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翠寒烟

144、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个半小时前，皇帝和克瓦希尔剑拔弩张。

　　尽管克瓦希尔拿出了先帝的军团徽章，皇帝依旧没有收回昆古尼尔。

　　短暂沉默后，皇帝直视对方，冷淡地说：“我不管你来帮助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还记得《鲸落》里的这句话，并深以为然。然而，没等他问个水落石出，浓雾中又迅速靠近无数道人影，致使变故陡然发生。

　　这无数道人影，极少数是皇帝召来的部下，另外大多数，显而易见是对皇帝心怀歹意的人。

　　克莱斯少将低吼道：“陛下，有叛军！”话音刚落，浓雾散去，快得仿佛被人拿机器抽空，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皇帝皱起眉，愈加相信笼罩尼福尔地区经年之久的浓雾别有来头，绝不是什么自然形成，其年代久远甚至要追溯至帝国建立以前。

　　“你真正的敌人来了，还要用昆古尼尔指着我吗？呵。”被皇帝用枪指着的克瓦希尔歪头瞥了后方一眼。后方视野极好，一览无遗，他突然嘲讽地笑起来，用手推开皇帝的枪尖。

　　皇帝抬眸，望向刚刚出现的，黑沉沉压着大片层状乌云的天空。然后，视线回落，又望向部下们身后追逐而来的叛军。

　　叛军们仍然穿着帝国军装，但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帝国军人。他们舍弃了荣耀的身份，向帝国主人举起反叛的屠刀。

　　皇帝面无表情，顺着克瓦希尔的力道收回昆古尼尔。

　　克莱斯少将上前一步，右手持雷霆之锤，左手又拿出庇护之盾埃吉斯，静候皇帝的命令。

　　闪电划破苍穹，昏黑压抑的天色骤然泛起刺目白光，数条银蛇撕裂天幕，伴随隆隆巨响，似乎就要冲向大地。

　　而夹杂其间的，真正的尘世巨蟒，裹挟杀机，与乌洛波罗斯、恶魔之瞳一道，漫山遍野袭来，只一瞬间，便叫皇帝直面真正的战争。

　　“我不是人类。”这种关键时刻，克瓦希尔突然摸了摸装有机甲的空间戒指，冷笑着说：“但这不妨碍我收拾它们。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快要到眼前的叛军，其中一部分哨兵已经登上机甲，每台机甲旁边护卫好几条袖珍尘世巨蟒，气势汹汹，已经出现在千米开外。

　　皇帝就是还想问什么，这会儿也来不及了。

　　克瓦希尔继续冷笑道：“人类最尊敬的皇帝陛下，你大概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以为你沾染的特殊信息素只有让敌人‘闻香而至’的作用吗？大公呢？你的结合热马上就要爆发了。这种时候爆发结合热，你觉得叛军会给你上床的时间？”

　　不会！叛军当然没这么好心，等皇帝与向导滚完床单才开始造反。哨兵，无论什么等级的哨兵，试图抑制结合热，战力都将大打折扣。

　　皇帝即将面临的危机是他们想要的，皇帝如果真的因无法控制欲望而失去战斗力，就不枉费他们与某人签订不平等条约，换来帝国大公的向导信息素。

　　皇帝：“……”无法形容他听到这话时的微妙心情。没错，他想推倒大公已经想疯了，但不能是在战场上。

　　“如果我是你，就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克瓦希尔嘲讽地道。

　　皇帝斜睨他一眼，右手光芒闪过，昆古尼尔消失，黑色御驾斯莱普尼斯出现。

　　威严高大的智慧结晶，技术巅峰产物，矗立轰雷掣电下，接受来自背叛者的挑衅。

　　皇帝登上斯莱普尼斯，居高临下对克瓦希尔道：“躲避是弱者的行为，强者只会解决问题。强者懂得斗争，弱者甚至连失败都没有资格，生来就只能被征服。你是前者吧，我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躲避’这个词。”斯莱普尼斯背后伸出一对泛着冷光的巨大金属龙翼，腾空而起。

　　皇帝率先冲锋陷阵，作为立下军令状来到尼福尔的克莱斯少将怎能落到自己君主身后。他立刻召唤出克拉克上将专门为他配备的机甲，带着成功与他汇合的另外几个军人，一起飞上半空，护卫在斯莱普尼斯周围。

　　克瓦希尔“嘁”了声，放出三头蟒幻蓝机甲。于是尼福尔地区上空，展现的局面便是多台机甲对阵不过八台机甲。

　　“背叛帝国的人，迎接他们的唯有死亡。”皇帝坐在斯莱普尼斯驾驶舱中冷酷地道。

　　己方八台机甲，ST系列机甲占两台，克莱斯少将的机甲虽然性能不比ST系列，但其机甲出自布鲁克斯大师另一系列，放眼整个帝国，超过它的机甲不足一个手掌。至于其他人，驾驶的机甲来自军队精心配备，因此皇帝这边贵精不在多，战斗力其实十分可观。

　　唯一的缺憾，大概便是没有向导……

　　“殿下他丢下我独自跟那个德里克·安东尼跑了！”好吧，远处迅速靠近的红色机甲解决了向导问题。

　　克莱斯少将：“……”

