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计划》煦贪

2、穆般若

　　“咯嚓！”

　　穆择打开房间的门，神色困顿地走下楼梯。

　　穆择，性别男，17岁，目前正在A字中学上高一。独生子女，父母健在，家境殷实。由于父母事业做大，公司的事务愈发繁忙的缘故，两人时不时地出差，所以家里请了住家保姆。而爷爷于几年前因病逝世后，年迈的奶奶便搬过来和穆择家一起住了。

　　奶奶是典型的农村人，勤劳朴实，即使近几年来腿脚愈发不便，却总是闲不住，坚持每天做饭。除此之外，因为她也不便于去热闹的公园散步和跳广场舞，所以每天就守在电视机前看肥皂剧。电视机调大的声音给寂寥空荡的客厅添了几分热闹的红尘气味。

　　这是一个还算简单的家庭。

　　穆择笑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得出了这样一个莫名的结论。

　　穆择站在厨房门口打量忙活的奶奶良久，就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热气腾腾的锅里煮着面条，往锅里加冷水后，老人拿筷子捞出面条，再往碗里面加做好的灶汤，葱花和烫好的鸡蛋，以及酱料。今天依旧是加蛋的面。

　　察觉到了他长久的视线，奶奶便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今天怎么起晚了？”

　　“没什么。”

　　“…小择啊，今天记得带伞啊，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嗯。”

　　穆择吃过早餐后，看了一眼门前挂着的雨伞，便领着包准备出门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带伞。

　　“我真懒。”他说。

　　天色暗沉，透着朦胧曦光。云雾凝结，昭示着一场暴雨将至。高大的行道树那遮天蔽日般的树荫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过于暗沉的繁茂，过于臃赘。

　　人行道上穿着制服的学生三两成群。穆择走在人群中，边走边想着梦境中的少女，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不知道那梦中人是虚假的还是真实存在的，然而总归是一种冥冥的缘分，直到现在穆择还能够清晰地记起少女勾起嘴角的模样，颓美得不真实而叫人讶异。

　　穆择自顾自地苦笑，觉得自己也真够厉害的，居然在梦里臆想出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

　　所以我是因为太寂寞了吗？

　　时至夏季中旬，教室里犹显得闷热。今天的教室更甚，且比以往更为哄吵。一进教室就听到了有关“转校生”的字眼，穆择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托腮神游天外。

　　上午几堂课下来，穆择都在发呆。

　　前桌李思思是个微胖的女生，鹅蛋脸，有一头长及腰部的长发，身材丰腴，性格比较话痨，但是容易害羞脸红。

　　课间，穆择能够听到她正在跟同桌大声讨论《午夜凶铃》这部恐怖片，这部日剧的剧情如下：

　　女高中生友子和同学共同看了一盘来历不明的录像带，七天后，她和她的同学相继死去，这引起了女记者浅川（松岛菜菜子饰）的关注，她决定调查这个事件的真相。浅川了解到友子死前曾因看一盘录像带惊吓过度而住院，于是她找到了出租那盘录像带的旅店，也租了那盘没有名字的带子，打开录像机，极度恐怖的画面让浅川情绪几近崩溃。浅川的前夫高山（真田广之饰）此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并且复制了一盘录像带决定和她一起研究。而他们只有在七天之内揭开录像带的秘密才能活下去。

　　哦，这个我看过，穆择漫不经心地想，没什么好恐怖的，鬼神怪而已。不过这部电影确实挺成功的，至少在电影院里真的吓死过人。

　　我是什么时候看的呢…

　　这么想的同时，穆择忽地感觉心脏酸涩起来了——好像有人曾跟自己讨论过这部电影，午夜时分，两人关灯在黑暗里一起亲密地依偎着观影…

　　“《午夜凶铃》确实挺吓人的，但也不过是鬼神怪而已嘛，妹妹你至于吓成这样吗，一动不动的，脸都白了。”

　　“哥哥，鬼神怪确实不怎么恐怖，你知道的，未知的神秘的东西我一向是不怕的，而且有你在旁边陪着我呢——然而鬼神怪所带来的超过人类理解范畴的暴力血腥让我无端感到战栗。有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在害怕这种暴力，还是因为这种恐怖而感到战栗的兴奋…”

