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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91章 ...

  •   林简顾自去浴室里洗澡。
      她的洁癖症说犯就犯,她没办法去控制自己。
      她把浴缸接满水,整个人都藏到水面下面,等到快要溺毙的时候了才钻出水面。她一遍又一遍去冲洗自己,不知疲倦。
      林简洗好澡出来后,已经过去了个把小时。
      在温水里泡了这么久,她的手心都已经被泡的发白,外露的颈窝间被搓得发红,想必是搓得很用力的缘故。
      她甚至都没有记得要先去擦干头发,直接就往床上走去。
      失魂落魄。

      陈淮拿了干毛巾过来,走到床沿边,是准备打算帮她把头发擦干点再说。
      然而,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大概是被他的手机铃声吵到的缘故,林简抬头,讷讷看了他一眼。
      陈淮接起,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简简,我现在有点事情出去,晚点回来和你说,你先休息下。”陈淮言简意赅交代了下,说完后打算往外面走去。

      冯逸回到家里,冯章已经在书房等着她。
      警卫员看到冯章脸色发沉,很有自觉的先离开了。
      “昨天跑去哪里了?”冯章坐在书桌那边翻阅刊物。
      “去找陈淮了。”冯逸开口应道。
      她话音刚落,冯章手上的杯盏就朝她身上砸了过来,清脆声响响起,地上崩裂出来无数细小的碎片。
      客厅里的保姆被惊扰的坐立不安,不过也不敢过来劝说半句。
      “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是你老子昧着良心保住你,你以为当年的事会这样轻易平息下去!”
      “保住我?你说的不就是让我逃的远远的,可是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凭什么要做贼似的躲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都已经躲了这么多年,我还要躲多久!”冯逸头一回顶嘴起来。
      陈淮有喜欢的人了。她的世界已经一片混乱,甚至于连冯章的严令也没那么可怕了。
      “不是你杀的?你自己知道是不是你杀的。要不是我及时让人把你和严峰的那段通话调频毁掉无从查证,陈淮会让你安生过到现在?”冯章说时右手忽然往桌上摔了过去,桌子震颤,书桌上堆叠的大量书籍应声滑倒下来,不无狼藉。
      “想不明白,这个家就别回来了。一看到你就让我想起这辈子唯一做的一件亏心事!”冯章郁结的厉害,说完后就往他自己卧室走去。
      冯章早年丧妻,一直未娶。看到冯逸从小就天资不错,是个好苗子,他有意让她进部队培养,本来希望她进部队后能够有番作为,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她自己给毁了。

      冯逸等到冯章离开后,胡乱抹了把泪就往外面走去。
      家里的保姆拉住她,“你父亲现在只是气在头上而已,等到他消气了就没事了,你别担心。”
      “我出去透透气。”这个家里冯逸其实和帮佣多年的保姆要更为亲密。她应了一句后,转身往外面走去。
      以前的大半时光都在部队里,生活封闭,就连通讯的手机都要定时上交,鲜少有机会联络外面,后面的那几年又在国外生活,她其实在这边几乎就没有什么朋友。

      冯逸出来在外面的街道上随便晃荡,去便利店里随便买了几瓶白酒,最后还是打车去了烈士陵园那边。
      当年严峰和肖勇牺牲后被追授为烈士,均是葬在此处。
      冯逸晃荡着到陵园那边,管理人员起初拦着不让她进去,冯逸把她以前作废的证件拿出来给陵园值班人员看了下,那人才放行让她进去。
      冯逸没多久就走到了严峰的墓地前面,她瘫坐在地上,打开瓶盖,一个人顾自喝了起来。

      严峰一开始就不知道她和陈淮交往过的事情。
      但是陈淮很快就知道了她和严峰之间的关系。
      陈淮没有如她所愿为此吃醋。

      在那天行动快收尾时,这场抓捕行动眼见得稳操胜券,就等着毒贩自行进入到他们埋伏好的路段。
      他们例行逐一汇报各自埋伏点观察到的情况。
      他们这五个人,多次行动以来没有出过一次差错,堪称最佳拍档。
      往往这个时候,他们还能低声说几句玩笑话活跃下气氛,这是他们自行研究出来的放松方式,并不会影响作战效率。
      “绿树叁号,一切正常。”这是冯逸的代号,冯逸汇报结束后,调到陈淮的频道,“严峰在追求我,陈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严峰心眼实,别伤害他。如果你对他是真心的,祝福你们。我们到此为止。”这是陈淮的答复,毫不拖泥带水,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
      有干扰的滋滋声响传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信号突然就偏差掉了,她听不到陈淮接下来说的话。冯逸重新调了下频道,“据我所知严峰可是你在队里最要好的,被戴绿帽也无所谓?如果真是如此,陈淮你真算得上是史上最大度的男朋友了。哦,不,是前男友。”冯逸冷笑一声,视线里看到打头的毒贩已经逐渐逼近他们计划的范围,冯逸收了心神,准备掐掉和陈淮的通话。
      然而耳麦那边忽然传来严峰迟疑的声音,“冯逸,你和陈淮——”严峰其实刚念了她的名字后就已经气血翻涌到咬牙切齿。
      就在前一秒,他才得知自己被冯逸利用当枪使了。
      可笑的是,他还向来以陈淮的头号兄弟自居。

