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同安》米小沫

3、论武力渣的修养

　　沈洛洛于是开始了她的跌打生涯。

　　说起来她真的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基本上不会违背长辈们的意愿。其实除了乔奕，长辈们对她也没什么要求。她唯一叛逆的地方大概就是不怎么叫哥哥了，从小到大一直直呼哥哥们的名字。

　　虽然乔奕乔祺都是哥哥，但对沈洛洛而言，他们可不是同一个品种。怎么说呢，打个对比，以下：

　　乔老爷子——慈爱的长辈，她要经常回去看看他陪伴他。

　　乔爸爸——宽容的长辈，他会定期给她派学费生活费。

　　乔奕——严格的长辈，会对她提诸多要求，平时要远离。能解决各种问题，当然解决完免不了各种教训。

　　乔祺——逗逼的同辈，有时靠谱有时不靠谱，有时成熟有时不成熟，随时随地可联系。

　　大约如此。

　　继续来说跌打生涯。

　　海底捞的第二天，叶雅蔓果然来接她去训练馆做体测了。

　　她那天开的一辆G8，显然比E400更适合她。据说E400是她助理的车，助理临时被呼去接机，结果接了机刚回到市区就被赶下去，老板带车跑了。

　　沈洛洛感慨，这年头做安保的公司这么能挣钱啊，一个训练馆的培训教官，助理都能开梅赛德斯……

　　沈洛洛其实不太清楚她家公司具体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早前做安保，给权贵名人们提供保镖护卫服务，后来乔奕接手公司后，开始卖摄像头？总之现在可能就是个卖摄像头的安保公司吧吧吧……

　　当然最后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

　　这家训练馆还是最早乔爸爸创业时开的，用来培训安保人员。

　　这么多年，经过了几次扩建修整，现在有三层，单层两千多平米。一楼给拳击和健身，有几个拳击台，几排健身器材，墙角堆着一堆护具和手套；二楼给各类格斗训练，到处铺满垫子；三楼游泳池，也是用来进行格斗训练的。

　　训练馆不直接对外开放，都是用于内部训练和一些短期的外包集训，跟一般的健身房和武馆并不一样。

　　这里跟沈洛洛记忆中的样子也已经很不一样了。

　　小时候乔祺闯了祸，乔爸爸就会把他拎来这里，找人给他练一顿，沈洛洛在旁边看着，等她再长大点基本就没来过了。

　　难道乔祺的童年阴影现在要变成她的了吗……

　　体测很简单，都是仪器测的，比她想象的要跑个一万米才能知道自己体能的结果要好很多。

　　叶雅蔓给她整理数据的时候，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新闻联播，在报道叙利亚华人撤离的情况。

　　看着这个遥远的战乱国家满目疮痍不得安宁的影像，难以想象这是发生在平行世界里的事情，沈洛洛不由感叹：“还是祖国好啊，还是和平好啊……”

　　叶雅蔓闻言瞄了一眼电视，想起她的土豆牛肉汤，一阵恶寒。

　　沈洛洛继续感叹：“为什么会打仗呢？”

　　叶雅蔓边在体测资料上圈圈写写边说：“他们国防部长被炸飞了呗，然后反对派在阿勒颇激情亢奋东搞搞西搞搞……”

　　叶雅蔓自顾自地说了一通，语气就像是主妇在抱怨家庭琐事，到最后总结：“虽然导致战乱的原因非常复杂，但不得不说他们政府的安保……”看到沈洛洛的呆脸，明显已经跟不上节奏了，她还是继续说完：“确实不行。”

　　“呃，我就是随便感叹一下……”

　　沈洛洛猜到叶雅蔓可能是刚从叙利亚撤离回来的，但她并不知道，叶雅蔓的撤离跟普通民众的撤离不是一概念，她虽然回来了，她的团队还是会留在那里。

　　对他们来说，武装冲突、政局动荡、恐怖袭击、治安犯罪的地方，才是他们真正的职场。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时有人从体测室的玻璃墙前经过，又返回来。是个大块头，头发很短，只穿着条搏击短裤，全身是汗，上身肌肉贲张，看着有点吓人。

　　“哟，叶老大什么时候从废墟回来了？”他打量了一下沈洛洛：“女儿都这么大了。”说完又走了。

　　“傻逼。”叶雅蔓翻了个白眼。

　　沈洛洛就笑了，觉得他们也挺有意思的。

　　-----------------

　　这之后沈洛洛就变得很忙碌了。虽然训练馆离学校只有三站地铁，但是一个星期去两三次，也是够呛。

　　渐渐专业课也多起来，各种脑力活，加上跌打疼痛的身体，不要说谈情说爱了，沈洛洛一有空就往床上爬，恨不能把自己睡成一块化石。

　　她也尝试着跟乔奕抗议：“我觉得我真的没有必要去学这个，我一个安守本分的小良民，又不爱惹事生非，到底为什么要学防御？”

　　“但是我们都学了，没道理你不用学啊。”乔奕不解：“我们家家训不是保家卫国吗？”

　　“但是……”

　　“我们家是做安保的，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怎么保护别人？”

　　“我又不是你们，我为什么要去保护别人？”沈洛洛觉得匪夷所思：“我学的是计算机，我的就业方向是计算机！”

　　“你就当锻炼身体了，你是祖国的未来，任重道远，德智体要全面发展。”乔奕语重心长：“我看了你最新的体测报告，这样的体能状态，就是身为一个二十岁的普通年轻人你也是应该感到可耻的。”

