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同人）风入松》简称死生

18、十八、碧海潮生

　　封楚听黄药师语音之间仿佛含了怒意，只怕他又生了自己的气，忙道：“我这就来。”拢了拢衣襟，便要起身。周伯通一把扯住封楚衣袖，道：“你要走么？”封楚微微一笑，道：“我明日便来。”周伯通怒道：“不成，你若走了，谁听我说故事？”封楚道：“我明日一大早带了酒来，你想说多久便说多久，我洗耳恭听。”周伯通摇头道：“不成，不成，老顽童说话算数，今日说什么也得等你听完了再走！”五指箕张，直取封楚胸口“天突穴”便想把他留下。封楚心知这老儿难缠至极，一旦交手便绝不容易脱身，一咬牙，身法猛动，人如游鱼一般直扑洞口。周伯通急忙便掌为爪，只听“哧”的一声，手里扯下封楚半幅袖子，封楚人却早出了山洞。
　　天色已然晚了，黄药师立在洞口的一棵花树下，青衫拂动，不知多久。他见封楚衣衫碎裂狼狈不堪地冲出山洞，长眉轻皱，道：“这是怎么了？”封楚苦笑道：“你问里头的那位罢——难怪叫老顽童，倒还真是个孩子。”黄药师点点头，命不远处的一个哑仆去取一件衣衫给封楚替换，向封楚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封楚笑道：“就是随便走走。怎么，不许么？”黄药师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出阵去。封楚见那阵是主算二十五，八门杜，不由笑道：“啊呦，这回可是我想左了，难怪被困在这里！”黄药师眼中露出笑意，道：“黄老邪桃花岛阵法教你一日之内破去十之八九，也算不易。”封楚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黄药师嘿然不语。
　　他向前又走了几步，忽然停步，如有所思。封楚不解其意，道：“怎么？”只听黄药师低声道：“那个少年星思的故事，之后怎样？”
　　封楚一呆，没想到黄药师突然问起这个，笑了笑，才道：“你听见了不是？那故事早讲完了。”
　　黄药师一双眼在夜色中炯炯发亮，冷笑道：“完了？”封楚叹了口气，心知黄药师绝没有周伯通一样好糊弄，声音不由也低了些，摇头道：“那故事悲伤的紧，没什么好的。”
　　黄药师负手，双目紧盯封楚，一字一字的道：“最悲伤的所在，你已经和周伯通说过了。”封楚垂下眼，笑道：“是么？”
　　黄药师微微冷笑，道：“封秦，封楚；第七重，第三四重。封楚，你道天下人皆如周伯通一般，未免便将天下人瞧得恁小了罢？”封楚抱臂而立，将手藏在袖里，又是一叹，道：“我瞒不过你了。走罢，我边走边和你说，唉，只是不知还记得多少。”
　　“那封秦死后，星思的父亲惊痛之下，不多时便也驾崩了，他身后十四个儿子，为了这皇位可没少折腾。折腾到后来，还是星思手段更阴些，一一干掉了他七个兄弟，登上了皇位——他清楚这皇位本不是他的，从来也没多大兴趣当皇帝，可是不当不行。
　　“封秦死后只留下了一个十三岁的儿子，那小子自小娇生惯养，莽莽撞撞什么都不懂，对付不了邻国那老奸巨猾的皇帝，压不住功臣边将丞相列侯，更斗不过他那几个叔叔。星思抢了皇位后，初几年手上着实沾了不少人血：八十万大军水陆并进，不理会邻国乞和，把邻国皇室几千口杀得干干净净；借了莫须有的缘由，功臣权臣也几乎一个不留；余下的那几个兄弟，更是该贬的贬，该杀的杀——就这么折腾了三四年，好容易把局势稳固了下来。那时候他心里突然轻松得很，心想这一下他的宝贝侄子终于坐得稳江山啦。”
　　封楚讲到此处，忽然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破碎的衣襟里露出柔韧而劲瘦的腰线。他的眼亮得出奇，海月初起，点点碎落在琥珀一般的颜色里，便好似他眼里倏忽亮起千百个月亮。
　　“那小子渐渐长大，也没了当初的莽撞轻浮。皇帝把禁军和文武百官一大半都交在宝贝侄子手底下，扔了朝政，整日介醉在红粉堆里，心想什么时候这小子有能力在他叔叔眼皮底下策划一场宫变，他当这个皇帝也就够格啦。谁知这小子太不争气，似乎让他叔叔当年杀人如麻的手段吓坏了，说什么也不敢篡位。皇帝这一等就是半年多，实在耗不起了，有一天正想找个什么由头刺激刺激这小子，结果天可怜见，那皇帝忽然就暴毙了。”封楚哈哈一笑，顿了顿，又道：“当真天可怜见。”
　　黄药师默然，原本他走在封楚身前，然而不知何时，却已落后封楚数步。封楚自顾自的傻笑，笑了片刻，才道：“本来想回去睡觉，怎么走着走着，便到了海边呢？”
　　两人都停了步。只见身前数丈之外白浪翻滚着卷上沙滩，延伸得远了，便分不清与天的交线，只是天色深沉，海色深沉，天上一轮月圆圆满满，海中一轮月却被浪花揉成了碎片，无论如何也修补不好。
　　封楚甩了鞋踏入水中，双臂挥舞，扬声大叫道：“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满——咳、咳咳——”最后一句却是他吼得气息走岔了。他咳了一会儿，突然向黄药师笑道：“有酒没有？”黄药师凝视他片刻，道：“好，你等片刻。”青影几个起落，杳然去远。封楚哈哈大笑，口中又唱起贺铸的《六州歌头》来——有宋一代，长短句极盛，封楚勾栏水井处一一听来，最爱的便是贺铸的词句。他正唱到“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的一句，黄药师已然回转，将两坛酒放在沙地上。
　　封楚上了岸，径自坐在细沙地上，拍开其中一坛的坛顶泥封，灌了几口下去，笑道：“呵，枣集美酒，这可是贡酒。”黄药师道：“这世间什么我黄老邪得不到？”语义间甚是倨傲。封楚微笑道：“那《九阴真经》呢？”黄药师一呆，道：“《九阴真经》？”
　　封楚又灌了口酒，笑问：“你得到了《九阴真经》？”黄药师俊雅的脸上渐渐露出了苦涩至极的笑容，低低的反问道：“得到《九阴真经》？”蓦然纵声长啸，俯身捞起另一坛酒，拍开泥封，猛灌了一半下去，恨声道：“我倒宁可这一生都不曾听说过《九阴真经》！”
　　封楚见他神宇破碎，显然也是一段刻骨心伤，一怔之间，便不再问，举起酒坛，朗声道：“请！”黄药师也一举酒坛，道：“请！”他二人人一坐一立，酒坛相撞，飞溅的酒水泼了两人一头一身，一字既毕，各自狂饮。
　　封楚酒量远不如黄药师，一坛子酒见底，人已浑浑噩噩，只觉潮声震天而响，满眼都是明晃晃的月色，耳中管弦呜咽，却是黄药师的箫声又响了起来。他张口想唱，脑中忽然一晕，合身倒在沙地上，就此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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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拼酒拼酒偶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