      冯逸没想到自己怎么会昏头涨脑联上严峰的频道,手忙脚乱直接掐掉了她自己的耳麦。
      这是通讯事故。
      严峰听到的是玩笑话。
      行动结束后她就会和严峰解释的。

      然而晚了。
      她脑海里刚想到这个最为妥当的解释,就眼睁睁的看到对面丛林里严峰埋伏的地方发出了点细微的动静,大约严峰是在扯他自己的耳麦时的动作幅度大了点。
      本来就全副戒备的毒贩立马察觉到严峰方向的异常动静,虽然还没准确察觉到严峰藏身的地方,随着机关枪朝严峰所在的方向疯狂扫过,密林里枝叶横飞。
      是她的错。
      要是搁平时,严峰应该来得及反应避开的。
      但是那天,严峰破天荒失误了。
      他应该是走神了。
      离严峰最近位置的肖勇不顾枪林弹雨要把严峰拉回到安全地带,同样中招。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
      紧接着离严峰最远位置的陈淮也冲出来了,不久后才结束这场提前到来的厮杀。

      冯逸一口气喝下整瓶烈酒,她拿出手机,去拨陈淮的号码。
      这是她之前在派出所那边问那个新来的援藏同事要的,那人不知道她和陈淮的过往,以为她有急事找陈淮,就给她陈淮的手机号码了。
      冯逸拨过去。
      电话没多久接通。
      “陈淮,我来看严峰,我后悔了。我应该早点和你说出实情的。”冯逸醉醺醺开口。
      “什么实情。”陈淮皱了下眉梢。
      “你过来,我当面和你说清。每天都背着这个秘密,我过得好辛苦。”冯逸说时又打了个酒嗝。
      “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就过来。”陈淮开口应道。

      陈淮挂下电话,还没有走到客厅那边,原本躺在床上的林简忽然起来赤脚落地,在身后抓住他的胳膊。
      陈淮转身,她面色惨白的看着他,“陈淮,我现在很糟糕,陪我一会。”
      “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下,简简,我晚点回来和你解释这一切。”当年严峰和肖勇的意外这么多年了还压在他的心头,大约是他们走的太突然,而他那天破天荒重手到杀了好多个人,事后他鲜少会连贯的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隐约觉得是哪里出了岔子,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才会让严峰犯这种低级错误。
      也许,这一切,今晚都会真相大白。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简简,我待会回来和你解释这一切。”眼前来说,他对尘封多年的旧事真相的渴望远远大于任何事物。他抽手要走,林简用力拉着他。
      她平时并不会这样无理取闹。
      他终究还是继续往前走,不惜亲手用力掰开她的手指,林简没抓牢,陈淮就大步往外面走去。
      她自己刚才抓得太用力,猛然被陈淮撬开失去了支撑点,林简差点踉跄后摔。
      就这分秒间,陈淮已经疾走出去消失在门口方向了。

      林简一个人看着偌大的客厅,她瘫倒坐在地上,这个房间空荡荡的令她害怕,尤其是在此之前,这里曾经有过陈淮的身影。
      陈淮离开后不到半个小时。
      林简也出门了。
      她去看林疆。
      因为她开始害怕,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害怕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先去找林疆。她怕蠢蠢欲动的抑郁症会重新把她困在黑暗之中,令她不得翻身。
      她本来想要拉着陈淮陪她熬过来,可是陈淮有更要紧的事情陪不了在她身边。她只得去看看林疆。
      林疆会帮她从这该死的抑郁症里脱身出来的。
      她不会被击倒的。

      林疆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因公殉职,然而还是最终被葬在了陵园那边。
      大半夜的,林简一个人往陵园方向开车过去。

      陈淮直接打车去陵园方向,他知道严峰和肖勇的墓地位置,到那边后没费多少功夫就到了,冯逸果然靠在严峰的墓地前面,烂醉如泥。
      看到陈淮后,冯逸醉醺醺起来,对着陈淮开口,“你来的好快。”她醉的站立都困难。
      “我要的实情。”陈淮心里隐隐担心在家的林简,她的确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他得尽快回去。
      “什么实情?”冯逸醉醺醺傻笑起来。
      “冯逸,如果你只是为了诓我来这里,从此以后,我不欢迎你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陈淮肃然开口。
      “不欢迎?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我父亲也是,他居然还指控我,污蔑是我杀的人!陈淮你看到我杀人了吗?我怎么可能去杀自己的战友?为什么连我父亲都要来指责我?严峰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他不是我杀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怪到我头上!”冯逸大吼大叫起来,吼完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舒坦了似的,直愣愣就往水泥地面上栽去。
      陈淮看了下地上的好几个二锅头的空酒瓶。她已经烂醉如泥了。

