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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5 ...


  •   谢怜端坐不语。

      若邪绫在他手上静静缠卷着,蓄势待发。只要来人流露出一丝杀气,它便会立刻疯狂地十倍反击回去。

      谁知,他没等到突如其来的发难和杀意,却是等到了别的东西。

      花轿的帘子被微微挑起,透过鲜红盖头下的缝隙,谢怜看到,来人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指节明晰。第三指系着一道红线,在修长而苍白的手上,仿佛一缕明艳的缘结。

      给,或是不给?

      谢怜不动声色,尚未考虑好,是该继续这般我自岿然八风不动地坐下去,还是该佯作惊慌失措的新嫁娘怯怯地往后躲去,那只手的主人却颇有耐心,颇有风度,他不动,他也不动,似乎正在等待答复。

      良久,鬼使神差地,谢怜伸出了手。

      他站起身来,要去撩开帘子下轿,对方却已先一步,为他挑起了红帘。来人握住了他的手,却并未握得太紧,仿佛是怕捏痛了他,竟是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错觉。

      谢怜低着头,由他牵着,慢慢出了轿子,眼下瞥见脚下横着一匹被若邪绫绞死的狼尸,心念微转,脚下微微一绊,一声惊喘,向前倒去。

      来人立刻反手一扶,接住了他。

      这一扶,谢怜也是反手一握,只觉摸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事物,原来,来人手上戴着一双银护腕。

      这护腕华丽精致,花纹古拙,其上雕着枫叶、蝴蝶、狰狞的猛兽,颇为神秘,也不似中原之物,倒像是异族的古物。堪堪扣住这人手腕,显得精炼利落。

      冰冷的银,苍白的手,毫无生气,却有几分杀气与邪气。

      他那一摔乃是装模作样,有心试探,若邪绫一直都在喜服宽大的袖子下缓缓缠绕着,蓄势待发。然而,来人却只是牵着他手,引着他往前走。

      谢怜一来盖着盖头识路不清,二来有心拖延时间,因此,故意走得极慢,而对方竟也配合着他的步伐,走得极慢,另一只手还不时过来牵一牵他,仿佛是怕他再摔倒。尽管谢怜心中是十二万分的警惕,被这般对待,也忍不住想:“若这当真是一位新郎,倒也真是温柔体贴到极致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为轻灵的叮叮之声。两人每走一步,那声音便清凌凌地响一响。正当他在琢磨这是什么声音时,四下忽然传来阵阵野兽压抑的低哮。

      野狼!

      谢怜身形微动,若邪绫忽地在他腕上一收。

      谁知,他还没有任何动作,那牵着他的人却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是在安抚,让他不要担心。这两下,轻得简直可以说是温柔了,谢怜微微一怔,而那阵阵低哮已经压了下去。再一细听,他忽然发现,这些野狼,并不是在低哮,而是在呜咽。

      那分明是一种野兽恐惧到了极致、动弹不得、垂死挣扎时的呜咽。

      他对来者何人的好奇,愈加强烈了。直想掀了盖头,看一眼再说,可也心知如此不妥,只能透过红盖头下方的缝隙,管中窥豹。所见的,是一片红衣的下摆。而红衣之下,一双黑皮靴,正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双小黑皮靴收得紧紧,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走起路来,极是好看。黑靴侧面挂着两条细碎的银链,每走一步,银链摇动,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煞是好听。

      这脚步漫不经心,带着轻快,更像是个少年。然而,他每一步却都又成竹在胸,好像没有任何人能阻碍他的步伐。谁若敢挡他的路,谁就等着被他碾得粉碎。如此,倒是教谢怜说不准,这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了。

      正当他兀自思量之际,忽然,地上一样白森森的东西闯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颗头骨盖。

      谢怜脚下凝滞了片刻。

      他一眼便看出来,这颗头骨的摆放方式有问题。这分明是某个阵法的一角,若是触动了它,怕是整个阵法都会瞬间向这一点发动攻击。但看那少年步伐,似乎压根没注意到那里有个东西。他正在想要不要出声提醒,只闻“喀啦”一声惨不忍听的脆响,就见这少年一脚下去,顷刻便把这颗头骨盖踩得粉碎。

      然后,他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漠然地踩着这堆齑粉走过去了。

      谢怜:“……”

      他居然,就这么一脚,把整个阵法,踩成了一堆废粉……

      这时,那少年脚下一顿。谢怜心中一动,心想他是不是该有所动作了,那少年却只停留了片刻,便继续引他前行。走了两步,上方忽然一阵“滴滴答答”之声,仿佛点点雨珠打在伞面之上。原来,方才,那少年是撑起了一把伞,挡在二人头上。

      虽然不合时宜,谢怜心中也忍不住赞了一声他真体贴,但心里还是颇为奇怪:“下雨了吗?”

