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驸马是神》沈洵

3、泡影

　　小公主睡容安稳，那一阵疼痛仿佛梦幻般的消失，只余微微苍白。

　　未免待下去吵到她，顾明初请苏先生往外面说话，走到殿外檐廊，对方将诊脉结果综合说明，“公主脉象平稳，早先毒症已解，用几服药，静养几日即可完全康复，至于这痛症，毫无迹象可循，不像毒性残留，只要不复发，便不会有太大影响，在下需要研究一段时间，尝试了解。”

　　无碍便好，顾明初心中大石落下，躬身欲行谢礼，被对方连忙扶起，“王爷不必如此，只是举手之劳。”

　　千里之外远赴京城，岂只是举手之劳，顾明初自然坚持谢礼，宇文墨白身一个，不能生受这份礼节，于是两人一来一回，礼法皆成，继续往外走。

　　长安状况好转，顾明初心里轻松一些，但仍存烦闷。因这一场病，宫里寻医问药找了多少日，多少个地方，即使到了束手无策之时也从没想去神殿求药，正因知晓，就算去了也不会领到药。

　　然而偏偏，前几日苏先生进宫为长安诊治，开出一副药方，药方里的药材在神殿才能找到，甚至还有一味药引，只有少司命才能给。

　　他本来不抱希望，也不情愿地遣人去神殿问一遭，未曾想对方竟然当即送药过来。

　　长安喝了神殿的药，没过几日，病情就有了起色。

　　顾明初却不大能高兴起来。神殿这般特殊对待长安，意味着什么，再之，若当年母后也能得到这味药，就不会早早离世。

　　当年母后和长兄同时病倒，皇室前去神殿求药，未果，那一年国后同皇长子相继崩逝，举国哀肃。

　　可叹的是，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提到神殿拒绝施药的过失，神殿不解世间疾病，成为人尽皆知的惯例。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苏先生停下脚步，无奈叹道：“救人性命本是善业，星辰殿这些年，确实有些渐脱正道。”

　　感叹过后，他眼神微微一亮，“那位少司命倒是有些不同，舍己为人实在难得。”

　　顾明初听得此话，微微皱了眉，这次能顺利取到药，其中少不了少司命的帮助，少司命对长安的心，这样看，确实让人无话可说。

　　不想再提这桩事。

　　他遥遥望向天际，青白天空虽不晴朗，也没有要下雨的迹象，不过天，总是善变，想起神殿传进养心殿的暴雨预测，他沉声道：“这场雨不知会翻出多少东西，朝堂一乱，外面也不会太平。”

　　宇文墨问道：“王爷为了看守公主，耽误了手里差事，不知陛下可会责怪？”

　　顾明初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父皇眼里，没有什么比政务更次要，也没有什么比长安更重要。”

　　宇文墨微微颔首，昭和帝好像确实十分疼爱这位公主，他入目所及，就看到一列明黄龙撵沿着长廊向此处行来。

　　昭和帝过来探望公主。

　　穿过殿内月亮门，走进去是宽敞的夹道，夹道两边装饰着山水画与美人图，再往前推开镂空凤鸟双扇门进入起居殿，顿觉清幽舒适。

　　绕过一扇山水浮牡丹温玉长屏，掀开垂帘四处看看，殿内适当摆放几处冰塔，开着几扇窗子透气，有几分微凉并不会冷，淡淡药苦味混着安神沉香也不显浓郁，一如往常通畅安宁。

　　房间里，海玉正在一旁金炉里添香，另外两个宫女在牙床里帮长安擦身。

　　昭和帝随顾明初进来，宫人们看到他们进来，连忙带过公主身上的被子，上前行礼。

　　昭和帝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走到床榻前看一会儿，压低声音问，“说是疼晕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昭和帝更加感到奇怪，只因长安身上并无伤痕，好端端的，怎么会疼晕过去。

　　他再看了一会儿，长安乖乖躺在床褥间，小小的脸上苍白未褪，鬓发被冷汗润湿，看起来颇为可怜。

　　昭和帝看得心疼，叹口气，拢着袖摆往外走了几步，走到垂帘外，他停下来看向身后跟着的人，“不如去那边问问？”

　　顾明初脚步一顿抬起头。

　　沿路没有旁人，昭和帝面上带笑，“那边来人了，虽然也没有说别的，但好歹是道歉了，道歉什么意思？这就是变相地承认，那晚他们的少司命确实是与长安相约。”

　　不容顾明初插嘴，昭和帝接着道：“朕看他们态度变了，你做兄长的，不如先问一句，主要还是长安的意思，若她果然对人家有好感，也不失为一场良缘。”

　　顾明初却不这么想，急道：“少司命是什么身份，怎能妄想与人结缘？”

　　这语气过于激动，引起了昭和帝的探究，顾明初微微一顿，缓和了语气道：“长安年纪小，心性顽皮，就算说了喜欢，也是三分钟热度，神殿不同旁处，不会容许她缠着少司命胡闹。”

