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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一根刺 ...

  •   朱天蓬剔着牙,红光满面的坐在沙发上养神,梅家兄弟围在一处打起了桌球,孙齐天却盯着电视上的《马男波杰克》,一杯又一杯的灌啤酒。杨戬的手边是杯半满的威士忌,冰块早就化尽,他却只盯着晃动的酒液发呆。

      今天早上,哭得精疲力竭的寸心被杨戬按在床上休息。后来杨戬从伦敦赴约回来才知道,她只睡了两个小时,起来匆匆洗漱过后,还是赶回了医院。

      太阳已经偏西,寸心还没有出现,杨戬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时无论争吵如何激烈,最终都能够在柴米油盐中沉淀下来,继续平静的生活。而现在,哪怕是杨戬看着她的双眼,以最大的歉意描述了杨婵带给他的无奈,答应彼此再无隐瞒,也只换回了寸心的一个“哦”字。

      寸心不信他。

      她仍会在他怀中哭泣,仍能在他的臂弯中睡去,但她的心却战战兢兢的保持着距离,生怕靠的太近,就会沾染上他的气息,从此不能自拔。她不再是那个被一点小事撩拨就暴跳如雷的寸心,杨戬的一举一动也不再能牵动她的呼吸,他拥着她,却像是抱住了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这就是报应。

      寸心爱上他的时候,他只当她是责任。现在他上了心,动了情,她却已经不在原地。

      “我觉得,这个委托人长得跟他老妈一点儿也不像。”孙齐天的脸朝着电视,灌了一口啤酒,闲适得像是在讨论八卦新闻的走向。只有杨戬坐得近,看清了他眼中闪动着的光彩,仿佛一只闻到了腥味的老猫。

      “Terry是个无国界医生,常年跟着国际医疗人道救援组织在非洲,去的都是些最偏远战乱的地区,难免不修边幅,皮肤又晒得黑……”

      “说到晒得黑,我倒觉得奇怪。”孙齐天一口喝干啤酒,“铛”的一声将玻璃杯推给柜台那头的沙森,“要是那小子白净些,眉眼倒跟你仿佛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别是你失散多年的……”他瞧着杨戬的脸色,忽然像被剪了舌头一般顿住,直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杨二,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杨戬已经恢复了常态,伸手向沙森示意,也换了一杯啤酒,“这么多年了,都是自家兄弟,说话不用那么谨慎。”

      孙齐天讪笑着摸摸后脑勺:“都是跟那呆子一起久了,说话也没个把门的,你别见怪。”

      “放心吧大师兄,杨二不会怪你的。”永远致力于把杯子擦得更亮的沙森开了口,“他知道你满肚子的话,如果不抖落个干净,那可是要生虫子的。”

      “我话多是因为酒少!”孙齐天扬眉,“再给我来五扎!”

      杨戬笑着看他们师兄弟斗嘴,蓦然想起自己的手足。若是大哥在,他们兄弟大约也是像这样,口无遮拦的你来我往吧?可是谁会想到,大哥毕业之后拿到的第一份设计大奖,竟然会成了杨天佑夫妇和他自己的催命符?

      那年杨蛟兴冲冲的通知父母,他投往意大利拉古那国际艺术大赛的的建筑设计图样拿到了头等奖,要带着杨天佑和瑶姬参加颁奖典礼,顺便在欧洲旅行两周,岂料刚刚在威尼斯落地的当晚,他们乘坐的计程车就在高速上冲出了护栏。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杨戬和杨婵因为正在上学走不开而错过了这次“机会”,等杨戬赶回中国,等待他的已经是父母和大哥冰冷的骨灰匣子。

      有时候,能够坐在一起无忧无虑的互损,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吧?杨戬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他不是一个喜欢用酒精来麻醉自己的人,很多时候,杨戬会故意借着回忆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即使坚强如他,也难免会有独木难支的时候,分外期待有一双臂膀能将自己环绕,温柔的洗去心底暗藏的悲伤。

      只是这样的期待,自今而后,都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孙齐天是理会不到这些的,又呛了沙森几句,转头回归了正题:“我怀疑Terry只是个代理人。”

      “怎么说?”

      “他说他工作的环境,人员很庞杂,没办法单独使用电脑和我们沟通,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左耳上有个耳钉在闪,你注意到了么?”