　　“我有锻炼的啊，我也有参加学校的社团。”沈洛洛不满：“只有格斗是锻炼吗，跳啦啦操就不是锻炼吗？”

　　“所以遇到坏人，你是打算跟他手拉着手跳啦啦操吗？”乔奕奇怪地看着她。

　　沈洛洛觉得简直沟通困难，一时噎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乔祺在旁边要笑死了。

　　乔奕转头问乔祺：“这样行吗？”

　　“不行，这样不行……”乔祺笑得喘不上气：“啦啦操真的不行……”

　　沈洛洛觉得他们这是职业病，成天被害妄想，根本不是正常人。但她身为一个正常人，也真的辩不过不正常的人。

　　乔奕看她实在有点崩溃，最后出言宽慰她：“先坚持一年吧。”

　　---------------

　　沈洛洛是个随遇而安的孩子，虽然柔软，却也顽强，如果接受了境遇，就不会再去抱怨它；如果改变不了境遇，就会努力去适应它。

　　作为一个体能普通、没有运动细胞、也没有运动爱好的人，每周的例行训练，她竟然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转眼间，沈洛洛同学就已经大三了。

　　秋高气爽的午后，阳光没有一点遮挡。

　　训练馆二楼，两千多平米的地方，此时场地一半有零散的外籍雇员在练习，另一半已经清场了，只余地上大面蓝色的软垫。

　　窗边的一排长凳上，两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阳光，正敞腿坐在那里，姿态随意，却十分显眼，引得入口进来的人频频回头观望。

　　乔奕乔祺穿着黑色的训练服，头发上还挂着水珠子，在斑驳的阳光下隐约闪现。

　　他们在等沈洛洛。

　　今天是考核验收的日子。

　　没多久，就见沈洛洛背着训练包走进来，身上穿了件马卡龙蓝的连帽衫，帽子扣在脑袋上，挂着两条白色的耳机线，慢慢悠悠，目不斜视，愣是没有看见他们。

　　走了两步，沈洛洛倒是看到站在边上微笑候着她的叶雅蔓，她愣了一下，扯下耳机和帽子说：“诶，雅蔓姐姐你今天在啊？”

　　叶雅蔓看着她被帽子弄得乱糟糟的头发，笑得更欢了，抬了抬下巴示意她。

　　沈洛洛顺着方向茫然看过去，就看到乔奕乔祺两尊大佛坐在那里，她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头发自动变得更凌乱了。

　　“……我哥怎么在这里？他还要练什么？”沈洛洛的“我哥”通常指的是乔奕，而她每次主动叫乔奕“哥”的时候，都代表情况不怎么乐观。

　　“不练什么，这里没人打得过你哥。”叶雅蔓笑着拍她脑袋：“赶紧的，去换衣服。”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那俩就这么坐在长凳上看着沈洛洛。

　　看她穿着训练服从更衣室一步一挪走出来，显然十分不情愿。

　　看她在叶雅蔓的指导下做激活热身，一指令一动作，乖巧听话。

　　看她老老实实向叶雅蔓行鞠躬礼，傻乎乎的样子，乔祺被萌了一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再看她按叶雅蔓的要求主动攻击，然后被各种放倒、控制、作势禁锢，只是作势固一下，她都挣不脱，更不用指望她防御解锁，见都没见过。

　　看着她被基础式整套练了一遍后，乔祺哭笑不得：“沈洛洛你干什么呢，这一年你光练着怎么被格斗了吧，叶雅蔓到底给你派了些什么蒙古师父啊……”

　　乔奕也笑了。

　　叶雅蔓放开沈洛洛让她自动滚到一边，转头看他们：“练了一年就这么回事，这纯粹是个武力渣，你们别折腾她了。”说完站了起来。

　　沈洛洛也从垫子上爬起来，又老老实实给叶雅蔓行了鞠躬礼，转头去看他们。

　　乔奕：“去洗澡吧。”

　　沈洛洛就没精打采地去洗澡了。

　　她出来的时候，乔奕乔祺已经等在门口。她半干的头发海藻般撒在背上，刚洗了澡，脸红扑扑的，眼里都是未散尽的水雾，走到哥哥们跟前，显得更小只了。

　　乔奕从她包里扯出块毛巾盖在她头上一阵乱揉：“怎么不吹干了出来？”

　　沈洛洛啊呀啊呀把毛巾扯开，边用手扒拉着捋顺头发边挡他：“就这样，吹干毛燥，呀你别撸我头发……”

　　这时叶雅蔓也换了衣服出来，一贯的美艳女王范，边走边通着电话：“在训练馆，陪那两妹控练妹妹呢，待会就过去。”

　　叶雅蔓说着，抬眼就见沈洛洛幽怨地看着她，身后的乔祺正攥着她一缕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怎么了？” 叶雅蔓莫名。

　　“哪妹控了？”沈洛洛问：“我在垫子上挨揍，他俩坐边上观赏品评。还有比这更丧心病狂的事吗？”

　　“哎呦我忍不住了，宝贝让姐姐咬一口来。”叶雅蔓一阵狂笑，搂着她用力亲了一口：“恭喜你从我们格斗学校顺利肄业。”看她一脸受伤的表情，笑嘻嘻地说：“走着呗，哥哥姐姐带你去好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