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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最后一局 后来未来 ...

  •   三月

      舞台边缘的一排冷烟花亮起,礼花彩条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耳边是喧嚣的音乐和欢呼。
      常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高知寒,他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无奈,耸了耸肩,两人都放开了彼此的怀抱。
      常勋在渐渐暗下的烟花中款款地走上了舞台,手上仍拿着他那个纯白色的面具。

      “感谢所有的观众近一年来的支持与关注,深柜游戏第一季的最终赢家已经产生,”常勋微笑着转头看向常乐,“恭喜,07号常乐。”
      常乐与常勋目光交汇,眼中满满地写着“算你狠”三个字,常勋则只是淡然地微笑,而后转头朝台下扬了扬手,说:“有请文和日化的代表,文材先生,上台颁奖!”
      一片掌声中,一位西装革履身形挺拔的男人和两个抬着巨大支票的礼仪小姐走上了舞台。

      文材走到三人面前,依次与他们握了握手,轻声对常乐说了一声“恭喜”。
      常乐忙笑着点头道谢,有些尴尬地抬手抓着文材递过来的支票一端,与他站在一处,台下迅速闪光灯亮成一片。

      “发表一下获胜感言吧?”常勋在一旁微笑道。
      常乐看了看常勋,一手扶着支票撑在地上,一手挠了挠头,笑着说,“如果我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是不是有点欠揍?”
      台上台下听言都笑成了一片。

      “说实话确实没计划要拿这么多奖金的,就跟刚才知寒说的一样──对,刚才知寒说的都是真话,我也没什么要补充的了,我就是自始至终都是傻白甜吧——本来想第一轮出局拿个一百万得了,不小心又留了一轮,也又做好了退赛一毛没有的准备了,结果──还要感谢我哥哈,不给我退赛的机会。”
      常乐说着幽怨地看看常勋,常勋则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但是不管怎么说吧,还是感谢所有观众,毕竟投票给我……应该是喜欢我吧?说到底还是怪我太可爱太有魅力,远远超过了小高同学。”
      常乐搞怪地笑了笑,“说实在的这么感人的告白你们都不让他赢啊?我都听哭了,你们是铁石心肠是不是?”
      一片笑声中,常乐耸了耸肩:“事已至此,我只能勉强手下这笔钱了。真没想到,本来就是来凑个热闹的,最后居然成了人生赢家──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

      常乐说完轻轻鞠了一躬,又赢得了一阵掌声与喝彩。
      掌声落下,常勋又请文材发言。
      “首先恭喜常乐,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文材微笑着开口道,“文和日化一直以来都是同志友好的企业厂商,积极参与努力推动着平权的活动与事业,很高兴能有机会作为深柜游戏的赞助商为此出一份力。”

      文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常乐听得无聊,却仍用力地微笑着,脑子里则想着四百万到底该怎么处理。
      交税要交多少?能剩下三百万?三百万能干什么?买房?好像也买不了多大的啊……炒股?不会啊……要不我投资刘兴的饭馆去?不行感觉他的智商会赔本……如果说聪明人的话我应该投资邵进啊!

      “正如高知寒所说,人生的困难不会都轻易地迎刃而解……”
      文材言语中提到了高知寒,总算把常乐的思绪拉了回来。
      “但是对于处于弱势环境的同志群体来说,我们应该尽量伸出援手,更何况他刚刚那一番话,更是对所有仍在柜中的同志们莫大的鼓励,所以我决定,代表文和日化作出承诺──将负担高爸爸所有已经产生和将来可能产生的一切治疗费用!”

