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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石暗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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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暗静静伫立于思渺河畔,任由冽冽寒风拂面而过,不动不摇。
思渺河行过千千万万年,亦如他活了千千万万年,枯燥无味至极!
他自玉清天尊将之幻化成形以来,便一直未曾认真思虑过小白茶那日问他的问题,彼时她笑眯眯的望着他,却问出了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又到底想要什么?”
看似十分简单的问题,他却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
她笑着同他说:“你慢慢想,我等你。”
可最终,她食言了。
小白茶不晓得他的一些事,可他晓得每隔万年自己会如何,是自己的疏忽害死了她。
是他。
“石暗。”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随着劲风顷刻间便消散了。
他未转身,却也晓得身后站着的是与他身份截然不同之人,天与魔,不知何时变成了水火难容之势,到底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他未吱声,身后之人也不恼,只是徐徐浅言道:“小白茶的真身我挑了个地方种下了,许是千万年之后,能得机缘再……”
羽生微蹙着秀眉看着始终背对着自已不声不响的男子,渐渐隐了后头的话。
论起来,这桩事也怪她,小白茶是何身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看来,石暗与小白茶已然生了情意,这与当初她的打算出了偏差,到教她有些后悔了。
只是悔有何用,毕竟她与石暗间,又隔了那她自个儿都已算不清的年月,如今论起来,她还能说什么呢,一个局外之人罢了。
“你……”她欲开口问他,问他对小白茶到底有无情意,毕竟她也瞧见过几回,他们二人打打闹闹肆无忌惮的模样,何曾将旁人放在眼里。
只是,她才开了个头,便不晓得该如何问下去了。
石暗的眸子沉了沉,微仰起头,长吁了口气。
“小白茶与你有关?”
羽生的心头有片刻的怔忪不宁,然复又想想,自嘲一笑。
便是石暗晓得了真相又如何,如今的她已算是彻底远离了他的心中,又何惧他恼自己,怨自己。
不,她倒是更愿意他记恨自己,那样便不会轻易忘记。
于是,她叹息了一声,挑眉言道:“不错,小白茶确实与我有关。”
她往前迈了几步,立于他的身侧,举目怔怔地望向思缈河。
一条不大不小的思缈河刚好隔开了天魔两族,亦如横隔在她与石暗之间,千万年过去了,她未曾料到在自己离开的年岁里,这两族越发的敌对了。
“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石暗的问话,打断了羽生的思绪。
“便是我有心想瞒,也不觉着自己能瞒得过你。”
羽生涩涩一笑,微仰着头,任由劲风夹带着湿润的气息刮过面庞,似刀一般而过,阵阵生疼。
这时候,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即然他的心已经在别的女人身上了,她又何必替自己添堵呢。
于是,她勾着唇角自嘲一笑,侧头看向他:“我回去了,免得你老是赶我。”
说罢话,她在石暗淡然的注意之下,招来祥云,轻踏上了云端缓缓而起。
临走前,她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失落地发现无情如他,便是到了离别之际,亦不肯给自己一个笑容,不舍地念叨了一句:
“石暗,你的心真如你的心,跟个石头一般硬,你难道便不觉得,我也是会伤心的么?”
