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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与家主会晤 ...

  •   楚泽宜似乎并不被“名垂青史”这四个字吸引,面带嘲弄道:“空口白牙就想让我投靠,泽秀也未免太大胆了。太子执掌东宫这么些年,我可没听说他有什么建树,或者过人之处。”

      “好吧,你说的是事实。不过那是以前,未来如何是谁都想不到的。泽宜兄在乡试之前也不过是以‘姣容’著称。”见楚泽宜黑了个底朝天的脸,楚泽秀不由想笑,又生生忍住,好不正经地说道:“正如你想保楚氏一族安稳一样,太子的愿望是保江南万民安稳。”

      “嗯,的确有志气。”楚泽宜刺了一句。

      楚泽秀一笑了之,接着道:“所以太子会趁此机会收拾一拨人。”他绕过半个书案,双手撑在案上,平静地与楚泽宜对视,“江南已经腐朽太久了,所谓不破不立,太子此时动刀恰是时候。那么之后呢?泽宜兄不妨想想江南会落入什么境地。”

      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想,楚泽宜张口就道:“混乱不堪。江南官场自有其运转规律,哪怕再腐朽,也能运作自如,冒然挺进只会导致江南大乱。”

      “就是要乱起来才好。”楚泽秀手指移到适才翻看又丢弃的书本上,翻开一页,落入对面楚泽宜眼中的恰好是一句“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大乱之后必有大治,泽宜兄满腹经纶,想必也不甘心一辈子汲汲于权势吧。”

      他的话像是一片羽毛在楚泽宜的心头轻轻扇过,楚泽宜有些意动。为官是为治世,但是处在这般情形之下,他纵有万般良策也计无可施。如果真能借此机会一展宏图,也不枉他半生苦读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楚泽宜仍保持着读书人的矜持,“初出茅庐就想乱了陛下的社稷,太子爷是嫌命太硬了?”

      楚泽秀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伸出右掌立在楚泽宜面前,“有泽宜兄在,这社稷还不是太子的囊中之物。”

      楚泽宜嘴角牵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同样伸出右掌来,上前一击。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尤为清晰,二人收回手掌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书房外,初冬的风细细渗入楚府的每一个角落,把四下听起来极为悲怆的哭声收集到一起,又无限放大,像极了黑夜下野兽们此起彼伏的叫嚣。

      楚泽宜站了起来,“有什么话过两天再说吧,我得走了。”

      “等等,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楚泽秀将人拦下,“别光顾着查楚讷,三房的事情你也得上上心。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花钱消灾也好,杀人灭口也罢,决不能在这当口让太子撞破,否则你我所做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太子会有功夫管这些锁事?”

      “太子还没经过事儿,满脑子都是仁义礼智信,要是真让他撞破可是麻烦,他非拿楚家开刀不可!他这人犟得很,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拦不住,你还是小心处理好。总之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可这件事情实在……”楚泽宜为难地扶额,长长一叹,“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
      由着楚谦一死,原本的计划也要相应调整了。

      不消人说,楚泽宜一定会费尽心思的查楚讷,所以陈靖还是什么都不需要做,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这楚泽宜也真是个有能耐的,不过一天的工夫就把真相理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凶手并不是源自二房,这所有线索加起来,矛头指向了南阳王府。

      牵扯到南阳王,事情就好办多了,这一回无需楚泽秀提醒,陈靖就想出了新的对策。而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楚泽秀与陈靖商讨一番,定下了新的计谋。

      楚谦死后的第三天,陈靖孤身一人前往楚府吊唁。

      这几日陈靖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至少在裕州,知道陈靖身份与踪迹的人不占少数,因此陈靖一现身,楚家就有人恭敬地引着他进去了。

      自大门起,两侧跪着楚氏亲眷,个个披麻戴孝,恸哭不已,再往两侧,是诵经的僧人。经文悠扬夹杂人们的哭泣,嘈嘈杂杂,一直延展至灵堂。因为楚家主尚在,灵堂设在偏厅,有楚谦的妻子儿女在此守灵。

      陈靖扫视一圈,入目皆是惨白孝服,分不清谁是谁,唯有一个清瘦的年轻人气质出尘,惹得他不由多看了两眼。待看清年轻人跪着的位置,他内心已知悉了他的身份,接着便转过头正直身体,视线落在灵堂的牌位上。

      陈靖并没有接触过楚谦此人,不过死者为大,他摒弃掉一切杂念,依礼上了三炷香。

      随后,他步履款款,站定在那个清瘦男子的身前,出声宽慰道:“楚公子节哀。”

      楚泽宜跪在地上,向着陈靖叩首。即使是这样卑微的动作,他的脊背也不曾有过分毫弯折,“有劳贵人牵念。”

      在灵堂上,陈靖不愿赘言,他知道对面的楚家公子清楚自己的身份,便直接单刀直入,“我想见一见老太爷,不知可否?”

