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案中来》鹿玄

43、02

　　陈宇家的老宅，位于帝都通州区的最外围，是这一片最老旧的别墅区。

　　别看这里的房子不怎么样，但地段却是极好的，地皮现在能卖到几万一平，仍然供不应求。

　　物业换了一拨又一拨人，邻居也多是新面孔，很少有人知道陈宇老宅为什么一直空置不卖出，但每年陈宇都会主动给物业转够一年的费用，包括冬天的暖气。

　　在人们的印象中这里就是一个空宅，只有一个老门卫知道，每隔几个月陈宇就会回来一趟，待个几天才走。

　　未晞等人到达这里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一点了。

　　明明是仲夏正午，却天色昏暗低沉，厚重的浓云铺天盖地遮住阳光，空气中一阵潮湿的土腥味不断翻涌上来，风雨欲来。

　　远远地，众人就看到了警戒线，还有严丝合缝拉着窗帘的老别墅。

　　皲裂的墙皮露出坚硬的内里，留下岁月的痕迹。别墅前自带的小院里杂草丛生，灌木极为茂盛，肆意生长。

　　来调查陈宇老宅的只有未晞、白鹿和贝贝三人，未晞是大男人，理所应当在前面和负责看守的同志开路。

　　贝贝照顾着手伤的白鹿，亲亲热热地揽着她跟在后面。

　　大门昨天在贝贝带人搜查过后被他们直接上了封条，“X”型地蜿蜒在其上。

　　未晞带着手套，揭开了封条，率先跟着带路的小同志进去，门口还有两个同志站岗。

　　“昨天幸亏是找开锁打开的门，不然，光这房子设置的警报就能把人累死。”

　　贝贝撇撇嘴，看着屋里黑洞洞的，小心翼翼地将白鹿护在身后，这才进去。

　　屋里很黑，手电没有照到的地方漆黑一片，大型家具的影子像盘旋在黑暗中的爪牙，带着莫名的阴森。

　　未晞站在玄关处等着两人，手电的光追随着堪堪打在她们身前一步的位置，温暖如斯。

　　白鹿抬眼，两人相视一笑。

　　见白鹿好好跟在他身后，贝贝搀紧了她的胳膊，未晞这才放心地打量整个屋子。

　　未晞刚进来时便是一愣，这屋子完全不像平时没有人住的样子，偌大的客厅被各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物件填满，他打着手电细致地观察这里。

　　茶几上摆着一套掀开的茶具，摆放整齐的杂志按时间码好，最上一本翻开页随意搁在了桌边。

　　遥控器就放在沙发扶手上，一条毛毯随意堆在沙发上，电视机还一闪一闪亮着红光。

　　但所有物件上，都蒙了薄薄一层灰。

　　白鹿和贝贝没急着往里走，而是打量着玄关的鞋柜和衣橱。

　　衣橱里挂着三件衣服，一件驼色的女士针织外套，一件厚重的黑皮夹克，还有一件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上面印着“帝都一小”。

　　贝贝带着手套轻轻拉起校服袖子，凑在鼻前闻了一下。

　　“有一点灰尘的味道，还能闻出淡淡洗衣粉的香味，感觉放了不太久，应该在一个月之内洗过。”

　　未晞翻了翻桌面上的杂志，一目十行地将书页上的内容扫了一遍，这是一本财经类的期刊，从今年一月到现在，一期不漏。

　　他探出指尖，在桌上摸了一下捻起，声音低沉，“谢铭，听得到我说话吗？”

　　“滋滋——收到——”

　　未晞耳麦边响起电流声和一阵窸窣的摩擦，紧接着谢铭的声音愈加清晰起来：“能听到，未晞哥。”

　　“查一下这个月内老宅和附近街道的监控，看看陈宇什么时候来过。”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啊对了，之前说要找的DNA，刚比对过了失踪人口了，的确有一个是在库的。”

　　“女，二十，外地人，来帝都在一个会所当小姐，失踪时间是今年一月，另一个不在库，也不是肇事者女儿的DNA。怎么样，我这个无线移动小秘书效率还挺高吧？”

　　谢铭喜滋滋邀功求赏。

　　“一月？到现在有五个多月了……干的不错，你再查查监控，看陈宇这个月有没有回来过。”

　　未晞看着电视机一闪一闪泛着红光，微皱起眉，拿起了桌上的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开关键。

　　“——嘘，别吵到他睡觉……”

　　电视应声屏幕亮了起来，一位年轻的妻子正轻抚着怀中吸/奶的孩子，充满爱意地用眼神描绘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孩子半阖着眼嘴里嗦着/奶，小粉拳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

