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计划》煦贪

8、梦中的婚礼

　　图书馆第七层。

　　穆则衣从门口的储物柜里开锁取出坐垫，他在安静的借阅室里转了一会儿，最终脚步停在了一排书架前。从记忆中的位置抽出一本夹着书签的古籍，穆则衣在后面选了个死角安坐。

　　紧闭的窗外雨声淅沥，穆则衣听着细微的雨声，不知不觉中神智恍恍惚惚，文字也渐渐看不进去了，眼皮终是阖在了一起。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穆则衣，穆则衣…”

　　穆则衣微仰着头，背倚着书柜下面光滑的木壁，因为不舒服的睡姿他微皱着眉。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身体却慢慢向女生的方向倾去。

　　眼见他快要倒地了，女生小声嘀咕了什么，忙上前扶住他，却是锲而不舍的小声叫唤着，想将他叫醒：“穆则衣，穆则衣，快醒醒啊，这样会着凉的，穆则衣…”

　　好吵啊，是穆般若吗？

　　身体感到酸涩，穆则衣睁开眼睛，眼里一片睡醒的茫然。疲乏地捏捏眉骨，视线凝焦，当他看清了面前凑得极近的陌生少女，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穆则衣礼貌的向李糖道谢，叫她让开不必再扶着自己，遂起身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仪容，拿起书和坐垫直接走开了。

　　李糖表情凝固，她本想跟他搭讪再说说话，穆则衣却根本不怎么搭理她。第一次有人完全不为她所动呢…李糖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垂至眼前的，发梢染得鲜红的长刘海，看着穆则衣的背影突然失笑。

　　真是高高在上的男神呢，总是冰冷冷的，若能将他的冷静打破，叫他为我发疯，该多么有趣啊…

　　穆则衣进洗手间里接了一通电话，便径直离开图书馆，打伞往校外走，雨伞挡不住风雨的侵袭。等司机过来接他去医院时，裤脚已经浸湿，他却眉头舒展。

　　穆般若已经醒了。

　　……

　　大雨似乎没有停止的趋势，不过声势渐小。

　　穆择已经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因为一时冲动而把木瑰带回家的举动非常不理智，他知晓她对自己的心思，所以不该给她幻想，而且这里的木瑰并不是现实世界中一直陪伴着他的女朋友木瑰。

　　木瑰是他决定共处一生的对象，这是不改的事实，即便他对她的感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成了亲情。

　　我不能与这个世界产生不必要的纠葛，他冷酷地想着，而且这只不过是个虚假的梦境世界而已，我迟早会带着穆般若离开这里。

　　“雨还在下呢，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在我家客房歇一晚，或者家去。”

　　穆择安顿好了木瑰之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穆则衣肯定跟穆般若有某种血缘关系，而且两人的关系非常亲密。

　　学校对学生的个人资料是严格保密的，他上学校的官网浏览了一番近几年入学的学生名单，想了一下，在搜索引擎中敲入“高一穆般若”五个字，显示结果只有一个，但是那个学生一直休学中。

　　他看着照片中熟悉的模样，心里变得更加冷静起来了。又黑进学校的控制中心寻找了一番资料…把自己侵袭的痕迹全部抹掉，穆择揉揉脖子，把自己丢在床上。

　　只能查到穆般若的家境情况以及笼统的一些表面资料，休学的原因显示为生病，具体什么没提。

　　穆般若在A字中学的初中部上完了初中，进入高中以来便一直休学，生病？看来她在这里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了，情况已经恶化得很严重了。

　　穆择很清楚，穆般若是个非常薄情寡义之人，对谁都淡淡的，她为人处世完全随心情，时而温柔时而残酷，然而一旦对别人产生感情了，便是非常浓烈的感情，好像要将那人烧灼殆尽。

　　穆般若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这个梦境世界，跟这个穆则衣有很大的关系，看来穆般若在他身上已经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

　　三年时间…

　　我该怎么找她呢，询问穆则衣？不，行不通，这个人对自己的敌意太过明显了。而且穆家的私人医院主研究辅治疗，戒备森严，外人根本进不去。为了不添加不必要的麻烦，看来只能等穆般若自主来学校了…

　　……

　　一座高耸入云的蓝色建筑物周围环绕着清澈的池水，建筑物通向街道的一面，都没有窗户,远看着就像一座城楼。

　　穆择发现自己站在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里。

　　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堪称澳大利亚最大的美术馆，馆中收藏着来自澳大利亚、土著、亚洲、欧洲及前哥伦比亚时代的世界级的艺术珍品。

　　大门是用玻璃镜制成的屏墙,清水沿着玻璃镜倾泻而下。哥特式画廊绵延无尽，两边的壁翕里镶嵌着雕像，墙上挂着精美的画框。

　　光线教人陷入迷幻。

　　他缓缓走过中心处的一座巨大的天使雕塑，踏上旋转阶梯。轻轻的脚步声在安静空荡的长廊里回响着，没有为任何一幅精美的肖像绘画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突然停了，他停在了一幅椭圆肖像画面前，画的标签是【一位青年的肖像】。

