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15、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因为墨菲的反常，及大公心中那挥之不去的疑云，纵使他十分不喜那座雕像，他最后还是勉为其难，脱下手套，将雕像收入空间。

　　墨菲陡见雕像消失，顿了顿，然后，仿佛回过神来，走到大公手边，用脑袋蹭了蹭大公的大腿。

　　大公低下头，面色纠结，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会儿，他终于叹口气，在墨菲的脑袋上摸了摸，说：“你别告诉我，那是你妈妈。”

　　墨菲仰面，金色竖瞳一眨不眨盯着大公，似乎没有听懂主人的话。

　　“你妈妈。”大公指指自己的左手。

　　他修长白皙的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镂刻皇家标识的，华丽精致的空间戒指，这大概是大公唯一没有扔掉的金饰了。

　　妈妈……墨菲摆了摆尾巴。

　　“你妈妈？”得到肯定答复，大公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管怎样匪夷所思，莫名其妙，没有得到精神体的答复前，他还可以心存侥幸，但现在，如果这是真的……

　　墨菲摇了摇头。

　　大公：“……”你逗我？

　　戴上手套，大公伸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它不是你妈妈？”

　　结果墨菲又摇了摇头。

　　大公再一次：“……”

　　所以这到底是，还是不是？他此时已经彻底被自己的精神体绕晕了。

　　地下世界里空荡荡的奇怪建筑，若不是墨菲突然跑进去，大公是绝不可能放任自己去冒险的。既然找到了墨菲，还顺便get了一件诡异雕像，大公觉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至于查明真相，精神体作为高维度生物，科学家们一直肯定它们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慧。但如今明显不适合刨根究底，因为他除了得到“是妈妈又不是妈妈”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墨菲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就像它自己也是迷糊的，不知道答案。

　　没错，鉴于精神体和主人之间的联系，大公有理由相信，其实墨菲自己都不清楚。而墨菲匍匐于人首蛇身雕像下时的欣喜、渴望、孺慕与敬畏，有一瞬间，凝聚成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过自己的精神领域，将自己对雕像的嫌恶与不敬狠狠斩断。这种感情，连他都产生了共鸣，源于骨子里，血液中，那生来的信仰与崇敬。就像面对神明，自星历以前，远古时期便开始的膜拜。

　　于是，人首蛇身雕像是精神体之神？想到这里，大公觉得，他可能念了一所假的向导学院。但现在，他只能收起所有疑惑，招呼墨菲跟紧自己，快步离开这栋诡异的建筑。

　　外面更安全，或许？或许哪里都不安全。

　　大公离开建筑后，又带着墨菲往前走了一段。密集成片的建筑群逐渐甩至后方，他与墨菲开始“看”到一些矮房子，不过同样正门巨高，内里空旷，偶尔也能见到与之前相同的雕像。

　　每每这时，墨菲便有些躁动，不过好在并未像先前那般不打招呼就直接冲进去，让大公省了不少心。

　　“我都给你收起一座雕像了。”大公说：“再这样可真不给你介绍男朋友了。”

　　半边龙翼忽然展开，悄悄搭上大公自然下垂的胳膊。

　　大公斜睨着墨菲，微微一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墨菲仰头望着自己的主人，金色竖瞳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看不清的流光。

　　大公抬手，轻轻搭在墨菲的脑袋上，“嗯？什么？你说我不会？”

　　墨菲点头，无声地与主人沟通。

　　我都见过它了。我喜欢它。

　　大公右手一滞，收回来。没想到开玩笑的话，并未指定主角，才这一会儿工夫，墨菲竟已经自动带入了男主角？

　　奥格斯格，见过好多次，它没发现我。

　　墨菲骄傲地扬起头颅。

　　奥格斯格，皇帝陛下的精神体。大公放慢脚步，稍后，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墨菲，咱俩打个商量，奥格斯格不行，要不你换一个？”

　　“……”墨菲惊呆了。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这个！

　　墨菲整只龙瞬间不好了。

　　“你喜欢它哪啊，根本没见过。”

　　墨菲只是通过自己的眼睛见过奥格斯格，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从来没有。

　　墨菲恹了，墨菲萎靡了。通过精神联系，大公明显感到他让自家精神体换位男主角后，精神体心中充满了——蓝瘦，香菇，本来今颠高高兴兴，泥为什莫要说这种话？

　　墨菲垂着脑袋，龙尾用力敲打地面，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在寂静的地下世界，显得尤为清晰。