她不敢去瞧石暗的反应,便匆匆回头驱云离开,越过思缈河,向着天界而去,心里却是无尽的落寞。
不错,小白茶确实与她有关,甚至可以说,小白茶就是她,因为,小白茶是她在千万年前,魂散之时凭着自己对石暗的执着而留下的一抹神识。
她以为,自己会就此羽化,永远消失于天地间,她不甘心对石暗的欢喜与爱慕甚至来不及被他知晓,自己便死了。
作为一个神仙,那样当真是太丢脸了,更何况,她是那般执着的爱着石暗,偏执到不愿嫁予天君之子。
她原本只想着留下那一抹神识,用她来代表自己,继续去欢喜石暗,跟着石暗,帮着石暗,而小白茶也确实做到了,只是她没料到的是,自己竟又回来了。
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这果,也自然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受着了。
石暗仍静静站于河边,仰着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背景,阴暗不定的脸上看不出他此时的心境。
羽生的心意,他并非不晓得,彼时神魔两族还未生出这般大的嫌隙,两厢也总有厮混于一道儿的时候。
说起来,那时候他甚至还同长生大帝和紫微大帝一道儿饮过酒。
只是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神魔便不再如往昔那般和睦,以至最后终于站到了敌对两面,而羽生之死,便是在那一场所谓的神魔大战之中。
听说那时候,老天君想让羽生嫁予太子,只是被她拒了。
她甚至不顾两族间一触即发的战事跑来寻他,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自己陪着她坐了整整一宿。
之后,战事燃起,她受命领战,直至力竭而亡,都未曾表露过一个字,亦如他一般,明明晓得却不愿挑破,想来他们二人,都是懦弱至极之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白茶。
他本以为小白茶只是个普通的茶树精,修炼了千万年得了个人形罢了,无意中的出手相救,是因着她那时的神情让他觉得隐隐有些熟悉。
羽生难缠,小白茶更甚,且她比之羽生来得也更为直接,欢喜便是欢喜,讨厌便是讨厌,这百八十年的跟随下来,饶他是块寒冰,也要化了。
只是他这块寒冰化了,小白茶却被他所伤,又变回了一株茶树,甚至他都不晓得还能不能救回来,只能让羽生将她带走了。
而今,他又回到羽生将将离开之时的模样了,孤独、寂寞、无趣,不过,他早该习惯了,不是么。
末了,他却发现,失去了整日里吵吵嚷嚷地小白茶后,他却不习惯了。
没有了小白茶在身后叮嘱他去晒日头,没有了小白茶在身后吵嚷着要去凡间吃好吃的,没有了小白茶在身后笑盈盈地同他说山森树精动物间的趣事。
自然,他也再见不到那个浅笑盈盈的女子了。
他的心一惊,蓦然发现自己竟有些想不起她的模样来了,小白茶长什么样的,她是柳叶儿眉,杏仁眸,樱桃小嘴,好像是这样吧。
石暗皱了皱眉头,眸子里闪过一抹茫然,而后转过身,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林子,自嘲一笑。
小白茶自然不会在他魔族的领地,他晓得小白茶的真实身份,即便她与羽生无关,只是单纯的一个小妖精,在魔族之地又如何博得出一个未来来。
他循着羽生那时带着小白茶离开的方向一路寻去,亦不记得自己到底寻了多久,总算看到了一株令他十分在意的白茶树。
他想,这应该就是他的小白茶的真身了,虽然他也曾见过小白茶显出其真身,只是那时候自己未曾留意罢了,以至于眼下倒有些吃不准了。
围着茶树转了几圈,他直起腰身时,看到一旁的茅草屋,他忽然觉得,不如就这样吧。
就当它是小白茶,而他这一次,就这样陪着刀山,她何时重得人形,他便等到何时。
山中的日子,枯燥的很,然石暗却是一日日的过来了,每日里清早出门,拎上几坛好酒,在白茶树旁一坐便是一天。
初时,他只是一边饮酒,一边吹着林风虚渡光阴。
后来,他竟也开始慢慢地像个傻子似的,跟着一株茶树自言自语起来。
说得是什么,自然是自己做为魔君这千万年来的事,与羽生的事,与她的事。
有些事情,许着当着人家的面说不出口,彼时对着一株茶树,他倒觉得好开口多了。
以前,他嫌小白茶聒噪,嫌她难缠,只晓得一天到晚的嫌弃她,而今她不在了,他才察觉自己对她的挂念。
他其实是欢喜被她这么烦着,缠着的,只是那时不自知罢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九重天接连办了几次喜事,他虽未亲历,但也都知晓,只是那些事都与他无关了。