      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常乐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转头看向高知寒,见他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哇!太棒了!感谢文总还有文和日化!”常勋赶忙开口,并且向高知寒使了个眼色。
      高知寒回过神来,连忙握了握文材的手说:“谢……谢谢文总!我……我……我本来是输了,不该得的……”
      文材笑笑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大家都想看到的结局,希望帮你解决了家庭的问题后,你们将来能如愿相守。”

      高知寒激动地连连点头,抬头看向常乐,见他也是再度湿了眼眶,咧嘴一笑,不顾一切地再一次深情相拥。
      “感谢文总!感谢所有的观众朋友们!深柜游戏第一季,圆满结束!”
      在常勋的结束词中,礼花彩条和金银箔纸再次从舞台上空翩然落下,片尾音乐响起,灯光渐渐变暗,这一场轰轰烈烈的真人秀,终于彻底落下了帷幕。

      四月

      洪格崇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主持和记者的工作他已经彻底交接,现在是一名专职幕后的人员,每天都在为他筹划的节目疯狂开会疯狂走访疯狂写稿疯狂掉头发。
      尽管有了常勋的前车之鉴,知道一个节目的筹措一定是痛苦万分并且战线持久的,却还是难免为此几度濒临崩溃。

      因此今天被台长叫去会议室的时候他还是非常忐忑的,以为自己策划的实在没起色,项目要被砍了。
      可是看到那一份授权文件和常勋的微笑时,他彻底傻了。
      文件上“深柜游戏第二季”、“著作权”、“使用权”、“免费授予”几个词明晃晃地在眼前跳动着,让他一时目眩。

      “你要让我做第二季?”洪格崇有些难以置信,“我在准备自己的节目啊,没有这个精力啊──我的节目台里要毙掉了吗?”
      台长王远实和常勋相视一笑,常勋解释道:“不是要毙掉你的节目,而是把深柜游戏第二季这个名字和班底给你用。”
      洪格崇一时还未听懂,王远实又道:“你那个节目的设计不是有很多和深柜的相似之处吗,台里计划直接用深柜第二季这个名字,原有的班底首先肯定是没问题的,收视基础基础有保障,这样赞助也会更好做。”

      洪格崇明白过来,想了想说:“但是我的赛制模式虽然和深柜有相似的地方,可是毕竟跟深柜的平权主题没有关系啊。”
      王远实笑道:“第一季的主题是平权,第二季当然就要换了啊。同样的主题,观众也会腻的。”
      常勋看了看洪格崇的神情,又补充道:“我只是把这个节目授权给你,用不用、做不做也是看你自己,沿用下来的话基础方面虽然会方便很多,但是也很容易拿来和第一季作比较,口碑上会有点难度。”

      洪格崇知道常勋的意思,忙道:“如果用深柜来做的话对我来说绝对是天降神兵,我当然愿意做的。至于口碑方面,我不敢说有信心,但我也会尽量努力的,至少不会砸了你的招牌。”
      常勋笑了笑说:“导演制作是你,砸也是砸你自己的,回去我就发微博说授权给你了,做烂了可跟我没关系。”
      洪格崇也笑了,又问:“可是这么好的基础,你就不做了?”
      常勋微笑道:“我想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好歹我上学的时候拍的小片还拿过奖,现在也是时候回归本行了。”

      洪格崇一惊,忙问道:“你要回去拍电影了?不在台里了?”
      王远实笑道:“他想走我也不能让他走啊!放他一年出去撒撒欢,明年还是得回来给我老老实实地做节目!”
      常勋忍笑道:“您现在看到的就是正在为您直播的官僚主义的可怕嘴脸!”