      魆魆黑山,莽莽野林。远远群山深处,狼群对月长嗥。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在山中进行了一场厮杀,冷冷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斯情斯景,诡魅至极。但那少年一手牵他,一手撑伞,缓缓前行,却是无端一派妖艳的风月无边,款款缱绻。

      那阵奇异的雨来得奇,去得也奇,不一会儿,那雨珠打伞的滴滴之音便消失了。而那少年也驻足立定,似乎收起了伞,同时,终于收了手,向他走近了一步。

      一路上牵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执了这盖头的一角,缓缓向上挑起。

      谢怜一路上都在等这一刻,定定不动,看着面前缠绵的红幕慢慢地向上揭开——

      绫动!

      他本意先发制人,谁知若邪绫飞出带起一片横风,鲜红盖头离了那少年的手,飞起又落下,谢怜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红衣少年的残影,若邪绫便穿了过去。

      那少年竟是破碎为千只银蝶,散成了一阵银光闪闪的绚烂星风。

      虽说还是不合时宜,但谢怜退开两步后,也忍不住心头惊叹,这景象,实在是美得如梦似幻。这时,一只银蝶幽幽从他眼前飞过,他还待再看仔细,那只银蝶却绕着他飞了两圈,这便汇入蝶风之中,化为漫天银光的一部分,振翅向夜空飞去。

      好一会儿,谢怜才回过神来,心想:“这少年到底是不是鬼新郎?”

      他总觉得不像。可若不是,这少年又为何会来劫花轿?

      越想越奇,谢怜把若邪绫往肩上一甩,还是先办正事。四下一望,他“咦”了一声。不远处,竟有一座建筑沉沉地立在那里。

      谢怜捡起地上盖头走近,发现这建筑红墙斑驳,竟是一座老庙,看这形制还多半是一座武神庙。果然,大门顶上三个金刚铁骨的大字:

      “明光殿”!

      为什么明明主管北方的武神是明光,他的庙却被藏在深山迷阵中?

      谢怜推开大门,一股怪味扑面而来。不是多年无人的灰气,而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谢怜反手掩上大门,迈入庙中。大殿中供着一尊武神像,面目英俊,执剑披甲,气宇轩昂。没有问题,于是谢怜转到大殿后。

      这一转,他就定住了。

      一群身穿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的女子,直挺挺地站立在他面前。

      那股淡淡的腐臭之味,正是从这些嫁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谢怜一手翻出两张符,一个一个数过去,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十七。

      正是那在与君山一带失踪的十七位新娘。

      看来他找对地方了,这就是鬼新郎的老巢。有的新娘嫁衣红色已褪,微有破损,应是较早失踪的新娘。而有的新娘身上腐臭味还未浓,应该没死多久。谢怜略一思索,揭开了一名新娘的盖头。

      鲜红盖头下是一张惨白的脸,被黯淡的月光一照,甚是恐怖。而最恐怖的,是这女子死去的面容肌肉扭曲,但在这扭曲的脸上,还挂着一个僵硬的微笑。

      谢怜再揭下一名女子的盖头,同样嘴角上扬。

      这满屋子的鬼新娘,竟然都身穿喜服,面带微笑。

      谢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小儿所唱的诡异歌谣:“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泪汪汪,过山岗,盖头下莫把笑扬……”

      突然,他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当真是极为奇怪。奇怪到难以形容,像两根用厚布包裹的棍子在地上咚咚敲打。这声音由远到近来得极快,须臾便到了明光庙门口。只听“吱呀”长长一声,明光庙的大门被推开了。

      不管来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多半就是那鬼新郎。它回来了!

      殿后无门,也无处躲藏,谢怜只思考了一瞬,把红盖头往头上一盖,就站进了一排新娘的队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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