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温其如玉》挽袖

45、摄神取念

　　在容玖的记忆中，那些被摄神取念勾起来的画面都是像走马观花一般飞快掠过，仿佛快进了十余倍的电影胶片。然而不知道是因为目的不同还是形式不同，这一次，在她的恍惚中，被勾起来的记忆细致得过分，一分一秒都那么真实，连头发丝儿都不略过。
　　那是容玖很小的时候，在她的小学里。夕阳半沉，小小的人儿坐在操场边，齐肩短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影子在地上拉的长长的。
　　她手里扯着一截儿红绳，手指灵巧地翻动着，似乎是想编一条手链，但看起来似乎又不像手链，倒像是……绳套？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编的入神的小女孩并没有注意到，继续专心致志地继续手上的动作。突然，头上一疼，一块土块砸在了她的头上，扑簌簌地落了她一身的灰。她茫然地抬起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看！那个小怪物又在弄她的绳子了！”一个小男孩叉着腰，中气十足地叫着。在他身后，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跟着起哄：“哦哦哦！怪物！”
　　“听说那个绳子可吓人呢，一挨到你，晚上妖怪就来捉你了！”一个女孩子认真地说，抬起手指着容玖，“她妈妈就是被这个带走的。”
　　“你乱讲！”似乎终于回过神，小容玖大声地反驳，“我妈妈就在我身边，哪儿都没去！”
　　“你妈妈都死啦！小骗子！”为首的男孩子喊道，一边又捡起土块，向她砸去，“这个怪物还会骗人，打死她！”
　　“我没骗人！”小容玖狼狈地躲着那些土块，眼泪包在眼睛里，忍着没落下来，“你们看，我妈妈就在那边——”
　　她的手指着操场的那头。那里杂草丛生，显得阴暗又诡异。在那里，一个黑袍女人站在那里，和容玖有八分相似，眼神温柔而哀伤，静静地凝视着她。
　　但那些孩子似乎看不到，反而叫得更厉害了：“哦！怪物是个小骗子！”
　　“我没有骗人！”小容玖包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地落下来，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往女人那里跑去，“妈妈！妈妈他们欺负我！”
　　踉踉跄跄地跑到那里，就想往女人身上扑去，谁知却扑了一个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手和膝盖渗出了血。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面前明明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女人，再次哭了起来。
　　“哦……真是感人。”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小容玖的前面响了起来。
　　容玖猛地回过神。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倒在办公室的地上，茫然地抬起头，看到黑袍的教授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是不屑和冰冷。
　　再摸一摸自己的脸颊，那里已经是一片湿润。
　　怎么就勾起了这样的回忆了呢？
　　那一次，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到了妈妈的身上，大哭着跑回了家。
　　然后，她再也没有看到过妈妈的魂魄。
　　据容先生说，她的妈妈怕她难过，也为自己给女儿添了这么大的乱而自责，已经去投胎了。
　　等她渐渐长大，终于明白魂魄滞留凡间的代价和痛苦，明白父母的痛苦和挣扎，但她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容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之前那种被人搜索记忆的经历虽然也看到了不少令人难过的记忆，但都是一掠而过，来不及回味就已经来到了下一幕。可这次像是被人逼着再次经历一次过往，当时的情绪和之后在漫长的岁月中给它叠加的不舍难过自责等等重合在了一起，让她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你的第一次尝试，十分糟糕，我根本没有感受到你的抵抗。”斯内普冷笑道，“我以为容小姐会有更好的表现，毕竟你似乎对此十分轻视。”
　　容玖抹了抹汗，抬起头，语气认真：“教授，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闭上眼睛，清除你大脑中的情绪。”斯内普简单地说，“回想刚刚我侵入你的感觉，学会去抵挡它。”
　　容玖听话地闭上眼，心中默念清心诀。
　　看到面前女孩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若非脸上仍有泪渍，身上的衣裳也有些凌乱，根本看不出之前才有过那样激烈的情绪波动，斯内普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但很快消隐无踪。