      杨戬甩甩头,努力回忆起那人的打扮,须臾点头:“红宝石的,大约半克拉,样式在男款首饰里的确不太常见。”

      “我现在怀疑那是个通讯器。”

      “通讯器?”

      “你和他谈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那个耳钉。”孙齐天拧眉,“但他坐的位置太好,我始终无法确定耳钉到底是在反射日光,还是根本自己就会闪光。”

      “你确定?”

      “我不能确定。”孙齐天摊手,“但你知道,我对红色的亮光特别敏感。”

      杨戬颔首,心下已经信了七八分。孙齐天的敏感,是在常年枪林弹雨中磨练出来的,如果一个雇佣兵无法迅速察觉到狙击步*枪的微弱红点,那他早就没资格坐在这里高谈阔论了。

      “你这么一说,我的确觉得他每次答话都好像有几秒延迟。”

      “怪我。”孙齐天一拳击在掌中,“这种通讯器的有效范围很窄,要是当时可以起身看下,也许就能发现那一头的控制者藏在何处。”

      “有那小子的照片么?”沙森插言道,“给我瞧瞧,说不定能认出是谁的手工。”

      **

      “有心事?”谭希衡扶着墙边的栏杆走出来,打量着门外的寸心。寸心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他一吓,几乎跳将起来。

      “你换完药了?”

      谭希衡艰难的点头:“医生说,看上去没有什么恶化的迹象,可以按原计划放我出院。”

      “那就好。”寸心看着他颈边被血染红的纱布,有心想问他打算怎么处置这事,嗫嚅了半晌,没敢开口。虽说谭希衡至今未提半句追究的话头,但若他不依不饶,回国向杨戬提告,就算不能胜诉,恐怕也对为人师表的杨戬造成极大的影响。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谭希衡不胜虚弱的靠在同一侧墙上,有气无力的问道。寸心一惊,对上他的目光,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谭希衡见她忐忑,似乎有点失望,随即自失的一笑:“放心,我们都是签了Release of Liability的,生死由命,成败在天……何况,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你真的不怪他?”寸心小心翼翼补了一句,“毕竟,你差点就……”

      “怪还是要怪的。”谭希衡微笑,满意的看着寸心瞪大了眼睛,心里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我直到昨天才明白,原来你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太过追求完美。”

      寸心皱眉,不太确定自己听懂了他的话。

      谭希衡望着她精致的面容,不由自主的叹息:“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在你这样的女孩子面前翻身落马,但我得承认,杨戬的确是个不错的对手。如果那样的男人都不如你的意,你一定是个天生的完美主义者——所以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我决定暂时放过他。”

      寸心被他逗得笑开,满腔乌云般的郁结像是突然散开一个洞,露出灰蓝色的天空。也许真的是她不知足,杨戬这样的男人,连在对手眼中都是个不可多得的品类,自己却永远不能和他融洽的共处,非要在相遇、相爱之后,陷入互相伤害的怪圈。她的心慢慢晦暗下来,火花在瞳仁中一闪即逝:“我和他,不是追求完美的问题。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把我的失意说得这么婉转。”

      “那倒不用。”谭希衡自嘲的眨眨眼睛,“我在pub空等你一下午,就已经明白了他对你的意义。或许我该感激杨戬,没有真的想要我的命。不然要是他的手再高一点点,把木刺弹进我的眼睛,那还没等我见到那柄战锤长什么样子,就会和亨利二世一样,死于自不量力。”

      寸心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转过头去,仿佛在欣赏墙上美丽的风景画。谭希衡望着她的眼神复杂难明,想要再讲个笑话调节气氛,喉头的刺痛却让他难以开口。

      她是个意外。像一份等待地铁时拿来打发时间的报纸,原以为只是玩玩填字游戏,却不想看见了旁边的小说连载,还没读完,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章。

      他的人生里不应该有她。

      就像谭希衡自己,原本也不应该出现在这条轨迹上,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改变了人生。如果没有那个人,他应该也会像寸心一样,含着银匙出生,享尽纸醉金迷,用最庸俗的方式和她相遇,以最平淡的剧情擦肩而过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老谭,你又擅自加戏,最后的几段,剧本上根本木有!
    老谭:不用谢,往女主心头扎刺,是男二与生俱来的义务。
    杨二:导演,我要求重拍长杆赛的镜头!
    有对男二身世感兴趣的小伙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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