      五月

      时隔三个月,邵进再次走进SDC大楼,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在去会议室之前,他先偷偷去原来深柜游戏的棚里看了看。
      棚里正在录制一档脱口秀,花花绿绿的布景,嘻嘻哈哈的主持嘉宾还有观众,已经全无了当初严肃冷寂的影子。
      他摇了摇头,默默退了出去,直奔了约定的会议室的楼层。

      “基本的情况此前的电话和邮件中已经跟您大概讲过了,”策划部主任郑晓山坐在邵进对面,将一份合同推到了邵进面前,“这一份是框架协议,你拿回去可以看看,如果有问题我们再进一步沟通。”
      邵进拿起合同,微微蹙着眉看了看,然后将合同放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问道:“我想了解一下,这个STV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定位,我自己查了查,相关的资料很少。”

      郑晓山轻轻笑了笑,耐心解释道,“是以SDC为主体投资的视频网站,各项筹备已经基本完成,预期今年九月上线。上线之后将独家享有SDC所有电视节目的网络传播权,并且将独立制作网络剧、网络电影、网络综艺节目,制作的内容将视情况选择在STV线上播出或SDC电视频道播出。”
      邵进便问道:“那我的这个节目会在哪播?”
      郑晓山答道:“初步策划的是在STV播,因为电视频道的审核和要求各方面比较复杂,线上的话不论是尺度还是对节目制作的规定都相对宽松一点。”

      邵进想了想,又问:“如果只是在网站播的话、又是一个新的网站,怎么保证点击?”
      郑晓山笑道:“虽然只是在网站播,但是毕竟也是SDC自己的网站,除了你的节目之外同时也会请SDC当家的主持来开新的节目,之前已经制作完成的和买好的网络剧、网络电影也都会在网站开放后一起上线,你的节目会当做一个核心特色的主打,到时候的宣传绝对有保障。”

      邵进点了点头,说:“不过九月份就上线的话,现在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了,制作上是不是有点来不及?还是准备什么时候播出?”
      郑晓山道:“制作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们买好了节目的翻拍权,也聘请了节目原本的制作团队,参赛选手也早就开始海选了,只要确定了录制,一个月之内就可以开录。”

      邵进微微讶异:“之前和我沟通的时候不是说让我做MC还有参与策划制作的吗?你这么一说……好像没我也完全ok啊……”
      郑晓山笑了笑说:“节目策划首先是请你做主MC,并且用你的名字当主打,‘邵进的变装秀’,节目具体内容你完全可以参与策划制作。但是同时也要考虑你的态度,如果不能达成合作的话,名字就直接叫原来那个节目的中国版,MC我们也有后备的人选。”

      邵进听了尴尬一笑,说:“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可谈的,我不答应你们不是也完全没影响吗?”
      郑晓山笑道:“当然不是啊,你之前在深柜里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这个节目很适合你的气场,而且我们研究了你直播间的数据,也做了分析,你的基础对我们这样一个新节目至关重要,所以具体的条件,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们都会尽量满足──我们是很诚恳地请你来做节目的。”
      邵进听言,轻轻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协议上,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最终抬起了头,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

      六月

      常勋把车停好,拿起那一捧白菊,下了车,朝陵园走去。
      十一年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可是没想到走到这里,心中还是一阵一阵的揪着。
      不知是不是刚刚有人安葬,今天陵园里的人意外的多,来来往往,只是个个神情肃穆,倒也不至于喧闹。

      常勋朝着段玖章的方向走去,却不知不觉慢慢停下了脚步。
      段玖章的墓前,聚集着四五个陌生人,男男女女,地上则摆满了鲜花。
      常勋不敢轻易上前,他想那些人或许是段玖章的亲戚,而他的亲戚们,都是认为他是害死段玖章的凶手的。

      他捧着花在附近徘徊了许久,待那几人离开才继续走过去。
      然而还未走到跟前,走在他前面的几人却也停在了段玖章的墓前,将怀里的鲜花摆了上去。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心中纳闷,往年并没有这么多亲戚来的,今年怎么……

      “你是常勋导演吗?”身旁一个声音响起,常勋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是个捧着鲜花的男生。
      “嗯……”常勋迟疑着点了点头。
      男生笑了笑说:“你来看他了。”

      常勋怔了怔,继而明白是当初在节目里播出的内容,让观众知道了段玖章的忌日。
      男生又笑着说:“我也是来看他的,没想到真的能碰到你。”说着就转身朝墓碑走去。
      常勋尴尬,只得也跟着过去,墓前那几人转头看过来,认出是常勋后都有些惊喜。

