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不动》酒翎

3、自卑与狂妄①

　　好不容易得了苏清河一句准话，可钟云川却忙了起来，都快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就更别提去约个小会了。
　　“行了，都七点多了，回去吧。”钟云川从冯局办公室回来，拿文件夹敲敲桌子：“这案子现在没什么头绪，在这儿硬熬时间也没用。”
　　李方平跟马涛都有妻有子的，听了这话就老老实实地回家去了，侯永明的女朋友出差，没人管他，就提议：“队长，我跟雷子、晓北准备去吃小龙虾，要不你也一起呗？”
　　钟云川抬抬还没拆线的胳膊：“吃不了，我得去趟医院，趁今天有时间先把线拆了，你们仨吃去吧，不准喝酒，明天你得跟我再去趟现场。”
　　侯永明跟张雷嘻嘻哈哈应下，钟云川又对陈晓北嘱咐道：“晓北，你看着他俩。”
　　陈晓北推推眼镜，点点头：“知道了。”

　　钟云川上了他那辆脏兮兮的大吉普，给苏清河发了条信息过去：小苏大夫，你在医院吗？在的话我就过去一趟，拆线。
　　苏清河的回信很快就到了，就五个字：来我办公室。
　　钟云川心满意足的扔下手机，系上安全带，出发。

　　收到信息的时候苏清河刚给一个误吞了老鼠药的小女孩洗完胃，最近各科医生护士都很忙，作为一个几乎算是全能型的顶着实习医生帽子的老员工，苏清河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洗胃本来就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很多大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是小孩子。苏清河既要安抚哭闹不休的小女孩，又要应付一直嫌弃他年轻唠唠叨叨不停抱怨的女孩奶奶，等事情结束，他出了一身汗不说，头也开始疼起来。
　　钟云川要来，苏清河也不好拒绝他，反正今天要值班，歇不了了。

　　钟云川提着外卖敲了敲门，听见回话后才推门进来：“好久不见了，小苏大夫。”
　　苏清河点点头：“钟队长，你好，坐吧。”
　　“你吃饭了吗？”钟云川特自然的道：“我刚下班，没吃饭，半路上就要了外卖，分量挺大的，你要是没吃的话那就一起吃吧。”
　　按理说，苏清河应该拒绝的，但是他看见了外卖袋子上大大的食客居三个字，食客居家的饭菜在燕山市鼎鼎有名，他之前只在同学聚餐的时候吃过一次，好吃的不得了，但是因为价格不便宜，之后他就再没去过了。现在又看见食客居的饭菜，苏清河就想起唯一的那次经历了，拒绝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钟云川特别有眼色，不等苏清河回答，完好的那只手就开始往外拿盒子：“趁热吃，吃完了再给我胳膊拆线，小苏大夫你别客气。”
　　苏清河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然后就真的不客气了。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苏清河吃的心满意足，高岭之花的形象眼看着就维持不住了。
　　钟云川心里偷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小苏大夫，你这最近很忙吗？”
　　“嗯。”苏清河咽下嘴里的东西：“院里事多，每个人都很忙。”想了想，又觉得回答的太简单不太礼貌，就反问道：“钟队长也很忙？”
　　钟云川：“忙，这不忙得我都没时间来换药吗？今晚上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时间。某种程度上来说，医生跟警察挺像的。”
　　苏清河挺认同这个观点，两人你来我往闲聊起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拘束了。

　　吃完了饭，苏清河主动去扔了垃圾，然后拿工具做消毒，从钟云川的胳膊里抽出了那根多留了几天的线。
　　上完药包扎好，苏清河又嘱咐道：“你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不过胳膊还是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一周之内不要碰水，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再来医院。”
　　钟云川动动胳膊：“好，谢谢你了小苏大夫，等我忙完这一阵你也有时间了，我去请你吃顿好的。”
　　苏清河拒绝了：“刚刚已经吃了，不需要你再特意请我了。”
　　万万没想到会被拒绝的钟云川：“……”所以说这应该算是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说好的约定呢？不能就这么兑现啊？！
　　苏清河并不知道钟云川的脑内活动，把东西收拾好，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钟队长，刚刚听你说最近很忙，我就多说一句，工作的时候还是要照顾好你的胳膊，伤口要是裂开了就不好了。”
　　被关心了的钟云川特别高兴，嘴角都要笑咧了：“我知道了，小苏大夫。”
　　“那我去查房了，再见。”
　　“再见。”

　　钟云川心情很美丽的开车回家，半路等红灯的时候还特别不要脸的在胳膊上的纱布上亲了一口，完全一副痴汉的姿态。
　　只是他刚到他那个小破公寓楼下，局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钟队长，玉锦园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下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