      楚泽宜打量了身前面容稚嫩的少年一眼,心头百转千回,淡淡回道:“祖父这几日神思不属,大夫说应当静养,不宜会客。贵人见谅。”

      若是以往,陈靖自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此时此刻他打得就是乘人之危的注意,态度便有些强硬,“有些事情总得有个说法,楚公子前面领路吧。”

      楚泽宜皱眉,心生不悦。他答应相助太子,并不表示他怕了,是以见陈靖这样咄咄逼人,本能不喜,寒声道:“祖父不见客,贵人请——请随我来。”

      楚泽宜看清了那明晃晃的令牌,压下心头一口郁血。

      令牌的背后是至上皇权,就算楚家再怎么不服朝廷管教,明面上也不能做出什么违背大道的事情来。楚泽宜只能依言照办,但是心底仍犯嘀咕,这种时候太子怎么敢表明身份,他见祖父又是想做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其中关节,陈靖就开口了,“楚公子放心,你救过孤,孤如何也不会恩将仇报的。”

      楚泽宜落后一步,复杂的目光落在气度威严的小太子身上,“臣不敢。”

      “楚公子有没有什么理想?”

      这话问的无厘头,楚泽宜嘴角一抽,长揖回道:“臣的理想是使金瓯无缺,盛世长久。”

      士大夫讲究“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楚泽宜这样讲,可以说十分妥帖,甚至是高尚了。但很显然陈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盛世长久……”陈靖的步伐趋于缓慢,终于停下,眼眸中投射出一点苍翠,“孤并不期待盛世。孤的理想是‘黄发垂髫,皆怡然自乐’。”

      楚泽宜觉得好笑,盛世时且达不到这个标准,这个小太子又凭什么这样讲。这会儿也不好反驳,他只垂手站立,不痛不痒地恭维两句。

      “孤一定会做到的。”像是通晓了楚泽宜内心所想,陈靖突然无比认真的说了一句,又仿佛什么也没说,视线自青松上收回,抬脚继续向前。

      楚泽宜不由看向远处冒尖的青松,微微摇头,也加快步子跟过去。

      二人抵达主院的时候,楚烨刚刚起身不久。这会儿得了消息,他披了一件大氅,由下人搀扶着在门口等候。

      楚烨并不如陈靖先前见到的楚家人那样身躯挺拔,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形略有佝偻。再走近些,陈靖注意到楚烨枯朽的脸上已是一派死灰之气,双目浑浊,偶尔转动一下,也是萎靡不振。

      陈靖可怜楚烨老年丧子,亲自将他扶起,并搀着进了正屋。

      屋子里生了火盆,暖意熏人。陈靖坐于上首,呷了口热茶,升腾的热气遮住了眉眼。楚烨祖孙依次坐于下首,目光淡淡地盯紧了陈靖的一举一动。

      陈靖沉得住气,只做品茶状,倒教那祖孙俩拿捏不准他此行用意,还是楚烨率先开口打破僵局:“老臣不知太子驾临,罪该万死。”

      “无事。”陈靖放下茶碗,只说了这两个字就不言语了。

      楚烨一把年纪,威望又高,在江南没几个人敢这样傲慢无礼。若是别人,楚烨还能给点颜色瞧瞧,可那人偏是太子。他今日从正门而入,前来府中吊唁,丝毫没有隐瞒身份,这会儿恐怕裕州都知道了失踪多日的太子在楚家。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这就十分难办了。为了不为人诟病,就算身为家主,楚烨也必须弯下脊梁,像个奴才一样伺候着。

      姿态拿够了,陈靖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孤此番前来,是有事情想问一问楚家主。”

      “太子请说,老臣必当知无不言。”

      “也不是什么难事。孤就是想问楚家主,”陈靖屈指在桌上扣了扣,“您想为枉死的大老爷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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