　　半空中，离斯莱普尼斯最近的他隔着两层机甲外壳与十几米距离都能感觉到皇帝散发出的刺骨寒气。不，不是真正的寒气，是寒冷侵肌的精神力。

　　皇帝的精神绪不再透明，散布于周围变成冰雪的颜色，扩大的精神场冰封雪盖，已经超越尼福尔冰原，温度更创新底。

　　“莱茵斯特尔中将。”克莱斯少将在公共频道呼唤自己的临时向导，意在小心提醒。

　　可惜索菲亚气坏了，根本听不出他的意思，硬闯进频道后，她接着不停地道：“殿下从来不会这么对我。过去，他每一个行动，每一个决定都不会瞒着我，如今怎么能这样！他甚至失联了！”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皇帝冷冷地问。

　　索菲亚张嘴：“不久……”

　　不久是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叛军那边在千米开外无声无息停留短暂时间后，像似确定蓄足了能量，所有机甲及尘世巨蟒忽然大举袭来，仿佛滔天巨浪淹没了几叶海上扁舟。

　　嗯，史上最强扁舟。

　　天空打着雷，闪着电，乌云下武器的光芒，怪兽的怒吼，不计其数的精神场交织一片，战场沸腾了。

　　皇帝心里憋火，电磁炮一扫就是一串。精神力强大真好，可以支撑斯莱普尼斯这样恨不得吞噬精神力才能动作的庞然大物长时间毫无阻碍自由行动。他一点也不像没有实战经验的新人，决策干脆利落，动作果断老辣，一马当先，冒着空中密集交错的能量束与精神绪，尽全力收割敌人的生命。

　　“莱茵斯特尔中将，请跟紧陛下！”

　　皇帝冲锋陷阵，利剑一般突破进叛军内部。

　　咳，叛军人数远胜己方，说突破进去还不如说是对方围着皇帝打。克莱斯少将急了，又在公共频道点起索菲亚的名，请索菲亚务必策应皇帝，以免皇帝陷于被动。

　　索菲亚：“……我才不要照顾那个抛弃我的男人的哨兵。”

　　克莱斯少将：“请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中将。”

　　索菲亚：“别忘了现在谁是我的哨兵！”

　　克莱斯少将：“所以现在能先不闹别扭吗？”

　　其他后来的军人：“……”女人啊。

　　好吧，虽然索菲亚一副别扭模样，但她在战场上的表现却一点也不含糊。她嘴里说着不愿意，实际一直寸步不离守在皇帝四周，时不时帮皇帝补个刀，生怕大公回来时只能替皇帝收尸。

　　“我跟你们讲，现在只是小打小闹，叛军不顾伤亡死送人头，其实他们还没有放大招。”索菲亚精神力实质化后的武器是巨大的雷霆之锤。一个性感漂亮的高级女向导，驾驶鲜艳明亮的红色机甲，威风凛凛耍大锤，那画面太美，众人不敢看，连克莱斯少将自己都觉得有些辣眼睛。

　　“注意尘世巨蟒。”索菲亚警告道。

　　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尘世巨蟒，皇帝和克莱斯少将忘记了，索菲亚却不同，她从一个门阀贵女摇身一变成为戍卫帝国边域的军人，可是实打实同这些玩意死磕了六年。它们带走了多少同伴的生命，索菲亚都记着，尽管现在面前的玩意是袖珍版，但那也是尘世巨蟒，是她永远的敌人。

　　“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这些东西比叛军可怕。”索菲亚眸色渐暗。

　　不过，饶是敌人再可怕，也阻挡不了皇帝统统弄死的决心。

　　生气的神级哨兵威压如海波荡开，叫自交手便沉默至今的克瓦希尔忍不住挤入公共频道，开口说：“你再这样没有节制的使用精神力，药效会提前发作。”

　　这话除了皇帝和克莱斯少将，其他人没听懂。

　　尘世巨蟒尚未正式出手，三头蟒幻蓝机甲一直隐身护卫皇帝，不在众人视野范围内。刚才匆忙间，也无人注意早前跟皇帝说话的陌生男人去了哪里。

　　这会儿，克瓦希尔乍然出声，将警惕的索菲亚吓了一跳。

　　“谁！”索菲亚的雷达范围内没有亮起另一个友军标志，公共频道里却多出一个人，索菲亚郁闷得不行，这只能证明对方的机甲性能在她之上。

　　皇帝高冷地笑了一声：“呵。”

　　索菲亚：“？？？？”

　　就是这时候，尘世巨蟒行动了，三条冲上前，突然用身体绞碎一台离它们最近的敌方机甲。

　　哨兵们五感敏锐，他们听见机甲与人体骨骼同时碎裂的声音，看到……自那些碎片中淅淅沥沥滴落的肉块与鲜血。

　　大概皇帝这边太凶猛，叛军那边战损比惨不忍睹，为了抑制敌人攻势，又或是因为什么理由现在终于可以动用秘密武器进行攻击，总之，人类机甲全体撤离前线，尘世巨蟒取而代之袭来，遮天蔽地。