      陈淮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自己被面前的冯逸打乱阵脚。
      留她在墓地前面过上一夜,不管如何陵园这边阴气太重,总归不妥。陈淮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心浮气躁起来。他架着冯逸往山下走去。
      这边多台阶,晚上可视条件不是很好。陈淮架着冯逸走到山脚下,他计划把冯逸放到门卫保安那边,自己就先赶紧回家去陪林简。
      “我父亲也是,他居然还指控我,污蔑是我杀的人!陈淮你看到我杀人了吗?”他一边扶着烂醉如泥的冯逸往门卫那边走去,脑海里翻来覆去在重复着冯逸醉到不省人事前吼的这句。
      酒后吐真言,大都时候是有迹可循的,而非空穴来风。
      肯定是哪个地方他疏忽了。
      一定是的。
      他脑海里来回重复着冯逸的醉话,以至于扶着她快走到门卫那边,都没察觉到外面疾驰而来打着刺眼大灯的车子。
      “陈淮你看到我杀人了吗?”
      “我父亲也是,他居然还指控我,污蔑是我杀的人!”
      冯逸的这几句话翻来覆去,震荡着他的心神。

      污蔑是我杀的人!陈淮不知不觉中默念起来,脑海里灵光一闪浮现出来出事前严峰潜伏方向的意外动静。
      还有那时骤然中断的信号,之后他就没有和冯逸通话上。
      冯逸占线,不知道和谁在通话。
      其实他也想知道严峰在事发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导致犯了这么低级的失误。可是他后来甚至回到军方后台调记录,全都正常。
      现在想来,他去调的记录就有问题。
      事发前他的通讯信号受到影响,到严峰出事的那半分钟里,一定有他疏忽的地方。
      陈淮你看到我杀人了吗?
      他再次默念一遍,忽然就想明白了全部的来龙去脉。

      他最后把那些毒贩都击毙后,把鲜血横流的严峰抱起的时候,严峰唇角动了动,这么多年下来,他一直没想明白严峰要和他交代的事情,到底是毒贩的什么线索还是他放心不下家里的老小要托付给他。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明白,严峰和他说的应该是对不起。
      可惜,他迟到了这么多年才想明白过来。
      那个时候信号中断,冯逸应该是还在继续通话中。
      然而通话的对象不是他陈淮,而是严峰。
      以那时的情况来看,冯逸很有可能闹乌龙把严峰当成自己,尤其是在自己和她正式提出分手后,冯逸肯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想要激他。
      严峰重情重义,那一刻,得知真相的他内心里肯定从未有过的鄙视他自己,后悔还是知道真相的愤怒,任何一点情绪令他分神都会导致后面的失误。在搏命的战场上,一秒钟的走神都足以致命。

      陈淮想通后,一时间血脉飙升,然而还是杵在那里。
      可笑的是,这个真相,他居然迟到了这么多年才知道。

      他呆呆杵在原地,林简已经靠边停车,下来。
      她一下车,看到前面有熟悉的身影。林简狐疑上前走了几步,看到陈淮以及他身侧已经烂醉如泥的冯逸。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陷入了梦魇,每走一步都这么对自己说一句。
      然而她还是继续走到他面前。

      “陈淮,你要出来见她一面,没必要瞒着我。真的。”林简忽然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尽管她不知道自己这会笑得会不会很难看。
      “简简,你怎么过来了?”陈淮这才回神过来,他也没想到林简会来这里,这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
      “陈淮,谁还没个过去。可是,你何必隐瞒她是你的初恋。和初恋告个别,或者惦记着,我不会介意。可是,我介意的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和我说一声。一边惦记着多年以前的初恋,一边还能装作投入的和我上。床。陈淮,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林简开口。
      嫉妒使人发昏,她就是。
      现在的她一定面目狰狞可憎。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发泄。
      可是陈淮大半夜瞒着她不顾一切的出来,扶着酣睡的冯逸已经是个事实。
      在她过来的路上,两人一定又重温了他们口中所谓的战友情谊吧。
      还真是令人感动。

      多么可笑。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陈淮心中的唯一挚爱。
      他在她心里,也是一样。
      林简想要发笑,笑着笑着,脸上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湿漉漉的不受她控制。
      她转身就要往车里走去,还没走近,陈淮直接朝她追去。陈淮手上一松,毫无知觉的冯逸就往地上栽去,还好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陌生人大晚上的开车过来,已经走近,看到陈淮松手后冯逸往地上栽去,那工作人员先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林简还没打开车门,陈淮已经追了过来按住车门不让她坐进车内。
      她转身看他,心头深处像是被利刃捅过,鲜血四溅,然而也还是不及心头的凌迟之痛。
      “简简,不是你想的那样。”陈淮拉住她的胳膊。
      准确来说,是扣在她的腕间。
      她转身,视线落在他因为紧张用力扣在她脉门上的掌心,“放开,我嫌脏。”
      陈淮怔在原地。

      “既然是初恋,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出来?不过托你初恋的福,你的床上功夫的确不错。随叫随到,而且还是免费服务,我挺满意的。”她开口,不无嘲讽,十指握拳,指尖都握的发白起来,只是被夜色挡着看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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