的虚拟智慧生命，一直是伊达瓦军队心中的另一位女神。
　　 
　　只是，大公没有想到，这强大美丽，光彩照人，陪伴他成长的女神，竟然抄袭了别人的脸，而“别人”甚至属于来历不明的物种——一个人首蛇身的女性。
　　 
　　是的，虚拟形象乃人为设计的女娲，一定抄袭了别人的脸。
　　 
　　别人——光凭外表就可以判定与人类基因高度相似，却又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高级生命。
　　 
　　大公眉头皱起，离开皇帝向前走了两步，满脑子想不通。
　　 
　　接受到大公的思维活动，皇帝随大公向前，同样想不通，然后，他记起在地下城市黑暗中，那惊鸿一瞥的黑发女人。
　　 
　　黑发女人的脸，与自己向导记忆中的脸重合，亦……与眼前幻境中的女性脸完全重合。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张嘴吐出发音拗口的词语，“女娲？”
　　 
　　大公回神，扭头望向皇帝，数秒钟后，他点点头，轻声道：“是的，女娲，伊达瓦星域的人工智能，也是先帝皇家舰队主舰，混沌号上的人工智能。我不知道它的脸为什么……”
　　 
　　为什么和人首蛇身女性的脸一模一样？
　　 
　　而人首蛇身女性，她又是谁？她来自哪里？她看起来就像地下城市黑色雕塑的原型。
　　 
　　“不论幻境内容是否真实，以眼前情况推测，她来到了地球？”大公对皇帝说完这句话，扭回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人首蛇身的女性。

　　他感知到墨菲内心深处的激动与喜悦，看到墨菲和奥格斯格如同幼崽般对其展现出的依赖，他明白，皇帝如今跟他一样疑虑重重。

　　“把它们召唤回来。”没一会儿，皇帝冷声道：“我不喜欢它们如此不镇定。”

　　可惜召唤并不起作用，哪怕这些精神体心中知晓人首蛇身女性只是一个幻象，它们也凭借本能冲动，死死依靠着对方的蛇尾，将主人之命抛诸脑后。

　　大公忍不住再次打量起那个长尾巴的女人。

　　若说当初瞧见雕像，只觉得对方面目可憎，令人作呕，可真当瞄到活的，好吧，曾经某一时期还活着，或者依旧活着的“她”，纵使不情愿，他也得承认，那个女人确实散发着母性光辉。

　　一点也不面目可憎，一点也不令人作呕，美丽巨大的异族，一定与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公想了想，对皇帝道：“陛下，您试着往远处看看？”他试图利用神级哨兵过人的五感窥视这个幻境世界。

　　照理说，幻境并非真实，幻境通常是由创造者针对陷入者弱点构建的精神一隅，离开这一隅，别的地方根本看不见东西。然而现在，大公死马当作活马医，万一真就叫皇帝看见什么呢？

　　这个幻境，不简单，无法妄加判断它的真实性。而他现在又十分想确定自己正处于地球历史的哪个阶段，以及，他想弄清楚四周怎么可以荒凉成这幅模样？所以，他决定赌一次。

　　但是，就在皇帝依照自己向导的想法即将伸展精神绪时，幻境消失了，大公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画面：

　　那个人首蛇身女性，与女娲面容别无二致，有着长长蛇尾的女人拿出了一个容器。容器是椭圆形，泛着晶莹剔透的五彩微光。女人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装入容器，片刻后，从身上摸出一支很像冷凝管的东西，揭开其上金属盖，将里面的液体倒进黄土。

　　大公：“……？？？？”

　　瞧不明白，对方的行为，大概是在做实验？

　　大公站在黑暗中，目前唯能够认定一件事。

　　人首蛇身的异族女性，她刚才测试空气的举动也是一个实验。所以，她与尘世巨蟒不同，她如人类一样需要氧气，她九成九为碳基生物。

　　和人类极度相似，只差一条蛇尾的巨大碳基生物？或许，她并不是什么异种，她确实曾经存在于地球的历史中？

　　不，大公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女人，对地球来说，一定是外来者。

　　“弥米尔。”破裂消散的幻境碎片中，皇帝上前，伸手按住大公的肩膀。

　　幻境没有了，可吞噬于一度衰弱后，这会儿竟然再次露头，开始扩散。身为哨兵，皇帝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让向导离开自己一步，而大公刚离他两步开外。