　　“来了。”皇帝的声音依然透着冷漠。

　　其他人来不及替同伴悲哀，一个个瞪着尘世巨蟒，如临大敌。

　　同时，尼福尔地区之外，帝都、巴尔德星球的其他城市，尤克特拉希尔、银榭星系及白蜡星系，甚至三不管地带的人们，都通过星系直播，看见这一幕。

　　是的，他们没能看到皇帝和他的属下如何大杀四方，只目睹从未见过的怪物在自己星球上横行无忌。他们震惊了，虚拟人物聚集于星网上奔走相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在做梦。

　　和平太久，早已忘记战争模样的帝国人民，心理素质不堪一击。原以为叛乱不过是暂时的，小规模的，不成气候，却没想到它的真实面目竟这般惊人。

　　如果这些东西撕破防线来到城市怎么办？军队真的可以挡住它们？

　　久违的恐惧感缓缓降临，虽然还蒙着一层轻纱，并未非常强烈，但它还是来了，随着些许茫然、无助、难以置信，笼罩每一个人心头。

　　皇宫，临时会议场。

　　斯图亚特公爵站在上及穹顶，下及地板的巨大光幕前，神色冷峻地说：“有人劫持了信号，面向全帝国直播这场战争，我们暂时无法恢复。”

　　临时会议场里坐着许多人，这些人全部目瞪口呆，被迫结束无意义争吵，看着刚刚走进会场的公爵，眼睛珠子和下巴掉落一地。

　　尽管向导信息素被哨兵信息素掩盖，但那股强大的精神力是3S级没错。

　　“其他地方不说，谁有能力越过奥罗拉在帝都办到这件事？”斯图亚特公爵转过身，面向前方失神盯着他的人们，扶了扶帽檐。

　　他身着白色向导军装，领上将军衔，镂刻矛与剑的领带环在胸前闪闪发亮，却亮不过他领口与军帽中间的南十字星徽章。

　　南十字星，星盟，绮丽儿皇后，后族。

　　人们不免联想到这些。

　　隆美尔公爵坐在最前面，此刻正慵懒地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向导。“梅特兰德伯爵和莱因斯特尔元帅。”他十分不负责任地道。

　　话音刚落，隆美尔公爵身后陡然一片沸腾。

　　“怎么可能！”

　　“不可能！”

　　“啊？说笑呢？”

　　隆美尔公爵懒得回头，还是那么坐着，斯图亚特公爵竟然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而玛丽安夫人快要晕厥了，被她的哨兵扶住。

　　“陛下……”她情不自禁喃喃出声。

　　“陛下会没事的。”视线跃过黑压压的人头，借助与哨兵通感，斯图亚特公爵听见了夫人的呢喃。他朝玛丽安夫人点头，开口安慰道：“因为殿下在那里。”

　　“殿下什么都不行。”

　　大公若是听到这话很想问一句：“弗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可惜他不在这里。

　　“殿下什么都不行，可是打架没输过，有他在，陛下不会输。”斯图亚特公爵笑着道。

　　殿下打架没输过，哪个殿下，大公吗？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还会打架？他也在尼福尔？其他人真正开始凌乱了。

　　玛丽安夫人没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心力交瘁。

　　“我不明白。”她靠着自己的哨兵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没有等到哨兵的回答，贝尔伯爵的注意力已经被突然站起的隆美尔公爵吸引走了。

　　“出兵。”隆美尔公爵淡淡地说：“谁也无法保证梅特兰德伯爵和莱因斯特尔元帅是去救驾，而不是刺杀。”

　　斯图亚特公爵望着他。

　　众人一片哗然。片刻后，斯图亚特公爵听到有人气急败坏地喊：“证据呢！”

　　一堆人附和。

　　隆美尔公爵回头，只一个眼神，叫着索要证据的人便头痛欲裂，倒在地上打起滚。

　　斯图亚特公爵走到隆美尔公爵身边，和他站在一起。

　　隆美尔公爵鄙夷地看着那个人，口气变得倨傲，“没证据又怎样？谁有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会议场众人安静如鸡，克拉克上将了然一笑，开口道：“我没意见。”

　　谁也没意见。

　　谁敢有意见？

　　出兵尼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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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原以为这章可以写到大公在帝国人民面前掉马，看来还得到下章。
先让斯图亚特公爵给权力阶层打个预防针吧，下章不止大公，南十字星舰队剩下的向导都要登上舞台了。
其实写的时候，脑补背景一直觉得很憋屈。几乎所有的哨向文，向导都是金贵的，我这里也不例外。
这文里的向导，尤其是贵族的向导们，那可是堪比大熊猫。偏偏比他们厉害，能吃苦，流血牺牲的另一群向导默默无闻，不但随时面对死亡，还没有哨兵呵护宠爱，爹不疼娘不爱，大公这个例子格外悲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级向导，如果没有主角光环怕是早就死在伊达瓦的战场上了。然后，皇帝会永远误会他、讨厌他、嫌弃他，以为他是病死的，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向导，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子，再短命的挂掉。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