      常勋疑惑地放下鲜花,和众人聊了几句,才明白了因果。
      原来这些人都是那治疗中心的受害者,因为节目的原因有的得以获救,有的为当年的委屈昭雪,因而对常勋和段玖章都有些感念,特意在忌日这天前来感谢。
      聊了一阵,大家也都识趣地散了,留下常勋和段玖章独处的时间。

      “没想到吧,”常勋苦笑了一声,“你还真没白死,救了不少人呢。”
      他默默注视着段玖章那张黑白照片,不觉露出了笑容。
      “治疗中心已经彻底关了,那个院长也要提起公诉了,好多当初被关进去的孩子现在要集体提起附带民事诉讼了。”
      笑着笑着,眼前又有点模糊,“你说你当初要是坚持坚持,不也就到今天了么?”
      他擦了擦眼睛,又笑着说:“不过也是,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做这个节目……说到底,还是命吧。不过……你现在可以安息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常勋转头一看,却是齐嘉木捧着一束花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笑着说:“就知道你会来。”
      常勋看着他走到跟前放下了花,无奈笑了笑,说:“你跟他又没交情,何必年年都来呢?”
      齐嘉木想了想,歪着头笑道:“因为你会来呀。”

      常勋看了看齐嘉木的脸,尽管保养得当,却也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再不似当年的少年模样。
      他又转头看了看段玖章的照片,却是永久定格在了最青春年少的时候。
      他回头看向齐嘉木,说:“一起吃饭吧。”
      “什么?”齐嘉木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
      常勋摇头笑了笑,抬手搭在了齐嘉木肩头,揽着他转身朝陵园外头走去。
      “走吧,我请你吃饭。”

      七月

      袁野揭掉睡眠面膜,一边轻轻擦着脸一边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从东京飞回来这短短三个小时实在不够他睡的,可是马上就要落地了,一下飞机又不知有多少镜头要对准他,还是不得不打开了化妆包开始补妆。
      当初在军营的土坑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他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如此娴熟地给自己补妆呢?
      他不免想到了当初给顾生辉当保镖的时候,那时候他多厌恶顾生辉阴柔的举止呀,每次看到他在休息时抓紧一切时间敷面膜、公开露脸之前又都要小心翼翼地描眉画眼,心中就要“恶心”、“娘们”地腹诽许久,可现而今……
      那句话怎么说的?我们终究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到达大厅果然聚集了一群的迷妹,里头还夹杂着一两个迷弟,一见袁野出来立马兴奋地举起灯牌高声叫着“野哥”、“野哥”。
      袁野邪魅狂狷地将食指比在唇间,示意他们安静,却引发了更加兴奋的尖叫。
      助理和粉丝团的老大安排着一群人到了个人少的角落,与袁野一起拍了大合影,然后又在粉丝递过来的照片、明信片、本子甚至书包上头签了一阵名,口中还不忘关心两句粉丝、说两句笑话。

      又有粉丝递上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名牌墨镜、名牌手表、各式各样的首饰、玩意儿还有些护肤品保健品和零食。
      袁野故作严肃地拒绝了礼物,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给我买礼物,不论钱是你们自己挣的还是父母给的,都不该花在我的身上,你们支持我的作品我就很开心了,拿回去吧。”
      出道半年多,别的演技不敢说,演装逼大明星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了。