　　昭和帝闻言微微颔首，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顾明初眼梢微动，“今日来的人是谁？”

　　昭和帝眉毛一扬，“闻夕。”

　　少司命的近身侍生闻夕。

　　这个时候找人过来道歉，不只是承认犯了私情这么简单，同时也在表达一种坚定的态度，少司命这回是决心要踏入世俗。

　　顾明初心中烦闷，他早知道长安常常去新月坛，也知道她去新月坛是为了见少司命，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就是因为清楚神殿殿规里有一项是禁欲戒色。

　　何况那位也是出了名的待人淡漠。

　　怎么突然就接受了长安。

　　昭和帝抚须叹道：“能得少司命庇护也是长安的福气。”

　　顾明初沉默下来，两人站着也不说话，直到里面传出动静。

　　长安刚醒来，夏云正扶她坐起身，昭和帝连忙走过去按住，“别乱动了，先坐着。”

　　宫人自觉退下。

　　长安看看昭和帝，又看向后面的顾明初，后者走近些问她，“还有没有不舒服？”

　　她一怔，慢慢红了眼眶，昭和帝以为她还在委屈，连忙安慰，“将你关起来父皇不好，以后想要什么告诉父皇，父皇为你撑腰。”

　　从前长安想要什么，全部写在脸上，不过此时她却垂着头，脸上神色不明。

　　昭和帝主动提到，“这回多亏少司命帮忙，等你好些了，过去瞧瞧人家？”

　　长安微微咬唇，摇了摇头。

　　昭和帝稍微松开她，“还在怪父皇？不问清楚就罚你是父皇不对。”

　　长安垂着眼睛，“我不怪父皇，只是不想去看他，他们神殿本就应该济世救人，送点药材罢了，值得本公主亲自去感谢么。”

　　这话一出，昭和帝立刻看一眼顾明初，后者眼里也有莫名，“长安，你不想见他？”

　　长安点点头。

　　顾明初唇角一勾拍了拍她的肩，“那就不去。”

　　这场对话说到这里就不好继续，谁也不再多问，昭和帝站了一会儿，突然道：“也要好好答谢苏先生，不知先生有无意愿留在宫里，为朝廷效力？”

　　顾明初：“苏先生不会长留。”

　　昭和帝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看人也看过了，昭和帝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留给他们兄妹二人说话的空间。

　　好歹用了点饭，顾明初坐在长塌上看书，长安躺回床上休息。

　　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时天色已经变得很暗，兄长不在，殿内四周远远点起几盏昏暖夜灯。

　　长安摸索着下床，脚边踢倒什么发出一声脆响。晴川捧着灯从外面走进来，点亮床榻四周的灯台，俯身捡了递给她。

　　小小一只玉灯，雪白晶莹入手温暖，细心雕刻成盛放的莲花模样，花蕊留有一方小孔，可以放置蜡烛。

　　玉灯是季松陵送给她的。

　　他答应陪她去孔雀河看夏至夜灯会，孔雀河盛会如潮，她往年不是没有去过，可是想到能与他一起，仍旧满心期待。

　　现在看见却觉得扎眼。

　　她随手丢开，晴川连忙接住，道：“王爷去了前面，走的时候说晚些过来陪您用膳。”

　　长安点点头，走到长塌旁拿起矮桌上横放的书，是前朝宋公明的治水策论，她随意翻几页想起来问，“夏云怎么不在？”

　　晴川进到内间，在柜架上找出盒子存放玉灯，闻言回道：“夏云去取药了，每日三回都需要现领。海玉在鹿顶房，带着水玉、暖玉几个磨香。”

　　晴川收好盒子出来问，“殿下有什么要吩咐？”

　　长安嗯一声，“你去拦夏云，带她回来，以后不必取药。”

　　晴川有些惊讶，“不用药怎么行？”

　　长安微微皱眉，改了主意，“不，你去一趟神殿，告诉那个人，本宫以后不需要使用他的药，也带上那玉灯一并交还了。”

　　晴川微怔，站着没动，长安拧起眉，“快些罢！”

　　晴川回过神连忙应了，匆匆转进内间，取了灯盒出去追人。看着人出去，长安伸手揉了揉眼睛。

　　海玉进来将殿内的灯都点亮，又叫人换进新冰，一会儿周围清凉下来，她等了一阵儿见没吩咐，便退到帘外守着。

　　长安披一件外衫坐在临窗长塌，翻看顾明初留下的治水策论。

　　夏至夜灯会，她半途被人拦回没有去到孔雀河，不过她记得清楚，季松陵也没有赴约。

　　后来他说，因为殿里出现意外情况，他不能抽身，不过已经让闻夕去带她回宫了。

　　闻夕去没去她不知道，她是被父皇带回宫的。

　　那时只顾可惜，因为他们原本约好，从灯会回来就要去父皇面前请求赐婚。

　　约会打破，赐婚自然也化作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