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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夜晚的黑,如同一个密闭而不透风的网,正将春风街上的任何一切东西都遮盖在内,正在那黑夜之中,一抹黑影,快速穿过街道,纵身一跃,翻过了春风阁的高墙。

      落在庭院之中,面对着那潭池水,在月色的倒影之下,波光粼粼。

      景夜天伫立在原地,一直等许久后,确认周围确实没有任何动静,才徐徐的朝着东厢迈去,他隐隐觉得,那天晚上的那个女子,会在那里。

      长廊上,一阵哀怨的琴声,伴随着寒风,吹进景夜天的耳中,让他脚下的步伐一滞,这调子,恰是他们景国惯用的曲调,而居然在这里听到了?

      果然,他果然没看错,那天晚上那个女子,恰是他曾在皇兄房间里见到的那张画卷。

      他加快了脚步,一转身,只见东厢里,泛着淡黄的烛火,一个倩影正映在窗柩上,那回转的琴声,便也是从这屋子里传出。

      景夜天几步往前,一女子低头正凝神拨弦,那脸上,目无表情,压根看不出此刻她的内心,该是什么样的情绪,可那侧脸。果然,恰是那天的女子。

      “你便是宛如吧?”

      一把男人的声音,让那拨弦的手,骤停而下,一身浅绿衣裳的宛如,轻抬下巴,见到景夜天的瞬间,眸子中,多了某种情愫在流转,像是按捺许久的期待,更像是她在这里,等他很久似的。

      宛如轻道:“你终于来了?”

      景夜天冷笑一声,目光冷冽,毫不留有余地的说:“当年,便是你杀了我皇兄,你可曾记得,在那湖畔旁,是谁替你轻拂耳边的碎发,在那竹屋里,是谁替你在寒夜中盖上温暖的被褥,在这个视男人如鬼厉的国度里,是谁忍受着这一切,依旧守在你的身边。”

      景夜天目无表情的叙说着,就像在说着一个悠长的故事一样,是的,他在说他哥哥的故事,那个倘若他从未曾看过皇兄遗物中的书记,也许这段过往的事情就像沙漠中的沙子一般,早已湮没在茫茫黄沙之中。

      果然,宛如的脸色,十分惨白,脸上,压根找不到一丝血色,那道眉毛,紧紧的扭着。

      “可是,你是怎么能下得了手,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宛如打断了景夜天的话,此刻,她双手紧紧的捏着大腿上的衣裳,目光空洞,时不时却闪过一丝怒意,不是这样的…

      “我就问你一句,我皇兄,是不是你杀的?!”

      那一声低声的咆哮,像天边的那道雷电,劈头盖脸的从头劈下,彻底挑断了宛如心底的那根弦,她情绪变得激动,摇头,不断的摇头,嘴里碎碎念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了,她每一个晚上都会梦见他,梦见他满身鲜血一步一步的走向她,他脸上那个痛苦的表情,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还不停的问她:“为什么,宛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多么的爱你啊…”

      多少个夜晚,她都是从满身大汗之中醒来,深夜中醒来的时的那种惊悚,一个人的无助,随手一摸,床边上全是水,让她都分不清,那究竟是泪水,还是因为害怕而出的汗水。

      “不是这样的..是她,是她害死你的,都是她,都怪她。”

      “啊….为什么?!!!!”

      噗通一声,宛如径直跪在了地面上,双手抓着头发,本十分工整的头发,已经变得十分凌乱,她嘴里始终在念着什么,只是声音之小,景夜天无法听清楚。

      她?从宛如口中居然说,害死皇兄的,还有另外一个她,难道就是知女冯卿?

      “另外的那个她是谁?宛如,你好好想一想,告诉我,好吗?”景夜天尝试用另外一种方式去询问,可是宛如抬起头,刚看了他一眼,又陷入了将近疯癫的状态,可此刻多了几分惊悚,不停的往后倒退。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不要,不是我不是我。”

      宛如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将整张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景夜天轻叹一声,心想,要是他皇兄还在这里,兴许也不愿意看到她变成这样子吧?