      作别粉丝,一路驱车到了《智者胜》的录制场地,一一拜见了各位前辈,换衣服补妆对台本,开始节目录制。
      袁野是不擅长综艺节目的,他知道自己脑子不机灵,别人抛出的梗往往接不住,而要挖坑害他绝对一蒙一个准,公司对此也没有办法,为了人气和曝光又必须一直上,渐渐地就塑造了一个耿直呆板的人设,与英俊潇洒的外表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反差萌,然后靠着这一点闯荡江湖。
      好在这种户外节目对于脑子什么的要求并不高,身体搞笑才是最大的看点,尽管流程设计上也有许多解谜和智斗的内容,但那些部分自然有别人负责,袁野只需要负责追赶跑跳卖卖脸卖卖萌或者偶尔卖卖肉就可以了。

      节目录完的时候已是深夜,可是一天的工作还没结束。
      在车上昏睡了两个小时之后又抵达了片场,为了走秀和录节目请了两天的假,今天必须把镜头都补完才能赶上剧组的进度。
      如果说综艺他不擅长,那拍戏就简直是噩梦了。背词就已经耗费了不知多少脑细胞,还要表演、语气、神态、动作全都统一自然,公司给他请了专业的老师,恨不得每场戏都手把手地教会,才一步一步勉强拍到了现在。

      剧组收工时已是凌晨四点,早晨八点又要继续拍第一场,三个小时,袁野松了口气,至少还能睡三个小时。
      回到酒店,三下五除二卸了妆,定好闹铃,钻进被窝,又在脸上糊了一层面膜,没有片刻的辗转,立马就昏睡了过去。
      梦里又回到了当年的军营,拉练十公里,跑得全身酸痛,真的好累啊。

      八月

      高知寒从考场走出来,疲倦地伸了个懒腰。
      终于考完了,废寝忘食地准备了一个多月,此刻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
      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走出校门,开了一辆共享单车,戴上耳机,一边骑,一边拨通了常乐的电话。

      “喂?考完啦?”
      “嗯呗。”
      “咋样啊感觉?”
      “那你说呢?就我这英语水平?一开始我就说不报班不买课,你非让我买,花了大好几千,这不纯属糟蹋钱嘛,要我说不买我也照样能过!”
      “行了吧你,就知道吹牛逼。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有什么可收拾的,不就上郊区玩两天吗,我连包都不想背,拿个钥匙钱包不就完了嘛。”
      “好歹给我拿上换洗的内裤袜子!要不别想跟我睡一张床!”
      “哦对了,油和套是你拿还是我拿?”
      “……”
      “对了别忘了你那个猫尾巴啊!”
      “再见!!!”

      回到家,爸妈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两人却在客厅看着电视。
      “哎?我不是说别等我了吗,您俩先吃啊。”高知寒一边脱鞋一边说。
      “你不是十二点考完嘛,也不差这一会儿,”母亲康美玲起身走进了厨房,“洗手吃饭吧。”

      “考得怎么样?”吃饭的时候康美玲问道。
      “感觉没什么问题,我一直都挺擅长英语的。”高知寒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混地答道。
      “你出去玩跟老板请好假了吗?”高江问道。
      “嗯说了一声,就一天,没什么事儿。”
      “你说就去两天,还非要挑这么个时候,下周末不行嘛,还得请假。”康美玲叨念道。
      “下周说不好又出差干嘛的,之前我就跟老板说了这周末考试,这才能保证这周末没事,顺便能再多请一天假。”高知寒耸了耸肩,“您俩就别操心了。”

      康美玲和高江对视了一眼,又说:“你还有钱吗?跟小常出去别抠着,不行我给你点。”
      高知寒一笑,差点被噎着,“不用不用,我有钱,我不比您有钱?再说了,我们俩之间不用计较这个,我再怎么有钱也没他有钱啊。”
      高江听了,有些不悦,道:“他有钱是他有钱,你俩出去必须得你花钱,你们俩之间──你是男孩子!懂不懂?”
      高知寒一听,抬眼看了看高江严肃的表情,使劲忍了半天没有笑出声,说:“行,懂,我花,我花。”