　　肖像画里，雄雌莫辩的金发青年手持一柄宝剑，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令人难以忘怀。她是中世纪时代的，波吉亚家族的一位公主。

　　卢克雷齐娅波吉亚，费拉拉公爵夫人。

　　《一个青年男子的画像》被鉴定为多索多西的作品，创作于1515至1520年间，是为费拉拉公爵夫人所作的画像。在一枚1502年制造的卢克雷齐娅铜章上，“人物的面部表情和我们这幅肖像画惊人的相似。”

　　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1965年在伦敦花8000英镑购入此画，并将其标签写成:《一位青年的肖像》，画家:未知。这幅画在美术馆前后展览了43年，每一位专家都困惑于它的真实身份，以至于画中人一直被认为是一位男子——因为画中人手持一柄短剑。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油画负责人Carl Villis经过长时间的技术分析和研究之后宣布了一个惊人的结果:不仅这幅画出自伟大画家多索多西之手，而且画中人为一名女性，她的名字总与邪恶、腐败、性乱这类字眼相连。

　　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骤然响起，仿佛走在沙地。

　　穆择若有所感地转过头去，一个黑发少女缓缓走到他身边，驻足，凝视着面前的画作。她穿着沉睡时的一条墨绿色蕾丝长裙，那是她最喜爱的裙子。

　　停在画像面前的黑发少女伫立良久，好似才察觉到身旁的少年一般，微微偏头来看他，迷人的黑眼睛里不起丝毫波澜。

　　穆择打量了少女一会儿，又将视线投到画像身上，画像里的西洋男装丽人的面孔变成了一位黑发黑眼的亚裔少女，她的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了一抹弧度，似是讽刺，似是嘲弄，显得极为诡美。

　　穆择看着画像，不由自主地念出了画中人的名字，口吻里蕴含的温柔缠绵至极。

　　“卢克雷齐娅。”

　　身旁，少女轻轻抱住穆择的胳膊，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

　　“她才不是我呢，哥哥，我是穆般若。”

　　少女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穆择伸出手回抱住她，仿佛抱住一个易碎的幻梦。

　　“嗯。”

　　少女的面孔被迷幻的光线刻画得极尽清晰，然而穆则衣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已经结过好多次婚了呢，今天我终于要和喜爱的哥哥结婚了…”

　　穆则衣有些恍然地发现自己身着一席华贵的白色新郎服，衣领，袖领以及腰扣上面的金属镶饰有种肃杀和严穆的感觉，左耳简单的绿宝石周边多了许些金属镶饰，垂坠长长的流苏至肩部。

　　他偏头去看身旁的穆般若，她穿着一席及膝白裙，式样与穆择身上的衣服是一套，鸦羽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头戴一顶繁复的头饰，收拢于脑后，连缀着紫纱，一颗绿宝石于额间垂饰。

　　穆般若看进穆择的眼睛里，一双狭长的眼睛被灿烂的光线晕染得愈发迷醉，她的眼里只倒影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偌大的廊拱，繁花盛开的春草地，宏伟的宫廷，四周景象不停变幻着，两人携手走进一座庄严的哥特式教堂。

　　大理石铺陈的地面光可鉴人，排列着空荡无人的石椅，屋顶与墙壁上面满是碎玻璃镶嵌的，宏大的神话画作。庄重的司仪在台上念诵祝祷词，浸在迷炫的光线中显得神圣而庄严，然而穆择却无法看清他的面庞，长长的祝祷词传入耳中也是模糊不清。

　　有长长的红装队伍突然出现，奏起音乐盛似仙境，却沾染了红尘味，红地毯铺陈千里，将他们迎出教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有流浪诗人喜气洋洋地唱诵着，声音好似来自远方。

　　新房里入目是一片艳红，蓝色的烛光昏暗而柔和。穆择看着站在身边的新娘，感觉一切称心如意得令人恍惚。

　　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在一番动情的亲吻和安抚后，两人皆是坦诚相见，红鸾帐暖，被翻红浪。

　　穆择感到心里被莫名的情绪填塞得满满的，他温柔的将挡住她眼睛的一绺头发拨到耳后。然而此时却突然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穆择瞳孔猛地放大——太过真实了，这真的是梦吗？

　　穆般若睁大眼睛看着他，鸦羽色的头发和眸色称映得少女如妖，唇角扬起，白玉般的脸颊不起一丝红晕。

　　那双荡人心魂的眼睛里满是疑惑，鲜红的嘴唇微张：“哥哥，为什么我们的同房我却一丝感觉也无呢？”

　　少女言笑晏晏的继续喃喃自语道：

　　“啊，真遗憾啊，这只是我的一个春梦而已。话说哥哥的表情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么惊讶呢，我差点以为这是真实的呢，但是你可真像我的哥哥呀！”

　　“我居然梦见和哥哥结婚了哎！”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抱着他，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是甜蜜。

　　“真好啊，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反正他也已经讨厌我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将感情洗去了。”

　　不…

　　穆择张张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伸手想触摸她的脸颊，少女却闭上眼睛安眠，五官清晰似雕像，但是他却好似被隔进一座朦胧的琉璃罩里…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