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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铁匠铺前 ...

  •   上将军府邸一片清幽寂静,府中矮丛常青,廊道弯曲延伸直向深处,假山屹立不动,活水潺潺流过,是以一阵微风吹来,树影摇晃,隐约可见楼台高顶,别致清幽。

      透过漏窗看去,高悬静月二字牌匾,训斥声传来,让人听而胆怯。

      静月楼是吴仲先的院子,可以说是整个上将军府最为简陋的一处。

      院中只有几处假山堆砌布景,宽敞的地方,是专门空出来给吴仲先晨起打拳用的。

      吴仲先如今已经五十三岁,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习武之人身子骨还算硬朗,说话中气十足。以前身为景安臣子的时候,吴仲先就曾多次出入战场,威名赫赫。吴氏一族在景安的地位盘根错节,不可降只能安。吴仲先作为族中先首,一人之言便领着吴氏全族招安,这其中魄力,非常人比拟。

      院中大堂,吴仲先和长子吴估谨、次子吴估慎一同谈话议事。静心凝神的熏香余烟袅袅,场面一度有几分威压。吴估谨和吴估慎二人跪在案下,低头停训。

      吴仲先身着武人常服,眉眼满是戾气。“你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吴家刚刚得以安稳度日,你二人就学会了自找麻烦。”

      “爹!”吴估谨跪着上前,给吴仲先磕了一个响头。“爹,儿子实在是没有办法。盈儿善儿奉旨来淮安,虚名过盛怕是会给家中添惹麻烦。明日便是陛下群臣宴,若是盈儿善儿入了宫……”

      “糊涂!你堂堂七尺男儿,竟会因为两个女儿担惊受怕,真是丢了我吴家脸面。”

      吴估慎听着,他性子比较急,话也就说得冲了些。“爹,大哥也是为了家中着想。在燕昌倒是无妨,可这毕竟是淮安。您没听闻风声,这盈儿善儿还没到淮安呢,就被世家少爷,商户公子们传遍了。难免陛下听到风声起意,就跟爹您说的,吴家刚入淮安,根基不稳……儿子就说,在燕昌,给她二人定亲……”

      “混账!”吴仲先气得胸口起伏。“我吴仲先,怎就生了你们两个蠢东西。吴家来了淮安,急忙就把盈儿善儿的亲事定下,岂不是明摆的告诉陛下,吴家无意与大元王侯结亲?你以为北城门惊马这点事,真能瞒过陛下?这是淮安不是燕昌!盈儿与善儿越不出面,就越能引人注意,你们……”吴仲先长叹一口气,脾气更盛。“愚蠢至极!”

      “爹,不会吧,儿子亲自派人看着的。惊马一时,不会被人发现才对。”

      “估谨,这世上哪有父亲放马惊儿的。虎毒尚不食子,若盈儿善儿真有个好歹,老夫跟你没完!”

      吴仲先一共两个儿子,次子吴估慎的家眷还在燕昌留守,膝下也有三子一女。吴估谨没什么子女福分,就只生了两个女儿。都是传闻害人,在燕昌许多王侯都有意巴结吴仲先,找了机会,就冲他的两个嫡孙女下手。

      吴盈确有几分才学不假,为人心思缜密,性子温婉得礼,引人垂怜。而吴善却不同,她自小跟着吴仲先习武,性子俏皮活泼,最是不喜这琴乐诗书。只因吴仲先时常把她带在身侧,旁人便误会了几分,觉得吴善才是吴家善谋才智之人,一传十十传百,燕昌就留了个姐妹二人倾国倾城的谣传。

      吴估谨在燕昌就为此头疼不已,但景安王侯因着吴家身份不敢强娶放肆。淮安……毕竟不是燕昌,吴估谨这是怕了。

      吴仲先叹气。“这城中多少百姓,若是真因惊马出事,你二人,家规仗罚!”

      “儿子听命。”吴估谨和吴估慎连忙俯首。

      就在此时,吴仲先的副将曹孟身穿盔甲手提佩剑走了进来。

      曹孟不过双十年华,品貌上佳。其父曹德早年跟随吴仲先出战,战场杀敌救了吴仲先一命,其父临终嘱托,将曹孟托付与吴仲先。在这上将军府,曹孟算是吴仲先的半个儿子。

      曹孟单膝跪地握拳汇报。“禀上将军,属下赶往北城门,探听了消息。”

      “如何?惊马可受控制?”

      “惊马已被控住,两位小姐无恙,城道百姓也并无伤亡。”

      吴仲先松了一口气。

      吴估谨与吴估慎相视而笑。

      “爹!孩儿就说,这惊马受过训练,不会伤人的。”吴估慎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笑意也是真的畅快。

      “只是……”

      “有话说完。”吴仲先最是了解曹孟,看曹孟进门面无喜色,他心中多少有数,倒也沉稳。

      曹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只是这控马之人……是二小姐。”

      场面一度寂静。吴估谨都被说愣了,他跪着挪步抓住曹孟的手臂。“你说什么?是善儿!”