      当初在节目的最后一期里,高知寒当着全国的面直播出柜,一点余地也没留,最后还意外地因此赚到了给父亲治病的费用。
      回家的时候父母神情都有些微妙,很长时间都绝口不提这事,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文和日化的医疗费到账,父亲才终于给他倒了杯酒,犹犹豫豫地说了他们理解和支持他的话。

      高知寒心中也有些别扭,好像是因为自己解决了家里的问题,又有了稳定的收入,经济地位支撑起了自己的话语权,父母才不得不向他妥协。
      然而他又反复想想,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或许真的很难像常乐的父母一样,打从心里理解不同取向究竟是什么意思,囿于他们的经历见闻,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大的不易。
      于是高知寒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一和谐的局面,尽量避免谈论这个尴尬的话题,把一切都维持在和原来一样的状态。

      吃饱喝足,困意再次袭来,高知寒倒在床上,老旧的电风扇吹着凉风,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
      不多时就已睡去,背上的汗沾湿了凉席,头发也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
      高江路过门口,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屋关上了电扇和窗,打开了空调,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卧室,也摇着扇子躺下了。

      九月

      常乐的手被高知寒握着,脸却看着窗外。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仍无法避免悲伤的上涌。
      高知寒看着常乐的侧脸,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常乐擦了擦眼睛,仍没有回头。

      抵达机场,司机小周帮忙从后备箱把行李取了出来,然后看向高知寒,问道:“我等你一会儿?”
      高知寒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待会儿坐地铁回去。”
      常乐也勉力笑道:“小周哥你回公司吧,不用管他了,麻烦你了!”
      小周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先回了。”说罢钻进驾驶座,驱车离去。

      常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高知寒,说:“走吧。”
      高知寒点点头,拖着行李和他一同走进了出发大厅。
      排队换号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走到安检入口,就要分别了。

      高知寒看了看时间,说:“该进去了吧。”
      常乐抿着嘴,点了点头。
      高知寒又问:“跟你爸妈说好了接你的时间了?”
      常乐又点了点头。
      高知寒轻轻笑了笑,说:“那就走吧。”
      常乐使劲抿着嘴,摇了摇头。

      “怎么?”高知寒问道,“别耽误了。”
      “不想走……”常乐低声嘟囔道。
      高知寒听了轻柔笑了笑,抬手将常乐拥入怀中。
      “半年而已,半年之后我就去找你了。”
      “一天都不想分开。”

      高知寒轻抚着常乐的背,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听话,过去了好好上学,替我做好攻略,打好基础,我去了好仰仗你呀──小师兄。”
      常乐头抵在高知寒肩头,终于抑制不住湿了眼睛。
      “行啦行啦,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半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三年都分开过,还怕半年?你再不走我小情儿都在家等着急了。”
      常乐一把推开高知寒狠狠在他腿上踢了一脚:“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好好好我错了,”高知寒一边揉着腿一边赔笑道,“别难受了,赶紧进去吧,真耽误了就真走不了了。”

      常乐听了,再一次扑到高知寒怀里,喃喃地说:“你保证半年之后就去找我。”
      “哎哟这我怎么保证,万一学校不要我呢?”
      “你!”
      “好好好,我保证我保证。”
      “你保证不拈花惹草,男的女的都不行。”
      “诶……”
      “嗯?!”
      “哈哈哈哈保证保证,那你也保证不许吃西餐,黑的白的都不行。”
      “我无所谓,随便吃。”
      “这么讲道理啊?”
      “嗯呗。”
      “哈哈哈,行了行了,别再难舍难分的了,走吧。”
      “嗯。最后一样,保证想我。”
      “想你,保证天天想你。”

      离开了高知寒的怀抱,常乐快步走进了安检口。
      他始终没有回头,就怕回头之后再次不舍得离开。
      引擎的轰鸣中,常乐拉下了眼罩,不去看窗外渐渐远离的故乡。
      未来的一切尚未可知,但是他相信,约定的重逢一定会到来,幸福的承诺也必将实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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