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九千税

9、背后的影子（九）

　　兰篁与宁王府二公子定亲，以及她身体里居然睡着个神仙的事很快传回已逝侯府夫人位于临安的母家。

　　兰篁的外祖母王老夫人听说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每个都很重磅的消息，当即让人送了信过来，借想念外孙女为由，让人接戚氏和兰篁过去小住几日。

　　兰显青刚醒没几天，戚氏不放心他的身体，又不放心让小兰篁一个人出远门，纠结不知该陪哪个好。兰篁无所谓，“嫂嫂留下来照顾兄长便是，篁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一个人出门。”

　　何况她还蕴藏神力，通晓仙法呢！

　　该死的祎及！

　　每每想到这个，兰篁都想用神力碾压他，让他跪在地上颤抖认错。

　　兰显青则要派一支护卫沿途护送着兰篁去临安，戚氏一边吩咐下人给兰篁打包行李，一边笑道，“我是太过担心篁儿孱弱，你则太过兴师动众，那么多鲁莽的男人跟着，你也不怕吓着篁儿。”

　　兰显青轻轻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原想着你和篁儿一起去，顺道回一趟你的母家。小庄的花这会儿开的正好，可以带她去看看，你自己也散散心。”

　　戚氏温柔反握，眸子能淌出温热的水流来，“我留下来陪着你，不好么？”

　　兰篁坐上马车之前，戚氏千叮咛万嘱咐，好似这一去就是出嫁了，得一口气把该说的说完。兰显青笑她，“要是真的担心，就和她一起去吧，你这样翻来覆去说，篁儿得恼了。”

　　戚氏这才松开手，让兰篁出发。

　　得了身体没得记忆，兰篁对这位外祖母自然没有半点印象，原主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伶俐，寡言少语，看起来有些呆，而寡言少语这一样冥枯装起来不要太得心应手。记得不的事情就装傻，同情牌打得越来越好的情况下，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兰篁的母亲生于临安顾家，家大业大，如今顾家辈分最大身份最高的就是这位外祖母王老夫人。老人家亲自到外院来接小外孙女，拉着在同一张椅子坐下，睹人思人，想起英年早逝的女儿，看着年幼丧母孤苦伶仃的兰篁，更是巴心巴肝的恋爱，宠着疼上心尖。

　　王老夫人都是这样的态度了，顾家上下那还有不对兰篁好的，一个个护宝贝儿似的，全都依着她。在人少的侯府快生活惯了的上神表示很不适应。

　　罢了，王府的人也很多，比这里还要多，就当提前练习了。

　　戚氏没来，王老夫人一肚子话没地儿问，憋的难受，把句子些改了改问了兰篁。

　　“定亲这样大的事，怎么不同外祖母商量商量？”

　　兰篁回答，“父亲和嫂嫂定下，就好了。”

　　老夫人搂了她在怀，“我听说这事儿是宁王爷的意思，你父亲如今势微，把你嫁进王府好处确是很多，我只担心你受了委屈。你不知道，那二公子……”

　　兰篁听这个语气就知道她要说二公子是傻子，打断她，“二公子很好。”

　　老夫人的反应和戚氏一样一样的，“你见过？”

　　“宁王府赏花宴，远远瞧见一眼。”

　　老夫人忙问，“可还看得上眼？人才如何？样貌如何？”

　　兰篁见过他两回，只能说遇见了能认识，具体印象还真没有，于是折中道，“尚可。”

　　这想了想才回答的模样让老夫人误解她是在害羞，既然她满意，也就没必要多说了，出嫁时多带些能干的人，嫁妆置办得风风光光的，还怕王府的人敢欺负她？顾家可是人财都不缺的主儿，断不会让自家人掉了体面。

　　兰篁有个表哥，顾家长房嫡子，唤做顾泽钰。她性子太沉闷，和顾家小姐们玩不到一处，老夫人担心她在家里闷，问了问她喜欢什么，回答说花，于是把人交给稳重的顾泽钰，让他带兰篁去别苑看花。

　　临安与京城隔得有两日路程，城池规模不小，街上很是热闹。顾泽钰骑着马走在前面，兰篁坐在马车里，揭了车窗帘子往外看，这一眼正好瞧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时候会出现在临安城里的人。

　　不是假扮身体不好，不是装疯卖傻么？怎么成天的往外跑，到哪儿都能和她遇上。

　　真奇了。

　　宴珑带了两个小厮，正面与顾泽钰撞上，两人本来相熟，不打声招呼实在说不过去。寒暄之后顾泽钰见他并无特别的事情要忙，出于礼节询问可愿一同去别苑游玩，宴珑欣然同意。

　　兰篁怎么都觉得宴珑一直堵在大街上不走就是在等顾泽钰这句话。

　　顾泽钰的本意是好的，兰篁以后要嫁给这公子哥，提前培养出感情来总比嫁进去了慢慢磨合来的好，万一两人性格不合脾性相冲，取消婚约也还来得及。

　　侯府的嫡女，又有顾家撑腰，即便被退了婚，兰篁也是不愁嫁的。

　　宴珑打马走到马车侧边来，似想与兰篁说话，对方却放下窗帘子退远了。

　　宴珑不怒反笑，她在害羞，这很好。刚才远远看见她露出的半张脸，面色红润，神色如常，这也很好。自听说她体内蕴藏神力的荒唐事后，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顾泽钰实在是一位贴心之至的好表哥，到了别苑，借口“我与这里的主管说些事情，你们先赏看着，我一会儿便回来”，就躲到一旁。

　　为制造机会而躲开，又得偷偷注意着提防二傻子欺负娇软柔弱的表妹，顾泽钰真是操碎了心。

　　宴珑和兰篁在小亭子里对坐，他看了看齐整的茶具，问兰篁，“喝茶么？”

　　兰篁手托着装茶叶的小罐子嗅了嗅，味道还能接受，在凡间这算是顶顶好的茶叶了，于是点头，“好。”

　　宴珑煮了水，优雅地倒腾着茶盏。兰篁看了好一会儿，“你来临安做什么？”

　　“想来就来了。”

　　“假话。”

　　宴珑笑，“想听真话？”

　　“嗯。”兰篁点头，看起来乖巧极了。

　　“真话是担心你，你可相信。”

　　兰篁疑惑，“担心我什么？”

　　宴珑把小巧的茶杯放在她面前，“娘子一人外出无人相随，为夫心中难安，故尾随而来，不应该吗？”

　　兰篁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指出他的错处，“我还没有嫁给你。”

　　宴珑乐的不行，又不敢大声笑出来，眼梢微挑的凤眸秋水荡漾，看得兰篁觉着身边的风景都在起涟漪。

　　他用满含笑意的声音说，“那我便催一催父王，快些筹办婚事。”

　　兰篁微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宴珑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来，“没关系，我挺想快点娶到你的。你呢，想早一些嫁我么？”

　　兰篁的脸突然有些热，可能是被袅袅水汽给熏的，方才有一瞬，她竟觉得这人有两分像祎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