      “是……”

      吴仲先豪迈大笑,这让吴估谨十分慌张。“估谨啊估谨,自作聪明得作茧自缚。善儿从小与老夫左右,若论这马上本事,你的那些护卫恐还不如她。”

      吴估谨又赶忙跪了回去。“是,儿子知错。”

      难得吴仲先并没有生气。或者说,吴仲先对吴善,向来是要偏心几分的。“好,好啊!善儿不愧是我吴仲先的孙女,有老夫几分气概。城道惊马,善儿出手得百姓无忧。好!”吴仲先拍了书案,吓得吴估谨和吴估慎一哆嗦。

      “孟儿,走!随老夫迎她二人!”

      “是!”

      吴仲先起身便走,曹孟赶忙跟随。这两人说离开就离开,倒是吴估谨和吴估慎被人给忘了。

      吴估谨偷看着吴仲先离开,叹了口气将跪姿变成了坐姿,直接坐到了地上。十一月的天,还拿袖子扇了扇风,额头上都冒了冷汗,想必是真的受吴仲先威压,心中惊恐。

      吴估慎看着,也跟着坐在地上。“哥,这可怎么办?本意是想让盈儿善儿惊马,得闭门不出,结果倒好,反而让善儿出了风头。”

      吴估谨跟着摇头。“管不了、管不了。这善儿,成天不给人安生!你说你我二人算计半天,怎就忘了这闯祸丫头?”

      吴估慎被吴估谨说笑了。“哥,爹说得也没错,既来之则安之,爹那么疼善儿,总不会让她吃亏受苦的。只是善儿回来,哥你可别让嫂子罚她。”

      “别说你嫂子,我也想罚她!可你看爹这样子,是能让人罚的吗?回头别按着我再跪半个时辰……”

      两人苦中作乐,也都笑了起来。

      吴仲先出府门迎接孙女,等了一会马车驶来。车帘被下人拉开,吴仲先看见了吴善的身影,心中高兴正要上前说上两句,就见他黏人的孙女没给冲过来,而是又回了马车。

      吴仲先心生疑惑,走上前去,就见吴善面上严肃扶着吴盈下来。吴盈以手扶额,面色苍白,下马车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靠在了吴善身上,美人娇弱惹人怜,形若垂柳需扶风。吴善一双水眸盈盈闪闪,白色的罗裙层层裁剪,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她披着一件狐裘披风,衬的容貌肤白如玉,很是静美。

      “这是怎么了?”吴仲先让曹孟搭了把手。

      “姐姐惊马,爷爷,我们快找人给姐姐看看吧。”

      “快,先回府。”吴仲先让吴善和曹孟二人扶着吴盈,自己则是担忧的跟在吴善身侧。“你这孩子,淮安天凉,怎么也不多穿两件。”

      “爷爷,我身子超好!”

      吴善满是担忧的脸这才露了笑,吴仲先一看她笑了,心中也轻松了几分。

      “你这孩子。”

      吴盈的院子是‘轻音’,是其母特意准备的。吴盈喜欢独自看书作画,弹琴刺绣,这院子之名,也是符了吴盈的性子,要这府中下人轻声静音。

      吴盈自小听话懂事,吴夫人最是喜欢吴盈,对她的事,总是十分上心。如今听闻吴盈受伤,吴夫人赶忙就到了院子。一看长女隔着帘帐躺在床上,次女像是做错事了一般的傻站着,吴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吴夫人上前,询问诊脉大夫。“大夫,小女可还安好?”

      大夫停了诊脉,起身朝吴夫人拱手。“并无大碍,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开两副药,让下人煎服即可。”

      吴夫人点了点头,看向吴盈的婢女。“小青,送大夫下去写药方。”

      “是。”

      小青上前,将大夫领了下去。

      这时屋中无人,吴夫人掀开帘帐,对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吴盈心疼不已。“可怜我儿竟遭了这般祸事。善儿,你不是在你姐姐身边吗?怎这般不小心?”

      吴善最怕的就是吴夫人,她绞着手指,低头应答。“我,我就离开一会会……去、去……”

      “娘。”吴盈抓了吴夫人的手。“娘,还是善儿救的我,您就别怪善儿了。”

      吴夫人叹气。“你就会维护她。”

      吴善趁着吴夫人不注意,给吴盈做了个鬼脸,吴盈被自己妹妹逗得面露笑意,闭合了几下眼睛,算是回应了吴善。

      “你们啊,别以为娘什么都不知道。”吴夫人看向吴善。“善儿。”

      “啊,是。”

      “你今日失了礼仪,姑娘家的当街御马,这事,本有你受的。可你爹,你二叔也都来劝过,你爷爷更是特意嘱咐……”

      “娘不罚啦!”吴善高兴的看着吴夫人。

      “闭门三日,乖乖待家里,哪也不许去。”