羽生来看过小白茶一次,彼时见到他从一旁的小茅屋出来的时候,惊愕的模样像是见了鬼似的,随即又一脸苦涩的笑。
“我没告诉过你她在何处,你却还是找来了。”她只是勾了勾唇角笑了笑,随即又垮下了脸来,“既然有你在照看,那我便放心了。”
羽生亦如她来时一样,匆匆离去,甚至未听他说上一句话,像是不屑听,却更像是害怕听到什么。
石暗收回目光,继续拎着酒去了茶树旁,如今,得了羽生一句话,总算是放宽了心,看来他的直觉总算没出差错。
只可惜,他的直觉未告诉自己,他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算起来,他已许久未回魔族之地了,如今的魔族亦消沉了许多,大抵是因着他这个做魔君的不甚像样的缘故吧。
许是,他该放下了,想当初玉清天尊创造他的本意,不过是为了试炼修道之人,如今他已不是那个傀儡了,又何必再执着于那些事呢。
这样的日子清淡了些,但无心无事更不必费神,也挺好的。
睡到自然醒来,他睁开眼,看着透过薄薄一层窗纸射进来的阳光,长松了口气,翻身从榻上起身。
胡乱的抹了把脸,他去一旁打算再拎上几坛子酒,忽然听到外头有人敲门,“笃笃笃”的敲得很是轻快。
奇了,这荒山野林的,又有何人会打从这里经过。
难不成还有别人晓得他在这里,特特跑来找他?
虽心中有疑,但他提步前去开门的步子却未见犹豫,哐啷一声拉开了房门,抬头看到外头站着的人时,怔住了。
“唉呀呀,不过是几百年未见,你不会是已经忘了我吧?”女子笑盈盈地望着他,“这可如何是好?”
石暗错愕地望着她,结结巴巴地才吐出那三个字:“小……小白茶。”
“呼,还好还好,总算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小白茶笑道,抬脚迈过门槛,踏进门来,竟是吓得石暗连连后退了两步。
蓦然回神时,他才惊觉自己失态了,回身清了清嗓子,提步打算往一旁的小桌走去。
“石暗。”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随即便被抱住了腰身,他僵住了身子,怔怔地站着,“你没同我说你欢喜我呢?”
他的眉头一皱,一颗心扑嗵扑嗵的剧烈跳动起来,这是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竟然也会有不安的时候。
“我为何要说?”
他梗着声音说道,紧抿着的嘴角却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着,而因着背对着小白茶,故而她未曾看见罢了。
听他此言,小白茶微微有些不悦,噘着嘴怏怏说道:“你宁可对着身为茶树的我说那些情话,也不愿当着我的面说几句好听的让我高兴高兴么?”
她觉得委屈。
想起往日自个儿成天见儿地追着他跑,哪一日未将自己的情意说予他听。
可他到好,宁可日日对着她的茶树真身吐露心事,也不肯当着她的面说上一句欢喜她。
眼下她当真是要怀疑自己,那时是听错了吧。
石暗自然听出了她的委屈,深吸了口气,自嘲一笑。
这样不是很好么!
她又回来了,日后只要自己不赶她,她定会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悠。他不会再寂寞,不会再孤身一人,如他这般人人不耻的魔君,也会有人陪伴左右。
如此便很好。
然前提是,小白茶不会再离开他。
来不及细思,许是被自己突然一闪而过的念头给吓着了,他霍然回身,在小白茶还沉浸于他突然挣开了自己的拥抱当中时,被他用双手捧住了脸颊。
她错愕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微启的双唇来不及吐出心头的疑问,便被以吻封之,吸吮勾缠间,溢出了那声她期待已久的话语。
“我欢喜你!”
不错,只是欢喜,他尚不懂情爱,只是晓得自己欢喜看到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他欢喜她欢喜的厉害呢。
她勾了勾唇角,抬手环上他的颈项,扳下他的头,踮脚又吻了上去。
林风徐徐而来,吹进屋来,撩动着二人的长发交缠纠葛,亦如彼此的情意,难解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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