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图劫》莫红尘

48、凶手是谁

　　采薇去了没一会，皇上便前呼后拥的赶了过来，容贵妃为首的宫人们便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只有宋青仍旧懒懒的靠着梅树坐着。皇帝扫了一眼靠在树上傻笑的宋青和一动不动的甘盈，也没指责宋青的不敬，只淡淡道：“卢慎，你去瞧瞧。”

　　卢慎赶紧上去，先看了看甘盈，看着她胸前一片血色，且那血色的范围还在逐渐扩大。他心里顿时一惊，伸手去探了探鼻息，又拿起手腕诊了脉，立时变了脸色，转过身跪在地上，向皇上道：“皇上，她，这位姑娘已经没了脉息了。”

　　“怎么回事，她从朕的乾元宫出来不到半个时辰。”皇帝说完顿了顿，看向宋青，却对卢慎道：“她胸前是什么伤？”

　　卢慎道：“回禀皇上，那好像是刀伤。”
　　宋青突然道：“父皇，可让刑部派个仵作来。”
　　皇帝冷哼了一声道：“去刑部，叫元敬修带着仵作来。”
　　立刻有一个内侍应了声，转身便去，身姿矫健，行动如风。宋青看了那内侍一眼，又转过眼看着皇帝道：“父皇，可否请卢御医给儿臣看看？”

　　皇帝一直盯着宋青，看得出宋青也有些不对劲，便抬手示意卢慎去瞧，卢慎过去替宋青诊了脉，想了想，似不确定又诊了一次，对宋青道：“宁王妃可有不适？”
　　宋青道：“虚软无力，视线模糊，除此并无异样。”
　　卢慎又道：“宁王妃今日可有饮酒？”
　　宋青点头道：“在母后的宫里喝了一杯。”
　　卢慎听了，转身向皇帝道：“宁王妃脉象上看来，并无异样，但其身体虚软，目含水光，如同醉酒一般，为臣怀疑，宁王妃是中了醉仙散。”

　　皇帝蹙眉，并不言语，宋青也是但笑不语。

　　卢慎以为皇帝不信，又道：“醉仙散只需一盆冷水便可自解。”

　　皇帝不语，只挥手示意让近侍取来一盆冷水，兜头朝着宋青浇了下去。宋青只觉冰冷刺骨，瞬间将一切的模糊不清都洗得清清楚楚。头发虽然湿透，但幸好身上裹着凌楚寒给她的斗篷，也不知那是什么材质，竟是滴水不沾的，护着里面的衣衫也未受多少波及。

　　宋青瞬间恢复了力气，赶紧站了起来，靠着一株梅树，笑道：“果然是醉仙散，卢御医真不愧是解毒圣手。”

　　卢慎尴尬一笑，皇帝却盯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儿？甘盈可是你杀的？”

　　宋青道：“散朝之后，皇后身边的陈公公传儿臣去坤定宫用膳，儿臣便去陪母后用了膳，母后说容贵妃宫里给儿臣备了梅花糕，让儿臣自己去取，便让一个叫颦儿的宫女带儿臣去容华宫，可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儿臣就有些脚步虚浮，看不清道路，人也跟丢了，只得胡乱的走了一阵，看到这里有一个黄衣女子，便以为是那颦儿，过来一拉，她竟然就倒下了。儿臣本就虚软无力，被她一带，也倒在这里，起不来了。”

　　宋青说完，皇帝还没说话，容贵妃便道：“皇上，臣妾并没有给宁王妃准备梅花糕。”

　　皇帝扭头看了容贵妃一眼，这才发现一大群人都还跪着，遂挥了挥手不而烦道：“起来吧。”
　　众人依言起身，皇帝看向容贵妃道：“你说，没给宁王妃准备梅花糕？”

　　容贵妃道：“臣妾并不知宁王妃进宫，怎会给宁王妃准备梅花糕？怕是宁王妃记错了吧。”
　　宋青道：“是不是记错了，请皇后宫里的颦儿过来一问便知。”
　　皇帝道：“去，叫皇后带着颦儿过来。”

　　立刻有人应声而去。

　　宋青依然在那里站着，甘盈胸前的血色又扩大了一片，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鲜血染红。

　　皇帝看了一眼，便转开眼看向容贵妃，道：“你怎么会在这儿，都看到了什么，给朕从头说一遍。”

　　容贵妃看了一眼安嫔，清冷的声音缓缓道：“臣妾每日午后都会到这梅林来溜个弯儿，今日午后本也是要来的，半路上却碰见了安妹妹，安妹妹说刚刚得了几两玉龙山的雪里翠，请臣妾跟她一道去尝尝，皇上知道，臣妾是最喜茶的，自然是不会放过这等好茶，便随安妹妹去了。待品完了茶，我二人便一道往梅林来了，到了这里，老远便看见宁王妃将这位姑娘推倒在地，然后宁王妃也坐了下来。”

