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弄枪》光中尘

4、得寸进尺

　　胡岫只来得及看见他脸上恶意的笑容，就感觉腰间一痛，被踢出密道，置身于三丈深的大坑上方自由落体。

　　他一下子慌了神，不顾一切地惊呼求救起来：“救啊啊啊啊啊--”他涕泪横流，嘴巴里灌了风，发出的声音都听不清音节。

　　胖妇人目光一扫，双环套住谢惜时的剑，转身就朝胡岫冲去。她行到半途，感到肩膀一痛，小石头一样的东西钻进右肩膀中炸开，血渗出碎成一块块的皮肉。她又惊又怒，想不出是被什么攻击，又无法集中注意力，依靠惯性和胡岫撞了一下，迅速唤回双环离开。

　　冉明珏枪口冒着烟，一击得手，当然不肯放弃机会。可惜胖妇人虽然受伤，但警惕性仍在，一次次用双环挡住攻击。意识到有人在上方伏击，她双目圆睁，杀气毕露，甩手将双环送了上去。

　　冉明珏暗叫不好，来不及逃跑只好弹出机关，以手腕一双精钢刀挡住双环。双刀一与法器碰撞，冉明珏就感到一阵力量顺着手臂震来，甚至于精钢刀在渐渐变形。他低下头，按住卸下双刀的机关，蜷身在地上一滚，也跳进了大坑。绳索从他的手腕射出，在他落底前勾住地洞顶部，迅速缩短带着他避开胖妇人，抓着绳索向远处荡去，并叫道：“谢惜时！”

　　谢惜时身形一晃，在他落地的瞬间站在他身前，一只湖蓝色的剑如影随形地守护。冉明珏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们只不过相识半天，默契却不输于磨合已久的战友了。

　　“我让你在那里等我的。”谢惜时背对着他，声音里透露出不满。

　　冉明珏一怔：“我……”

　　“噤声。”谢惜时道，“我在打架呢。”

　　这绝对是胡话。胖妇人一受伤，谢惜时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表面上两人依旧平分秋色你来我往，可几刻过去谢惜时脚都没动一下。

　　想到这一层，冉明珏也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从背后戳了戳谢惜时，手刚碰到对方的身体就听见剑嗡地一声飞来，要不是他缩手及时恐怕就要失去它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道：“你要是要我的手，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在关节处一扣，竟然把自己的手摘了下来。他拎着自己的手，那只手还在他的掌心哒哒哒地动。

　　胖妇人看见这景象也不由后退了两步，脸色发青。对方不只是一个凡人么？为何会让她有如此不妙的感觉？

　　谢惜时狐疑地用小剑碰了一下冉明珏手中之手，发现它还在活动的时候迅速抓住了冉明珏的袖子。冉明珏下意识一收，却发现对方的力量意外地大。

　　“谢惜时，你难不成……害怕这个？”

　　谢惜时脸色泛白，他不语回头道：“凡人就是花样多……”

　　冉明珏却抓住他的手腕：“别担心，只是变个戏法而已。你摸。”

　　他抓着谢惜时的手腕送进袖筒，让他摸到里面冰冷的机械手臂。冉明珏按下机关，将整段手臂拆下，自己的手臂钻了出来。

　　“金蝉脱壳而已。”

　　冉明珏弯下腰，把手中滴滴答答乱动的手放在地上，这只手迅速朝着胖妇人爬了过去。

　　胖妇人盯着这只手伸脚欲踢开，那只手却迅速攀上了胖妇人的脚，顺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向上爬。

　　谢惜时惊奇不已：“竟然越过了防护……”

　　“就算是你们，防护也不是万能的。只不过是凡人肉眼看不见而已，盾一样是能被刺穿的。她刚刚虽然讨厌这东西，却没有把它当做什么要紧事情看待，可不就被乘虚而入了么。”

　　胖妇人的双环能把山洞打出一个窟窿，却对这种东西无能为力，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

　　她发出一声尖叫，脸上气得通红，不管不顾地向着两人冲来。

　　冉明珏时时关注着那里，如何会放过对方如此显眼的举动。他在谢惜时动作前便推开他，满脸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

　　几乎在他的口哨声响的同时，贴在胖妇人身后的手炸开，胖妇人全神贯注防备着谢惜时，没料到攻击竟在她的背后，毫无防备地吃下爆炸的力道，半个身子一瞬间被炸成了碎片，剩下一半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谢惜时松开冉明珏的手，走过去冷静地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开口道：“还没死。”

　　“嗯，正好我还有话要问。”冉明珏深一脚浅一脚地把晕在一旁的群众背了过来，“惜时，我刚才那一下还不错吧！”

　　“不错，我以后会多加小心的。”

　　冉明珏耸耸肩，小瞎子不领情啊。

　　胡岫被一捧水浇醒，一眼便看见胖妇人倒在一旁，对冉明珏和另外一人顿时多了一层恐惧。他费尽周折才找到的修者竟然这样轻易就被杀死，而对方却像是毫发无伤一般。

　　没等对方开口，胡岫主动低下头：“冥绝大人，我什么都会说都会做的，只求你不要杀我。”

　　冉明珏蹲在他的面前，洞彻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开口道：“胡大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胡岫低声道：“那位会为我换上灵脉，让我脱凡成仙。”

　　“不，这是为仙民续命的场所。”冉明珏冷静而怜悯地说道，“除去某些修为深厚的仙民，大部分的仙民寿命不长，灵力会加速身体的衰老，因此才会有续命之法。我曾经在书上见过同样的布置，只要将特定命格凡人置于血池中，空中设阵，能为仙民续命。恐怕那边的女人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