　　钟云川通知了队员，大吉普一拐弯上了路，半路上接上刚啃完小龙虾一身烧烤味的三个人，去了玉锦园。
　　“老李家太远了，我没通知他过来，小马哥离得近先过去了，”钟云川道：“咱们现在已经有基本信息了，所以到了之后晓北你直接去物业查监控，猴子雷子你俩去深入了解下死者情况，都精神点儿，今晚上应该是没的睡了。”
　　三个人都应了一声。

　　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鉴定科的人都已经到了，钟云川穿上鞋套，一边往里走一边戴手套。
　　“你这来的够早的。”钟云川对正蹲在尸体旁进行初步鉴定的人说道。
　　关伊宁扫了他一眼：“我今天加班，跟我师父验尸呢，收到通知就赶过来了。”
　　钟云川：“说说吧，什么情况？”
　　“粗略观察只能确定这具尸体跟三天前发现的那具女尸情况差不多，都是被刺了几十刀，至于具体的死亡原因需要回去解剖才能确定。”关伊宁说的很保守：“嘴上都被胶带缠住了，所以没法呼救。”
　　钟云川：“死亡时间呢？”
　　“从尸体僵硬情况和尸斑分布来看，死亡在十二个小时以上，具体的还是得等尸检结果。”关伊宁摘下手套：“好了，尸体我让人抬走，现场就交给你们了钟大队长。”
　　钟云川拦下她，小声问道：“我就问你一句，你就说以你的感觉和观察来看，凶手是不是一个人？”
　　关伊宁道：“作为一名专业的法医，我不会下不负责任的结论，验尸报告很快就会出来，你何必在这儿追着我要答案？”
　　钟云川看了眼被抬走的尸体：“随便问问，你知道一般的杀人案跟连环杀人案是不一样的。”
　　关伊宁沉默下来，钟云川摆摆手：“回去吧，等你的报告。”

　　就在钟云川为案件忙碌的时候，苏清河也遇到了点小麻烦。
　　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苏清河的年纪与相貌。
　　苏清河只有二十岁，即使他是个医学天才，即使他已经在医院里真正工作了两年多，也参与过大型手术，即使他的手术技巧已经超过医院许多年长的医生，然而在很多人看来，让他治病就是开玩笑。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几乎每个月都会遇到被人质疑的问题，苏清河早已习惯，但是这种被人指着鼻子骂草菅人命的事情，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你们医院到底安的什么心？让这么个小孩来给我爸做手术？”黑胖的中年男人指着苏清河破口大骂：“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是不是就看不起我们？啊？是不是嫌我们没给你们塞钱？啊？你们……”
　　“这位先生，”苏清河打断他的话，语气淡淡的：“第一，我是医生，不是小孩；第二，我参与过许多台手术，也主刀过手术，你父亲的手术不是我做的第一台手术，也不会是我做的最后一台；第三，医院里从没有草菅人命这种事情，也不需要你塞钱。”
　　周围围了一圈的病人和家属看热闹，苏清河看了眼旁边的小护士，后者急忙开始疏散人群。
　　黑胖男人更不高兴了，刚想继续骂，苏清河就抬手制止了他：“这位先生，你现在已经扰乱了医院的正常秩序，依法我们是可以报警逮捕你的，另外，保安马上就要到了，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继续闹吗？”
　　“嘿，怎么的，你还想抓我？”黑胖男人一撸袖子：“来来来，你来抓，来抓我，就算你抓我我也不会让你给我爸做手术！”
　　此时保安已经到了，苏清河对着来人点点头，不再搭理闹事的人，双手插兜特别淡定的继续查房去了。

　　“小苏啊，我听说刚刚有人闹你了？没事吧？”一个头发花白、精神头却十足的老太太关心的问道。
　　苏清河给老人做完身体检查，一边做记录一边道：“没事。王奶奶，您的血压已经降下来了，桡骨骨折恢复的也不错，很快就可以出院休养了。”
　　王奶奶叹气：“哎呀，我舍不得你啊小苏。”
　　苏清河笑眯了眼睛：“又不是见不到，我休班的时候可以去看您。”
　　“我知道你忙，哪里好麻烦你？”王奶奶道：“还是我来找你玩吧，好不好？”
　　苏清河笑着点点头：“好啊，就这么定了，那我去工作了，您自己看会儿电视。”
　　告别了王奶奶，苏清河继续工作，之前的风波在他心里掀不起丁点波澜，有那么多接受他、认同他的病人和家属，区区一两个看不上他的他压根不放在心上。
　　连人民币都有人讨厌，更何况他一个小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