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故事集[快穿]》鹿未眠

55、第五十五章

　　郁离再次见到孟章神君，是在九重天的天河边。天河之上星岚如雾霭浮动，亮光点点却不刺目。

　　在星尘浮动处，孟章神君身着如雪白衣，衣摆如流云。郁离隔着千年的时光，一眼便认出了他，那是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

　　孟章神君立于湖畔，似在欣赏天河之水，并未留意郁离这个刚飞升不久的小仙。

　　郁离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去。经过孟章身边时，他发觉这位神君依旧望着河面，似是未看到他一般。

　　郁离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阖上了，他原本打算想孟章见礼，此刻却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两人将错身而过时，孟章轻轻叫住了他，“你是郁离？”

　　他抬眸看他，嘴角含笑，“我记得你。”

　　他说，我记得你。

　　孟章神君邀他去仙府小酌两杯，酒过三巡，郁离忍不住问：“神君，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孟章微微而笑：“有几次我经过玉清山，发现你在修行，便没下去打扰。其实，当年我在竹林的时候，就发觉你和其他的翠竹不同，我知道你具有灵性，听得懂琴声。”

　　“原来，你来看过我。”郁离笑了，心头微微颤动，“我都没发现。”他没问孟章为何来了，却不出现在他面前。

　　从那日起，郁离常和孟章一起喝酒。就连见过大世面的中斗星君都向郁离投来惊诧的眼光，觉得这位新来的小散仙着实不一般，竟能成为冷傲神君的座上宾。

　　时光如水，天上的神仙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少年，又有一位散仙飞升天庭，名为青染，这位散仙原是玉清山的一只乌鸫，说起来算是郁离的邻居，修炼数千年才得以飞升，算是刻苦修行的典范。

　　与刻苦的修行者比起来，天庭更关注天赋异禀的修行者，新飞升的青染并未得到太多注目，凡间一只仅修行七百余年的赤狐却成为了众仙的谈资。

　　天帝寿宴，身为无名散仙的郁离和青染只能坐在外围，郁离的目光在众仙中逡巡，他望见孟章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与其他三位神君坐在一起。青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低声道：“赤狐洛离与孟章神君倒是有几分相似。”

　　阮诺收回目光，不解地望着他。

　　青染抿了一口酒，道：“我在下届的时候，见过洛离，他的眉眼与孟章神君有两分相似，倒不能说长得有多像，而是气质……怎么说呢，都有些清冷吧，就像月光一样。”

　　郁离笑了，在他心里孟章是独一无二的，不论是仙是人还是妖，即便是外貌相似，气质相似，终归还是不同的。

　　最终，郁离还是抵不住好奇，偷偷下届去了珞珈山附近，想要一睹洛离真容。

　　他不负所望见到了洛离，可在洛离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监兵神君。

　　洛离确实清冷，眉眼与孟章略微相似，可他与监兵神君却如同多年相交的密友，让郁离倍感惊奇。

　　清冷的洛离依旧清冷，可郁离知道监兵神君在他心里恐怕有所不同，和芸芸众生皆不同。

　　回到天庭，郁离来到孟章的仙府，他想问监兵和洛离的事，却久久开不了口。几杯淡酒后，才试探着说:“洛离似乎和监兵神君关系很好。”

　　孟章微微一怔，眉心皱了起来，轻叹一声，只说出两个字:“打赌。”

　　“打赌?”郁离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嗯，与陵光君打赌。”

　　“监兵神君居然为了打赌去……去引诱快要成仙的赤狐。”郁离良久才组织好语言。

　　孟章没说话，郁离心里却如乱麻般纷乱。

　　他觉得这件事和孟章有关，或许堂堂监兵神君去接近一只赤狐，是因为他与孟章有几分相似，这个念头让郁离心底泛酸。

　　孟章似乎留意到郁离的失落，微微笑道:“监兵太骄傲，争竞之心也太强，当他听闻某某多么不凡或是多么强大，他就会想要对方露出败相，哪怕对方并没有与他较量。”

　　“真是个古怪的仙君。”郁离撇撇嘴，他见过监兵几次，并不喜欢这位神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监兵对他有几分敌意，听了孟章的话，他觉得这位神君或许对很多人都有敌意。

　　郁离心中有些同情洛离，却又无可奈何，监兵神君自傲且固执，他的事情岂是自己这位小小的散仙能干涉得了的?