      从那些书信中可以知道,皇兄对这个叫宛如的女人,用情至深,可以放弃他皇子的身份,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多次出入丹县,这一点,也是让景夜天难以下手的。

      况且,他又怎么忍心,对着这么一个精神失常,甚至是被当年事情折磨了这么久的弱女子下手?也许,这事情,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既然知道不是他们国家里的人干的好事,那他自然也不会过多干涉。

      可就在此刻,门外涌来了很多脚步声,景夜天回头一看,一行几人,正朝着房间走来。

      嘭。

      房门被踢开了,门外,冯卿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身后却是被紧紧压着的邵青,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在火把的光亮下,更显得委屈,景夜天微微皱眉,看着来人,不咸不淡的说:“怎敢劳知女的大驾。”

      可冯卿见到坐在地上的宛如,头发散乱,神情恍惚,更是所有的怒火一下子冒起来了,一把拔出腰间的剑,直直的指着景夜天,狠厉的说:“我有意放你一条生路,可你却偏要送死,今天,你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就凭你?”

      景夜天笑着戏谑着说,似乎一点儿都不将冯卿放在眼里,扫了旁边那邵青一眼,毫不在意的说:“你该不是以为,你抓来的这个女人,能威胁我吧?呵呵,那我告诉你,我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真,实在是太真了,就连听到这番话的邵青,心里也有些许落差,好歹她也真心实意的去想去救他的,可从他嘴里说出的这话,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甚至,有些难受,她这是怎么了?

      “呵呵,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冯卿的音调提高了八度,本指着景夜天的剑,直直的转向邵青,那刀尖在她的脸上游走,邵青根本不敢动一下,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啊,那把剑近的,她都觉得脸庞冰凉冰凉的。

      “是吗,那我倒想试试看。”

      邵青一听,眼睛瞪的大大的,语气颤抖的说:“知女,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他的事情真的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冤枉啊…”

      “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你压根就是和他一伙的,还想在我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若不是见你和宛如有几分相似,动了我怜悯之心,恐怕你早就成了我刀下亡魂了。”

      冯卿的眸子里,全是杀气,剑直直的指着邵青的鼻子,那锋利的刀刃,仿佛轻轻一朝下,她的鼻子,就难保了..

      “等等。”

      景夜天终究是憋不住了,他不习惯欠别人,更不愿意让别人因为他而遭到任何的损伤,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人,多了那么一点儿在乎,不想见到她受伤。

      “呵呵,怎么,心疼了?可惜在我这里,从来没有怜悯,一命换一命,你的,或者是,她的。”

      一命换一命..邵青从侧脸望向冯卿,只觉得在黑影笼罩下的她,似乎比往日的每一次都要可怕,她的手段这么毒辣,终究还是为了保护地上那个神色茫然的人吧,况且,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的,也许,死了,她就能回到她过去的那个地方?

      “冯卿,别说了,杀了我吧,本来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没有半点儿害怕的,景夜天,等我死后,别忘了有个女人,曾经和你缠绵了三天三夜。”

      景夜天:“.…….”

      不知怎的,心底一片暖和,油然生起了某种异样的情愫,那是过去从来未曾感觉到的,在危险面前,他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人,可此刻,他居然被一个女人护在身后,那种感觉..

      “呵呵,还说没关系,骗谁呢?既然你想上路,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冯卿嘴角的最后一丝笑容都消失了,手中的剑,举高,景夜天刚举剑想向前,可剑又重新落在邵青的脖子上,冯卿冷冽的笑了声。

      “我改变主意了,既然你这么关心她,那我就放你们两一条生路,来人,将他绑起来,我送你们离开丹县,可从此,你们不能再踏进这个地方一步,可以吗?”

      “不要,她是骗你的。”

      邵青坚决的摇着头说,可景夜天那眸子,却一如平静,似乎在安慰着她,让她不用担心,可是以她对冯卿的了解,她肯定是觉得自己不是景夜天的对手,所以才想用她来牵制他,一旦牵制了两人,肯定会杀了他们的,哪会真心实意的送她们离开!

      不可能!!

      “来吧。”

      景夜天将剑扔到地上,示意让冯卿的人上前来绑着他,三两下的,那小女将景夜天绑的实实的,压根没有动弹的空间,邵青看着心都快揪成一团了,景夜天平时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这么蠢啊。

      “呵呵,来人,压他们到一边去。”冯卿一声令下,两人就被压到一旁了。

      这时,冯卿几步走到宛如的身边,像往常那样,张开手臂抱着宛如,手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替她将凌乱的头发,慢慢的,慢慢的抚平。

      可突然,冯卿一声惨叫,往后退了两步,身子半曲着,手似乎捂着肚子,发出两声痛苦的□□声,可宛如的眼睛,却变得十分明亮,连同刚刚的那些空洞,都消失不见了。

      就连冯卿也震惊了,这么多年了,似乎都没有见过她如此清醒的时候了。

      “卿,当年他并没有和小女勾搭,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局,对吗?”

