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深处不长安》陈阿蓿

2、NO.1 故友又重逢

　　今天阿弥来找我了，这是我时隔七年之后又一次见到她。她清瘦了许多，人也不如以前机敏了，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程笙
　　江南是个好地方，就是雨下的有些招惹烦。
　　程笙收拾完餐桌上客人刚吃过的碗筷，抬头看了看门外。透过玻璃门是看不见天空的，只能见到马路上的人都走的匆忙，路边儿的小贩也收了摊儿，整个街道都阴沉沉、灰蒙蒙的，压抑的很。
　　看样子怕是又要下雨了吧。程笙皱了皱眉，拉下了卷闸门，钻进了她的小书屋。
　　稀稀疏疏，笔尖在有些泛黄了的厚本子上一笔一笔的划着。“姜弥，李简乐，江乐西，程笙，许书玉。”
　　今天姜弥来了，大约是一两个小时前吧！放了行礼，就匆匆的出去了。
　　这是自许书玉离开后，程笙第二次见到阿弥。久别重逢，没有是电影里的意外遇见，也不是小说里的多年约定。只一通电话，十五个字而已。
　　阿笙，出差借住几天，地址发来一下吧！
　　还未问候两句，手机已没了声音，她和阿弥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这样了——分不联系，见不寒暄。

　　咚咚咚！

　　隔着一层卷闸门，门外的敲击声愈发的刺耳起来。程笙懒着身子，在那把结实的木椅上连连伸了三个懒腰，才慢腾腾的走到门口，打开门。
　　姜弥抱着大本大本的设计稿，急匆匆的钻进了屋，早先走得急，也没带着把伞，这会儿身上早就湿透了。
　　程笙合上了门，转身去浴室拿出了干毛巾，递给姜弥。可当姜弥接过毛巾时，她却有些后悔了，若是隔着从前，她早就拿着毛巾上去蹂躏姜弥的头发了。如今，当真是疏远了。
　　姜弥似乎也意识到了尴尬，接过毛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那个，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程笙有些生硬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那个姜弥愣了楞，她是有多久没有喊过她阿弥了，大约是自李简乐离开后吧。程笙恨她，她不是不知道，可她又能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呢？李简乐？她姜弥这辈子算是没法释怀了。
　　姜弥使劲的揉了揉淋湿的头发，双眼紧闭像是在发泄内心的烦闷。惩罚自己大约是她能够让自己内心好受一点的唯一方法了，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克制对李简乐思念的唯一方法。
　　姜弥走进了客房，有一搭没一搭的收拾着今日刚去A公司领的资料，忙碌的时候也是她最心安的时候。
　　“粥好了，来喝些吧，暖暖身子。”程笙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姜弥放下了手边正在整理的东西，出了客房。
　　程笙租的这处房子很是偏僻，过了热闹时候，这一片算是没什么人了。房子的格局很小，除去前边用作买卖的前厅，这后边还占不到整个屋子的一半。
　　“许书玉，后来找过你吗？”程笙将粥递给了姜弥后，就开始慢慢的收拾着杂物。若不是晓得她之前追过许书玉，姜弥绝对不相信她能这么沉的住气去做这些事儿。说实话程笙如今这性子多半是受了许书玉的影响，不然怎会如此的心平气和，不争不闹。
　　“没。”
　　“你还怪他吗？”姜弥大口的喝了一口粥，继续装作不经意的问。
　　“这么久了，还谈什么怪不怪？”程笙的眼神暗淡了许多，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去怪他，他能陪着她演那么久的戏，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惠了。
　　“可是阿笙，我有些想他了。”姜弥止住了往嘴里送食物的动作，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
　　姜弥的声音哽咽着，眼睛也泛起了红血丝，一个想他，却用尽了她半生的勇气。

　　程笙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与阿弥的重逢依旧是逃不过当年的那些曲曲绕绕，是是非非。她本以为时间过了那么久，再如何放不下，舍不掉的人都能遗忘掉，可是当阿弥提起许书玉，提起李简乐时，那些湮没在岁月里年少时的小情愫又一次涌上心头。
　　只是她们现在这个年纪，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去纠结这些是非恩怨，情爱不过是那漫长又无趣的时光里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程笙放下了手里正在忙活的活儿，歇了下来，坐在姜弥的对面，目光有些呆滞。却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姜弥一句，“这些年，去看过他吗？”
　　再次提及李简乐，程笙很是愧疚，她只顾自己的情绪，一走了之，却没能帮着他完成最后的心愿，甚至连他死后的墓也没让姜弥知道。
　　“没。”她知道程笙问的是什么，当初程笙不辞而别，换了新的地址和手机号，关了□□、微博、微信等一系列网络上能够联系的账号，就这样从四城消失了。
　　她带走了关于许书玉的喜欢，对于江乐西的恨，以及最后一丁点儿与李简乐相关的消息。
　　“在四城，他不愿离开那儿。”程笙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时隔多年再去说当年的那些事儿，早已没了当初的那种冲动和不可理喻，多的只是理解。
　　听了这话，姜弥满是诧异，毕竟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程笙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她谈起李简乐。
　　“简欢也在吗？”姜弥放了筷子，早已泣不成声，又一次听见关于他的消息，心里没有欢喜却是忧心忡忡——李简欢，那个当年不满十岁的小丫头。
　　“不，他出事儿以后，简欢被送进了福利院，不久便被一家人领养了。”程笙说起这些事儿时，就像是在陈述一段与自己毫无相关的历史一般。
　　姜弥听的真切，一个字都不肯落下，生怕自己错过了一点关于他的消息。只是，简欢被收养，她却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姜弥看着眼前的程笙，突然莫名的心疼起了她，生活和岁月早已将她磨成了一个心性寡淡的平常人。
　　“阿笙，谢谢你。”
　　这大约是她最真心实意的喊出程笙的名字了，没有尴尬，没有假意。
　　程笙笑了一笑，这么久的心结竟这么容易就给解开了。二十八岁，对于一些事儿早就应该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论是现实和年龄，都不允许她们在胡作非为了。“吃饭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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