      “啊!娘……女儿还想到淮安城四处看看呢!女儿第一次来淮安城,你就这样让女儿待家里……”

      “你说再多也没用。赶紧下去,洗漱换身干净的衣裳,风尘仆仆,没个仪态。”

      吴善嘟着嘴偷看自己姐姐,吴盈却没有替她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吴善郁闷地跺了下脚,不甘的走出屋。

      吴夫人看着吴善的背影叹气。“善儿这调皮性子,老是不安分。”

      吴盈挣扎着坐起身,吴夫人赶忙帮她。“娘,善儿还小,娘不用跟善儿置气。”

      “若善儿有盈儿你半分,娘做梦都能笑醒了。可怜我儿……”

      吴盈抓着吴夫人的手,看向门外,见屋里没人,这才小声回应。“娘,女儿没事,女儿这是装的。”

      “什、什么?”

      “娘,虽然不知是何人惊马,但是这样也好。女儿大可以受惊为由闭门不出,省去些许麻烦。”

      吴夫人听了吴盈这么一说,感叹女儿聪慧。“盈儿,若你是个男儿那该有多好。我吴家,也就不愁往后了。”

      吴盈浅浅一笑,没有表态。

      也就小半个时辰,吴善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在自己的‘求墨’院里发呆。院子很是雅致,种着一棵海棠树。只是这未到开花季节,显得有些凋零。吴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手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敲着石桌。

      贴身伺候的婢女小绿进院,见着了就把端盘中的茶水送去。

      “二小姐为何忧心?”

      “娘要罚我,可我来淮安,还有事要办呢。”

      “二小姐肯定是说笑,小姐从未来过淮安,又能有什么事办,肯定是想偷跑出去玩、啊!”小绿话说一半,被吴善起身打了脑袋。

      “就你个小丫头话多。”

      小绿年岁不大,也不过十二三岁,跟着吴善一同长大,情如姐妹,故而说话间也没个尊卑,放肆了些许。小绿抱着脑袋,很是委屈的看着吴善。

      吴善朝她摆手。“行了,下去吧。”吴善忽然想起什么,转了下眼珠,看上去特别的精灵。“小绿……”

      “啊?”

      “我要休息了,午饭之前就别来叫我,听到没有?”

      “嗯,是。”

      “下去吧。”

      小绿点头,拿了端盘离开。吴善偷瞄小绿,见她真的走了,喝了口茶水,冲进屋中取了自己的佩剑。

      吴善拍了拍自己佩剑破损的剑鞘。“飞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换个超好看的剑鞘!”

      吴善高兴的展颜,抓着剑就跑了。吴善武功底子不错,寻了道、便飞墙,只是她是个认不得路的,久居燕昌都能找不到铺子。但吴善鬼机灵,寻个高处看了一下,一路翻墙就出了府。

      吴善刚离开,她原先的位置便被曹孟占了去。曹孟抱着剑,看着吴善离开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

      淮安很是热闹,毕竟是都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边商铺大声叫卖,来往百姓摩肩接踵。远远望去,纵横交错的四大街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吴善来淮安前,就听闻淮安有处铁匠门,是个官铺,兵器买卖也都记录在案,轻松便能买到上佳的武器。吴善因是个姑娘,练武一般也不拔剑,总是以剑鞘挡招,久而久之剑鞘上就满是损处。她有心要换,可要离了燕昌,专门打造也来不及。吴善就想着到淮安,找家大铺子买现成的。

      吴善一早就筹划着到铁匠门铺子看看。

      只是她绕过小道,看着铁匠门三字牌匾,高兴的跑过去,就被一队士兵给拦下。吴善一看,铁匠门铺子里头竟然还有官差,吴善不想惹事,但心中好奇。“这位大哥,里头这是……”

      “监察府例行盘问,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啊……”吴善失落的看着里头,想着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出来,便又问道。“盘问很久吗?我等等行不行……”

      “哪那么多废话,一边去!”

      “住手。”

      士兵正要推搡,就听了身后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士兵赶忙握剑退开,众人自动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

      吴善好奇的看去,那铁匠门铺子里走出来一个贵服公子,吴善惊讶得瞪大眼睛,她指着那人话都说得有些结巴。“是、是你!出手相助的那个公子!”

      ……

      监察府辰时末,得太子殿下巡视。

      监察府尹带兵随从太子殿下,一同巡视南街官铺。

      只是行至铁匠门,太子久不离去。一路翻账,铁匠门掌柜惊出一身冷汗,跪拜在地,生怕有错。

      太子侍卫长顾忠,一直守在门外,忽然抱剑进门,在太子耳边低声汇报什么。掌柜惊恐得发抖,不敢稍抬头直视。

      只听太子低声询问顾忠。

      “来了?”

      “来了。”

      苏木听了顾忠所言,丢下自己翻阅了有半个时辰之久的账本,弃之如履起身而出。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忍不住想发……还是发吧。
    但是竟然差不多五千字了……说好的控字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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