　　啊，奇怪，我怎么臆想出了一段自己不存在的记忆呢？又是梦吗？

　　“穆择，穆择，穆择？”

　　穆择反应过来，“嗯，怎么了？”

　　原来是李思思正在跟他说话呢。她歪着头，转过身来面对他，眨眨眼，红苹果般可爱的脸颊泛着红晕。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看过《午夜凶铃》没有。”

　　没有意义的问题。

　　穆择心里感到不耐烦，但习惯性地面含微笑，一双桃花眼制造出温柔的假象。

　　“看过。”

　　“那吓到你没有啊？哈哈，我是说…你觉得它可怕吗？我看到一半就不敢看了…”

　　“哦，对于可爱的女孩子来说，那确实挺吓人的。”

　　李思思无语，脸红着转过头去。

　　打铃了，化学老师还没进教室，教室里仍然哄吵。穆择摊开化学课本，托腮望着书本上的符号继续走神，他觉得自己今天很不对劲，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必需要做的事呢？

　　过了一会儿，同桌刘琦用手肘捅捅穆择，见穆择用疑惑的视线看过来，他昂着头得意道：“穆择，你知道吗，今天有转校生啊，据说会转到我们班哎。我看你肯定不知道——”

　　“嘿！穆择你要不要这么淡定啊？我看你平时沉默寡言，消息闭塞，好心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好歹给面子好奇一下啊！”

　　刘琦是一个剃着板寸头的高个子的男生，喜欢打篮球，性格开朗外向，但是有时候说话比较偏激。

　　幼稚的家伙。

　　“哦，好好奇，啊。”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是谁呢，那是我刚从国外回来的邻家妹妹木瑰。

　　“听说是大美女哦！校内都传遍了…”

　　“哦。”

　　虽然一直有联系，但也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了。

　　“得得，你真无趣。”刘琦无奈地说。

　　——

　　“啦啦啦......嘻嘻嘻嬉......”

　　梦幻的气球堡垒中传来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天空呈现血一般的颜色。

　　欢乐世界里的娱乐项目比较齐全，规模也比较宏大…有原始社会模拟型、未来世界幻想型、大型惊险项目、智力比赛项目、经典射击等等娱乐类型。玩耍得乏味了以后，穆般若便坐到秋千架上静静荡着。

　　这梦境里的欢乐世界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与现实生活中没什么不同。都有多姿多彩的娱乐设备，和热闹的人群。然而细细观察，却能从人群的嬉闹声中听出端倪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嘻戏的人群就如同这里所有一切娱乐设施一样，形同玩具摆设。他们的眼睛里一丝神采也无。然而出了欢乐世界的大门，外面却是一片死寂的荒芜，虚幻的梦影。

　　秋千架一晃一晃着发出哑音。穆般若低着头颅，整个人看起来安静乖巧。突然，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化为废墟。秋千架仍是静静晃荡着，不受到灾难的影响，不理会梦境里的虚假的人类所发出的尖叫，苟且的挣扎。

　　穆般若仰起头，伸出一只手遮住双眼，扯起左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穆般若的发色以及瞳孔都是比常人更加黑重的鸦黑色，而肤色也因为过于白皙，反而透出一种病态来。少女的她沉默的时候，让人无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抑。这个女孩有着吸引人犯罪的魔力，当她微笑时，没有人不希望将她拉入痛苦的深渊，只为那如此颓靡的美丽感到疯狂痴迷。

　　“真吵啊...”

　　声音一下子岑寂，只剩下秋千架微微晃动的哑音。
　　那个世界的哥哥说：“我亲爱的妹妹啊，你对我产生的只是过重的占有欲而已，我就好像你的人偶娃娃一样，占有时间久了，就不允许别人夺走。你只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我和木瑰带上你一起去C33街的欢乐世界散散心吧，怎么样？ ”

　　“不，你不懂！小时候你明明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这哄孩子的口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喜欢上别人，穆择…”

　　而这个世界的哥哥说：“妹妹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必要的担忧呢，我是因你而存在的啊，所以哥哥是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带你去C33街的欢乐世界散散心吧…”

　　“好啊。”

　　只为我而存在的哥哥，你是真实存在的吗，穆则衣？

　　穆般若抬起手遮住酸涩的眼睛，整个梦境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