　　“陛下。”大公转过身，面对皇帝。

　　大公身后，一道人影顶着精神屏障，跌跌撞撞穿过浓密粘稠的黑暗，奔向此刻唯一的光源，在她心中唯一的光源——皇帝陛下。

　　“陛下！”隆美尔小姐扑到皇帝脚边，仰起头，娇媚的脸庞挂着泪珠，“陛下，请您一定要救齐格鲁德。他是元帅唯一的儿子，帝国三大公爵之一，您不能不救他！”

　　大概太过惊慌失措，又或者是大公掩饰信息素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哭喊着的隆美尔小姐居然没有留意皇帝身旁的人，而是伸手拽住皇帝的衣袂，继续大声道：“我错了，陛下，我错了！哥哥已经疯了，他要杀我！您救救我和齐格鲁德，从此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我愿意当皇后！黛娜皇太妃叫我为您生个继承人，我生！生几个都成！绝不借用人工子宫。”隆美尔小姐跪在地上，喊完这番话，原本拽着皇帝的双手突然扬起，十指插进头发，“哥哥在后面，哥哥在后面！陛下，请救救齐格鲁德，只要您肯救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皇帝：“……”

　　皇帝垂眸，冷若冰霜，看着隆美尔小姐，宛如看一个智障。呵，说海姆达尔疯了，其实，疯的是她才对吧。皇帝眯起金眸，从对方的疯话中过滤出一个名字，黛娜皇太妃。

　　这时，黑暗中又走出一人，或者说，是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被抱着。

　　“弗雷？”大公皱眉。

　　斯图亚特公爵双眼紧闭，以他醒着时绝不可能忍受的姿势——公主抱，被隆美尔公爵抱在怀中。

　　刚才，还是斯图亚特公爵抱着隆美尔公爵，如今，位置颠倒了，抱着人的那位，现在变作被抱者。

　　发生了什么事？大公彻底转面，望向隆美尔公爵。

　　弗雷中了幻境？大公暗自思忖。

　　之前在幻境中见到扑向人首蛇身女性的墨涅亚与青隐，就证明陷入幻境的不止他与皇帝，还有隆美尔公爵和斯图亚特公爵。所以，弗雷这是中招了？中招了？还是中招了？

　　不，不对。大公眼神陡然一变，表情复杂地看着对面两位友人。

　　“他们进行了精神连接。”皇帝的声音在大公脑海中响起。

　　大公立刻应了一声，“嗯。”单手抬起，流光闪烁后复刻出永恒之枪。

　　是的，他们进行了精神连接。弗雷·冯·斯图亚特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到底抛下满腹怨恨，向他的挂名未婚夫伸出援手，然后，将自己搞成这样。

　　这样是怎样？

　　以3S向导的精神力，独自对抗一个神级哨兵，一个暴走的3S级哨兵，与一个2S级哨兵及使用了精神增幅装置的2S级向导。

　　即便精神场碰撞，互相抵消了不少精神力，可这种混乱时刻还冒险于幻境中叩开自己哨兵的精神壁垒，为他进行一次深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精神疏导，绝对是作妖找死。

　　“弗雷……”大公忍不住轻叹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在哨兵自己的领地中，向导昏迷，无论什么原因，这个哨兵都得要发疯。

　　隆美尔公爵自一场精神疏导后，情况虽有好转，但这个好转程度，止步于一时意识清醒，一时又意识混乱。如今，向导精神力消耗过度，昏了，混乱便压倒清醒，直接化作满目赤红。

　　吞噬再度扩大，就是因为这个。

　　“弥米尔，你退后。”皇帝看到大公忽然复刻出自己的永恒之枪，皱了皱眉，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你去外面照顾那些普通人。”皇帝抓住大公的手臂往后扯。

　　于是，随着永恒之枪耀人眼目的光芒与皇帝的动作，隆美尔小姐终于后知后觉侧过头，把目光投向大公。

　　“……”隆美尔小姐尖声惊叫：“不可能！”

　　大公略微挑眉，低头看向一惊一乍的美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赫蒂，我会代替陛下帮你救出齐格鲁德。不过在此之前，你得保证你会告诉我关于这幅图腾的……嗯，秘密？”大公用空闲的手随意敲敲智脑，调出在洛基小镇拍下的石板图腾。

　　图腾是隆美尔小姐熟悉的图腾，她刚才还叫着，说图腾不对劲。只是此刻，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图腾上，甚至有一瞬间离开了心心念念的哨兵。

　　“大公殿下？！”隆美尔小姐瞪大泪眼婆娑的双眸，呆呆傻傻望着大公，望着大公手中的永恒之枪，全身皆透出难以置信的气息。

　　他隐藏了信息素，但她仔细分辨，还是分辨得出来。

　　神级……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