　　我喜欢它金灿灿的……

　　大公扶额，赶紧制止墨菲自我暴露的任性行为。

　　不过综合之前各种已经产生的任性行为，大公目前更倾向于这里其实没有人，除了必须的警惕和戒备，他们相对安全。

　　大概？大公又想起莫里斯的话。

　　而仿佛为了验证莫里斯的话，大路尽头，大公刚刚来到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前面忽然冒出一个巨大的影子，携腥风袭向他。

　　大公怔了片刻，赶紧往旁边一闪，躲过此次攻击。

　　他不是身娇体弱的向导，六年战场磨砺，出生入死，将他锻炼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即使，他回到帝星作为帝国大公养尊处优了五年，私底下，他仍旧没有放松自己，真像表面那般纸醉金迷，否则这一下攻击，他约莫就狗带了，等到明年今日，坟头草已经一米多高。

　　周围太过黑暗，精神力受制约，大公无法以肉眼瞧清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墨菲虽前一秒还沉浸在主人不让它带奥格斯格一起玩的悲伤中，下一秒，见强敌来袭，它迅速调整好状态，身形陡然拔高，发出一声龙吟，飞向那道巨大的影子。

　　龙吟响亮，震彻大半个地下城市。

　　大公蓦地一惊，伸出手，对墨菲道：“宝贝儿你别叫。”

　　但叫都叫了，大公现在简直想找个地方哭一下。他不确定目前不知在哪里，但一定在地下的皇帝是否听见墨菲的龙吟。地下世界限制了哨兵的五感，可没限制正常的声音传播。

　　之前说过，龙型精神体是皇室特产，早就成为判断皇室血脉的标准之一。若皇帝听见龙吟，他见到皇帝，难道还胡诌一个地下有龙刚巧被我碰到的故事给皇帝听？

　　嗯，想一想，好像也可以？

　　不，太扯淡了，帝国法律禁止。

　　呃，也不是，这里神秘兮兮，有人首蛇身雕像，还不许有真正的龙吗？

　　只是数秒内，大公想了很多。然而，就到这里为止，袭击他的东西不会给他太多思考时间。并且，当墨菲触及到那东西，大公的精神领域中陡然出现一条身长十多米，面目狰狞可怖，全身布满蓝色鳞片的三头蟒蛇。

　　这一刻，大公全身的血液几乎冻结了，惊愕、仇恨、悲伤充斥心中，压迫着他的心脏。

　　尘世巨蟒！

　　先帝耗费沉重代价，牺牲无数军人的生命，将其阻击在伊达瓦星域的宇宙生物——尘世巨蟒。

　　但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在帝都的地底出现？这怎么可能！

　　墨菲认识尘世巨蟒，虽然眼前这条与它在宇宙中碰到的巨蟒，体型上小了不知多少倍，可外形和精神力骗不了龙，这种看了就要瞎眼的外形，这种不同于人类的强大精神力，正是五年前在星域战场上交手过无数次的敌人。

　　彼时它的每一个敌人，体型都堪比一艘航舰，彼时它的主人与小伙伴们驾驶机甲，带着自己的精神体，奋战在星域前线。

　　先帝的精神体，那只从来尊贵高傲的黑龙阿瑟曾说：“守住，一定要守住，与主人一起，守住人类帝国的大门。你们要记得，在你们身后，是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所以，就算墨菲现在不知道，它和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遇上尘世巨蟒，但有一点它肯定明白，它的使命不分时间，不分空间，这里也好，伊达瓦也罢，它唯一的目标就是杀死对方，杀死宿敌尘世巨蟒。

　　大公感应到了墨菲的想法，然后，他理解并赞同了墨菲的想法。

　　不用去考虑，为什么他被限制了精神力，而尘世巨蟒没有？不用去考虑，可能会违背先帝意愿，在皇帝面前暴露身份。现在，他只想杀了对面那个生物，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也要杀掉它。

　　恰似地狱的寒光，仿佛神灵的闪电。精神力激涌震荡，化作无声霜刃，直逼恶贯满盈者的双眼。

　　大公有点遗憾，因为环境所限，他无法感应到皇帝，自然无法复刻皇帝的兵器——永恒之枪。说起来，他还不知道皇帝的哨兵固有能力是什么，皇帝陛下从未在人面前展示过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在敌人面前什么手段都可以使用，何况只是条十几米的巨蟒。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