　　“这不可能！”胡岫握紧了膝盖上的拳头，“那样的话，那个傻子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不过，这也不难想出来。”冉明珏歪歪头，“你说骗人也得像点样子吧。”

　　胡岫脸色明显暗了下去，他跪坐在地，手指僵硬地握紧。他余光瞥向冉明珏身边之人，无法思索地反击道：“那你就相信他会诚心待你？”

　　冉明珏扑哧一声，心情极好地说道：“这点你不必担心，他可是诚心无比。对吧？”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谢惜时，得寸进尺地去勾他的脖子，谢惜时立即向后瞬移两米，一脸拒绝。

　　“别走，帮我证明一下呗。”冉明珏请求道，“你一开始就把一切和盘托出了，对吧？”

　　谢惜时皱着眉头，情有不愿地微点了一下头。

　　胡岫死死盯着谢惜时，不可思议地想，原来还有这样的仙民。若所有的仙民都是这样的人……不，那是不可能的。

　　他嗓子沙哑地问：“你想要证明什么？我是个认人不清的蠢材么？”

　　“你还真是个蠢材。”冉明珏轻轻给了他一巴掌，“他对我诚心，是因为他尊重我的力量。你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尊重，也要用同样的办法。与其去求那不靠谱的灵根，还不如继续使用你擅长的力量。”

　　胡岫半晌开口道：“可以么？”

　　“将爷可比我宽宏大量多了。”冉明珏感叹道。跟小肚鸡肠的他自己不一样，将爷很乐意让残次品发挥余热。

　　总算是解决了将爷的嘱托，冉明珏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当然，最后还要再问老妖婆几个问题。

　　冉明珏走到谢惜时身边，很怀疑几乎少了半边身子的胖妇人究竟还是否活着，但他姑且相信谢惜时的判断。他用脚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胖妇人，开口道：“喂……”

　　胖妇人猛地坐了起来，脑袋扭曲着变为尖锥向上顶去。冉明珏立即躲开，退到一半感觉少了谁，这才意识到谢惜时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不由急道：“小心！”

　　那尖脑袋照着谢惜时顶去，却宛如未碰到实物般穿透过去。谢惜时先前走了一步，回身斩下胖妇人的头，咕噜噜噜滚落了地，咕咚一声落入了血池。

　　谢惜时收起剑，自然地说道：“我们走吧。”

　　“嗯。”冉明珏定定神，也不再犹豫，和谢惜时胡岫一同离开了此处。回途上傻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向来是脱离束缚后自行回了家，也无人牵挂。

　　胡岫打定主意，发下毒誓会回去认真辅佐将爷，立即拜别冉明珏启程上路。冉明珏并不担心他说谎，说到底像胡岫这样的凡人在昌州之外寸步难行，还是得回到昌州。昌州那是将爷的地盘，哪怕没有自己对方也有办法找回胡岫。

　　冉明珏与谢惜时并肩走在河边，两人都没有主动说话。一同寻找胡岫时，两人还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如今事情解决，两人又回到相互警惕的状态当中。虽然如此，刚刚的情谊一息尚存，实在不好直接翻脸。

　　这样下去不行，总得有人先开口。冉明珏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谢惜时，寻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惜时，刚才那个女人攻击你，幸好你躲过去了。”

　　“她无法伤到我。”谢惜时心不在焉道，“说起来，你刚才用的那些武器，我在这都没见过。”

　　“你想知道？”

　　谢惜时点了点头。

　　“只有昌州人才能知道这些秘密，你和我回昌州如何？”冉明珏开玩笑道，“昌州虽然多是凡人，但将爷那里也是有几个仙民修士的，将爷为他们修了阁子，你不会住不惯。”

　　谢惜时没理他，冷静地抛出了正题：“那件事情你该告诉我了。十年前昌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冉明珏见没糊弄过去，只得呈上实情，正色道：“不知你知不知道，一直以来有修士将昌州当做狩猎之所，逐杀凡人，踏平村庄。十年前，有一位极厉害的修士来了昌州，死伤者数以万计……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朋友就是死在那时。”

　　谢惜时面无表情：“他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父亲。”

　　冉明珏一怔：“那——真是太遗憾了。”他伸手拍拍谢惜时的手作为安慰，对他说道，“可惜没人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否则以你的能力，说不定能杀得了他，为你父亲报仇。”

　　“……”

　　“别难过了，人各有命。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谢惜时嘴角动了动，冉明珏看不出那是高兴还是难过，便又拍了拍他的背，最后还是说道：“我要走了。”

　　他慢慢松开手，嘴里说着安慰的话，倒退着一步一步走开。走到路的尽头，他见对方没有挽留松了口气，给了一个笑容便转身向另一条道走去。他转身的一刹那忽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谢……？”

　　谢惜时从背后拥住他，抓紧了他的手腕，平淡而强硬地说：“不准走。跟我回去，我要你看完我家所有的记事，你会知道他是谁的。然后，我会杀了他。”

　　他忽然笑了一下：“冉大人，下次若你打算最终拒绝别人，记得千万别在一开始对他那么好。”

　　冉大人？自己告诉过他名字么？

　　冉明珏在惊惧当中，眼睛一翻干脆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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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狂小冉在多次差点饿死自己之后，发明出了机械臂，能够一边喂饭，一边工作，一边看书，还一边帮将爷捶背。
在他即将为机械科技赢下一局时，谢惜时幻化出了千手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