　　“现在，注意。”斯内普轻声说道。
　　容玖的双眼睁开，两双黑眼睛对在了一起，一双冷漠，一双平静，看起来倒是像一双一般。
　　斯内普再次举起了魔杖。
　　“哦？安德莉亚？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容玖看着面前的这只猫头鹰，有些好奇，然而很快地严肃起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德莉亚啄了啄她的手指，任她从它的爪子上取下信。
　　正是纳西莎的笔迹，这一家人都是这样的华丽张扬。容玖笑了笑，一边拆开信封。
　　“……愿一切都好。此外，今晨在进餐时，卢修斯的黑魔标记有了反应，那个人正在变强。之前，他曾……”
　　不能看！容玖的内心蓦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力量，仿佛有人在她心里呐喊，那是秘密！
　　容玖喘息着抬起了头。
　　“啊，有些进步。”斯内普说道，但是很快又露出了嘲讽，“看来容小姐真有些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并且试图抵抗，但是——毫无作用。”
　　仿佛看懂了容玖眼中的疑惑，他哼了一声：“我只需要看一个开头，就可以从记忆中把它复制完整。”
　　容玖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有进步，还不够。”斯内普看到她的惊恐，明显得开心了些，“我们再试一次。”
　　阴暗的教室，只有微弱的光从窗缝中透进来。一个姑娘抱着膝坐在那里，把头埋在手臂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了一般。
　　半晌过后，她抬起头来，看向窗外，表情忧伤。
　　“真的喜欢……吗？”
　　“喜欢……”
　　“不！”容玖尖叫出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挂着惊慌。他们再次从容玖的记忆中回到了办公室。
　　这次，容玖头也不敢抬，不敢去看那人脸上的表情。
　　“看来，适当的刺激有助于容小姐的进步。”斯内普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看来在你心里，这比马尔福曾经写了什么更加……不能见人？”
　　“那是隐私。”容玖闷闷道。
　　斯内普嘲讽道：“啊，是的，隐私。但对我来说不是，除非你能掌握得更好。”
　　看到面前的小女巫眼眸中再次燃起了火焰，斯内普满意地笑了：“那我们，再试一次？”
　　那种熟悉的灵魂被窥探的感觉再次袭来。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她斗志昂扬，情绪激荡，这次的抵抗来得弱的多。回忆在两人眼前展开。
　　容玖穿着长长的睡裙，坐在窗框上，□□着双脚，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空气，一边看向天边，认真地研究着星宿的走向。
　　突然，门被重重地撞开，吓得容玖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往下栽去。好不容易稳住自己，就听得那人大大咧咧地说：“嘿，你在窗子边上扭什么呢？”
　　“我在想哪个诅咒可以用来收拾你。”容玖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不用说，在这个庄园里，这样的放肆无礼，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德拉科。
　　德拉科手一挥，浑不在意的样子：“不说这个，教授布置的论文你写完了吗？”
　　“你说的哪篇？”容玖挥了挥魔杖，窗边的书桌上顿时飞起了十来卷羊皮纸，稳稳落在了他面前，“自己找。”
　　本以为那是不同科的家庭作业，结果一翻，全是和魔药学有关的，德拉科不由得同情起来：“教授又给你布置了这么多额外的东西？”
　　“还算好的了。”容玖耸耸肩，“如果学院杯不是斯莱特林的，你猜会是多少？”
　　“教授还真是宠爱你啊。”德拉科一边找着自己要的那卷，一边嘲笑道，“我也想有这样的待遇，啧，作业太少真让人烦恼。”
　　容玖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德拉科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在容玖的床上坐了下来：“你在那儿干什么？”
　　“看星星。”容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躁起来。徐福跟她说的那些神神道道的话她可是记得牢牢的，所以她试图找到那个“因她而死”的人对应的星。然而目前为止，还是毫无头绪，不由得后悔当时没能和父亲好好学学相关的技能。
　　“那有什么好看的。”德拉科不屑道，一边四处乱瞄。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身上是什么？”