　　“真好，看他长得多像你。”男人压低了声音，镜头晃了晃，随着他的步伐凑近了妻子怀中的孩子，“继承了咱俩全部的优点，看这鼻子多挺啊，随我。”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啊你，”女人笑着瞥了他一眼，“就你最好看，是吧。”

　　黑洞洞的封闭空间里突然亮了起来，还传出了不小的声响，虽然声音轻柔，却也吓得众人一个哆嗦。

　　“这是录像带？”

　　贝贝拉着白鹿走到电视柜前，抬手打开了柜门。一层层录像带被摆放地整整齐齐，外面统一套着老式的黑壳子，盒子侧面被写上了日期。

　　“……几乎每年都有一盒，算一算陈宇的年纪，应该是他十二岁之后的就再没有了，后面的壳子都是没有标日期的。”

　　白鹿帮贝贝举着手电，贝贝将最后一卷标了日期的盒子拿了出来，取出其中的录像带，递给了电视前的未晞。

　　未晞将正在播放的录像带退了出来，将这个插/了进去。

　　“妈，来喝点水。”

　　小陈宇穿着蓝白的校服，趴在医院里一张病床前，正在给病床上坐起来面色苍白、颧骨微凸的妇人小心翼翼地喂水。

　　镜头在远处停留了很久，看女人喝完了水，这才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女人意外看到了镜头，苍白的脸上难得出现一点红晕，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袋，嗔怒。

　　“看你爸，尽挑我丑的时候拍。”

　　“谁说的，你是我们心中最美的女人了。”低沉的男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快陈宇，把你准备的礼物拿给妈妈高兴一下。”

　　男孩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一张通知书来，递给母亲。

　　“妈，我被帝都医大的初中部破格录取了，直接免试入学。”

　　女人拿着通知书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亮闪闪的，缓缓抚摸着男孩清俊的脸。

　　“我们小宇这么优秀，这下妈就放心了，有你陪着你爸，以后不论遇到再难的坎儿都不会有事……”

　　镜头突然颤抖了几下，男人粗重的呼吸带出几丝鼻音，下一秒便切断了视频。电视屏幕黑了下去，未晞只得退出磁带。

　　“诶？这盘好像不是磁带？”

　　这时，贝贝突然出声，打破沉寂空气中那些许的哀伤。

　　她拿出录像带空出位置旁边紧随其后的、没有标日期的盒子，打开，发现了一本包着白皮的精致小书。

　　未晞走近，将手电从白鹿的手中拿过，接过贝贝拆开的盒子。

　　而贝贝捧着书，直接翻开了扉页，却吓得差点她把书也扔出去。

　　一只浴血的雏鸟赫然站在荆棘丛中高歌，样子看不出是痛苦，还是享受。

　　她哑着嗓子，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这是……‘荆棘鸟’……”

　　未晞也看到了，他看着这深褐色的图案蹙起了眉，凑进鼻子，轻轻闻了闻那纸面。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染着墨香，扑面而来。

　　“血。”

　　紧接着，未晞单手拆开了封面包着的书皮，封面上一只鸟儿静静站在荆棘树上，几个熟悉的字眼跃入大家眼中。

　　——《荆棘鸟》麦林。

　　“居然是这个‘荆棘鸟’？原来我们一直找的东西就是这本书？！”白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衍生出一个邪/教/组织？”

　　未晞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我们失误了，线索太明显反而没有被我们重视。”

　　贝贝将书皮拆了下来，又把书从头翻到了尾。

　　一张剪报被仔细地夹在了书的正中间，薄薄一张，很小，油墨味很重。

　　她轻轻拿出剪报念出了声，“食人狂日本知名作家佐川坦言，生吃人肉感觉像吃果冻一样，入口即化……”

　　未晞眯起眼，眼底黑沉。

　　“看来，我们找到谜底了。”

　　*

　　市局。

　　安平一行人刚从案发现场回来，人还在门口，便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大厅里传来，他赶紧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求求你们救救小佳！！！她失踪了！！！她被人掳走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男生抓着一个女警的手臂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眼底遍布血丝，满面泪痕。

　　女警疼得直皱眉，却还好脾气地安抚着他。

　　“嘶……小朋友先别着急，你仔细说清楚当时的情况，我们得通知她的监护人来，好吗？”

　　“她只有我……我们没有家人……”男生像痴傻了一般，死攥着她的胳膊当救命稻草不放手，“我把她弄丢了……都怪我……我有罪……”

　　安平皱起眉，大步走上前硬生掰开了他的手，然后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你现在这样只会浪费时间，别忘了她还在等你。看着我的眼睛，现在深呼吸……对，再呼……就是这样，时刻保持冷静。如果你崩溃了，那再也没人救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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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本书也纯属虚构，大家千万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