      宛如的声音,依旧十分动听,像哀怨的琵琶声一样,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活在自己的自责和自怨当中,可那天见到景夜天后,似乎激起了她对过往那个深爱的男人的种种一切,是啊他那么的深爱自己,怎么可能背着他做出那种事情呢?

      她甚至还记得,那天早上,他的眼睛,是多么的迷离,就像是,魂魄都被抽掉了一样,到后来,她才从元兰节上听闻到一种神奇的药物,能让一个人的意志混乱,甚至产生错觉,那天晚上她杀死沐阳阁那男人的时候,那个眼神,也是同样迷离的。

      这一切,让她联想了很多,很多,包括这药物的提供者,冯卿。

      她才突然觉得,这一切,压根就是个设好的局。

      “你不相信我了吗?宛如…”

      冯卿捂着自己的肚子,却始终不让一旁心急的小女拉走,她始终伫立在宛如的跟前,一脸痛苦的凝视着她,可眸子却十分坚定。

      “呜,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宛如满手都是鲜血,这样让她想起了当年的那个晚上,她的手上,同样是占满了这样的鲜血,那个场面,至今想起,仍旧触目惊心。

      而那双留念着她的眼睛,直到闭上的那一刻,都不曾转动,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凝视着她,仿佛两人的相遇,相识,相恋的所有所有,都在眼前闪过,在闭上眼睛的那瞬间,终究化作一烟尘土。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宛如!!!!”

      冯卿忍着腹中剧痛,一步往前,可还是晚了,眼前的人,将手中沾血的匕首,直直的插入到自己的腹部,眉头紧皱,可脸上却带着释然的微笑。

      “夜鼎,我终于可以去陪你了,你可曾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念你吗?..”

      “夜鼎,你会原谅我吗?你千万不要故意避开我,求你了…”

      宛如的声音,像黑夜中的最后一根线,挑动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冯卿更是因为腹中的血流不止,加之看到宛如在她面前自杀了,整个人晕厥过去后,立马就被小女们送走了。

      景夜天和邵青站在一旁,前者早已经解开身上的绳索,并且将邵青身上的绳子,一同解开。

      夜色凄凄,短短片刻,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却已然翻天覆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结局居然是这样的,宛如最终还是倒下了,没有人知道,那个位置,正是当初景夜鼎倒下的位置,她想用一种一样的方式,去成全他们的爱情…

      “其实,我觉得宛如也挺可怜的。”

      邵青感叹的说着,听景夜天解释后,她大概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理清了,就在她和冯卿来之前,宛如就将当年的一切,都告诉他了,只是,在临死前,她还想保全他罢了,毕竟,他可是夜鼎的弟弟,他不能再对不起他了,就当是,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情吧。

      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男人,那该有多大的勇气,又该在那之后,有多大的自责。

      反正在她看来,说不敢想象的。

      “走吧,现在哪怕你想留下这里,也不可能的了。”

      这个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显然,他只能将邵青带走。

      “你真的要带我走?”邵青有些意料之外,虽然他之前就答应她,可她总觉得,那是他在安慰她罢了,现在..

      “那我们赶紧走吧。”

      就这样,两个人快速的离开了春风阁,景夜天在丹县边郊的一处地方,还弄来了一匹马车,邵青看到,不解的问:“人都难通过,更何况是这马车?这么显摆,怎么过去?”

      景夜天会心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邵青嘴角一抿,笑了,她认得,那是冯卿的玉佩,拿着她,当然可以随意出入边郊了。

      “其实,这是宛如给我的,她说,她希望我能带着皇兄的寄托,回到景国,我想,我该做到。”

      夜色依旧凄清,邵青坐在马车上,凝视着景夜天的侧脸,无声的望向那片陌生的疆土…那马车朝向的方向,她知道,新的生活,终究要来了。

      一个,不同于女儿国这种地方的,国度。

      她的生活,仍旧继续着。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这个故事就到这为止了,希望我们有缘在下一个故事再见哦~再一次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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