　　后来的事情却发展的越来越惊心动魄，原本即将飞升成仙的赤狐洛离忽然入了魔，残杀珞珈山附近数万生灵。

　　天帝派孟章以“弑神剑”将其诛杀!

　　孟章从珞珈山回到天庭，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他身上的白衣似高天皓月，就连杀戮的鲜血也无法将它染红。

　　可郁离知道他对生命并非全然漠然。

　　孟章曾去找过洛离，那个据说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修行者在听完他的劝告后，只是微微一笑，留下一句“至死不悔”。

　　他神情淡然，眼神却很坚定，孟章知道他没办法劝他回头。

　　洛离死后，天帝命监兵思过，千年不得踏出仙府一步，原因并不是监兵引的一位即将飞升修道者入魔，而是他道心不坚，妄动私情。

　　洛离和监兵的事，在安宁祥和的天庭引起轩然大波。

　　青染和中斗星君听后更是大摇其头，感叹一名传奇修道者还未飞升，就以此种惨烈的方式陨落了。

　　青染郑重其事地把郁离请到仙府，几杯酒后，才踌躇地开了口:“小竹子，你和孟章神君要小心了……千万别步监兵和洛离的后尘。”“小竹子”是青染对郁离的称呼，郁离也不太在意，毕竟他们曾经是邻居，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听闻此言，郁离脸上微微发烫，不由垂下了头。

　　青染知道郁离虽然外表温和，可固执的很，自己的劝说只能适可而止。

　　日子一天一天如水流过，除却监兵与洛离的事情，天庭再未发生重大变故。

　　直到有一天，天帝派人把青染请了过去，青染心里只犯嘀咕，不知自己这个小仙怎么赢得了天帝这尊大神的关注。

　　天帝立于琼台之上，周遭是淡淡的云气，中斗星君站在一旁，冲他眨眨眼睛。

　　天帝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露出一个无比慈和的微笑，缓声道:“二位仙卿，对监兵与赤狐洛离的事情怎么看啊？”

　　青染与中斗星君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诧与不解。

　　青染垂下眼眸，装作思索的样子，却迟迟不答话。

　　中斗星君轻咳两声，道:“求道者需要心如止水，倒映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却不为之所动。”

　　他说得是众仙皆知的事实，这就是所谓的“道”。他知道天帝想问的一定不是这个，但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他觉得先打个马虎眼。

　　天帝“嗯”了一声，缓慢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让他看起来像凡间某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而不是天庭的统治者。

　　“你说得很对，可惜啊，有些修行者就是因为做不到这一点而步入歧途。”他的目光再次从青染和中斗星君的脸上扫过，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修道者、就连得道成仙者也很难做到绝情弃欲，尤其是情爱之欲，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便是历情劫。”

　　青染与中斗星君再次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天帝究竟想说什么，只得保持沉默不语，作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天帝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只有经历过才能彻底放下，情爱之欲如同一粒小小的种子，深埋在心，可能永远都不发芽，也可以某一天忽然萌发，所以许多神仙也需要历情劫。”

　　天帝说完便微笑地看着郁离和中斗星君，似乎在等他们答话。

　　中斗星君尴尬地笑笑：“先帝说得是，不过我和青染君对谈情说爱可没什么兴趣，尤其是青染君一心向道。”

　　一边的青染连连点头，手心却有些微微的潮意，不知天帝这个老狐狸葫芦里倒地卖的是什么药。

　　“我当然了解二位仙卿，由于二位道心甚坚，所以有一事还要请二位协助完成。”天帝悠悠开口，似乎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落在青染与中斗星君耳里却如惊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