　　皇帝垂眸听着容贵妃说完，又抬眸看向安嫔，安嫔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颤着声道：“皇上，臣妾那雪里翠是哥哥派人送来的，原是想给皇上送一些过去的，还没来得及。”

　　皇上冷哼一声，道：“容贵妃所言是否属实？”
　　安嫔立刻道：“是，是，一点儿也不错，我们都看到了，是宁王妃把那姑娘推倒的。”

　　众宫人也跟着跪下称是。

　　宋青脸色却一点未变，只是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心里飞快地寻思，安佳儿的哥哥是谁？她怎么想不起来呢？不过玉龙山是在南疆边境上，玉龙山的名茶轮得到安佳儿来尝？

　　宋青能想到，皇帝自然也是能想到的，但他的面色却无丝毫变化，只冷扫了安嫔一眼，淡淡道：“起来吧。”

　　安嫔被宫女搀扶着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好是一副楚楚可怜。

　　皇帝继续问宋青：“你为何要杀她？”

　　宋青好笑地看着皇帝道：“儿臣从未承认杀了她，父皇何出此言？”

　　皇帝又扫了甘盈一眼，冷冷道：“她们虽未见你杀人的动作，却见到她是在你手中倒下来的。”
　　宋青道：“我一早就说是我把她推倒的，这又能证明什么？况且儿臣之前可是中了醉仙散，手足无力，父皇还是等着仵作来验了再做定夺吧。”

　　“中了醉仙散就能证明你的清白？谁又能保证那不是你自己吃下去的？”皇帝冷哼一声，在米公公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内侍呈上来的热茶，悠然的喝了起来。

　　宋青将一缕湿发捋至耳后，叹了口气，万分沮丧道：“确实不能，看来只能等着刑部的仵作来还儿臣一个清白了。”

　　皇帝低头喝了一口茶，再不言语，这一片御花园便诡异得连风声都停了下来。宋青只管靠着梅树，目光在每一个妃嫔宫婢的脸上一一扫过。皇帝后面，一众妃嫔宫女却都是苦不堪言，往日里都是身娇肉贵的，这时候在寒风里站着一动不能动，怕是从头到脚都冷透了。

　　幸好，皇后很快就到了，而刑部尚书元敬修也带着仵作来了，一同过来的，居然还有宁王凌楚寒。

　　凌楚寒远远就看到了宋青那滴着水的湿发，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但是接收到宋青警告的目光，只得收了力，跟在皇后身后慢慢走来，一双拳头却握得死紧。

　　各人纷纷给皇上行了礼，元敬修便带着仵作去查看甘盈。凌楚寒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向皇帝道：“父皇，可否差人拿件斗篷给青儿披上？”

　　皇帝看了看凌楚寒，又看了看宋青，淡淡道：“上过战场的，哪就那么娇贵了。”转而又对皇后道：“你今日为何要留了宁王妃在宫里用膳。”

　　皇后一副理亏的样子道：“臣妾只是想打听一下，那南疆女子的事。”
　　皇帝冷笑道：“打听完了之后呢？你有没有让人带着宁王妃去容华宫？”

　　皇后一惊，顿时跪下道：“陛下，臣妾让人带着宁王妃去容华宫做什么？用过膳，喝了一会茶，臣妾有些乏了，便让臣妾宫中的颦儿送宁王妃出宫，颦儿！”

　　皇后身边的一个黄衣宫女立刻跪了下来道：“皇后娘娘让奴婢送宁王妃出宫，走到半路，宁王妃说她自己认识路，奴婢想以前宁王妃也是在宫里住过的，便也没多想，就自己一个人回了坤定宫，奴婢错了，请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恕罪！”

　　皇后一听，立刻怒声道：“你这个贱婢，往日里偷懒也就罢了，今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宁王妃迷路走错了地方，若不严惩，你定不长记性，来人……”

　　“闭嘴！”皇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皇帝淡淡扫了皇后一眼，那一眼分明没什么情绪，却让皇后激零零打了个寒战。

　　皇帝又把目光转身宋青，道：“你可听见了？皇后所言与你不同。”

　　宋青轻笑了一声道：“既然不同就要看谁说的是实话。”

　　皇帝道：“那么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实话？”
　　宋青道：“我不能证明是颦儿引我来的御花园，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一个人看到。但是我能证明，此时跪在这里的这个颦儿，并不是引我来此的那个颦儿。”

　　那跪着的宫女道：“王妃说的什么话？皇后宫里只有我一个颦儿。”

　　宋青道：“引我来的那个颦儿步履轻快内息绵长，显然是有武功底子的，而你，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皇后突然怒道：“宁王妃这是要栽赃陷害吗？无凭无据的，岂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

　　“我当然是有凭据的。”宋青看了看天，突然叹道：“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天便会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