　　“什么？”容玖被问得有些迷惑，低下头，往身上扫了一眼。除了魔杖和符咒，什么都没有。
　　“就是那儿啊，鼓起一块儿的。”德拉科抬起手，指向她身上。容玖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更何况，她的符咒啊魔杖啊都放在腿上，而德拉科的手指明显指的是上面……
　　等等，上面？
　　容玖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
　　接着，马尔福庄园响起了惨叫声，伴随着魔咒乱飞，煞是热闹。
　　“实战水平不错。”斯内普评价道。
　　容玖一个激灵。再回过神来，他们依然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斯内普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想到刚刚的场景，容玖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个透。
　　“十分糟糕的尝试。”斯内普评价道，脸上的表情也是怪怪的，“虽然中间有一段，容小姐有意放弃了抵抗……但后来的效果依然很差。”
　　“身体会越战越疲惫，精神也会。一开始就放弃了抵抗任凭侵犯，越到后来效果越差。”
　　容玖望天，她当然知道记忆的走向是怎样的。因为她从来都是个好妹妹，所以当哥哥有这种“想要有尽可能多的作业”的愿望的时候，她当然要帮他转达给教授啦。
　　不过，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后面那段很尴尬的内容也没能抵挡住……
　　“容小姐毕竟还是有一些马尔福家族的特点的。”斯内普冷笑道，“自大，自以为是，不是吗？但是卢修斯至少还有实力去自大，而你们……”眼睛轻轻扫过容玖，至于那个“们”是谁当然不言而喻了。
　　正在公共休息室跟同伴们聊着天的德拉科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德拉科，是不是受凉了？”潘西关切地问道。
　　“可能吧。”德拉科往壁炉边挪了挪，“有点冷。”
　　一个小时后，容玖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废人了，瘫在沙发上。各种记忆不断地被翻起来，好的坏的，短短的时间内她几乎体验了之前一生中所有激烈的情绪。虽然她确实已经有了些进展，甚至有一次成功地抵挡了斯内普的窥探，但是更多的是疲惫，大脑严重透支，一跳一跳地痛着。
　　“最后一次，容小姐。”斯内普漫不经心地挥舞着魔杖，假装没看到容玖有些灰败的脸色，“如果你这次做得不好……我也许会认为你的理论不够扎实，需要写点什么来向我说明你对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的认识。”
　　容玖眉毛动了动。她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来分析斯内普这句话到底想表明什么了，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斯内普权当那是回答：“那么好，我数三下。一、二、三——”
　　“摄神取念！”
　　深夜，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你怎么了？”是德拉科，不客气地坐在容玖对面，问道。
　　容玖的心一紧，大脑开始疯狂地运转，想要抵抗来自外界的窥探。但是这次不知道到底是她透支太多，还是因为这个记忆而情绪紊乱，虽然画面有了些许的间断，但还是继续不可抵挡地运作着。
　　“等等，这就是你怕的吧。你怕这个微笑的教授。”
　　“笑话，我怕微笑的他干啥？他板起脸举起魔杖我都不怕！而且他那也不是那种笑完算账的笑容，是真的很开心。他咬人我都不怕，未必我还怕他不咬人？”
　　“你怕的就是这个微笑的教授，你怕他对你太好了，玖。”
　　“我又不是受虐狂，他哪天对我下手轻点我不是欢呼雀跃的？怎么回事啊你们？”
　　“你……你是不是喜欢教授？”
　　被窥探的感觉突然消失。整个办公室，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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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一下，摄神取念的事真没翻篇。
然后我讲一下我自己的想法，就是如果我发现我喜欢的人翻了我的日记本，而且这个人是我的老师，我第一反应是愤怒，然后冷静一点之后就开始怂，然后试图给喜欢的人找借口，而且这个借口还不是为了喜欢的人，而是为了自己，如果喜欢的人真的是那种随意翻我日记本的人难过的那个是我。
所以我觉得首先她本身处于一个弱势甚至卑微的地位，不管是暗恋者和被暗恋者之间，还是学生和教授之间，而且她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喜欢教授，问题撞在一起人都要疯了。所以她会怂一下，但是不会翻篇。毕竟卑微者没有资格计较，退让的永远都是更用心的那一个。
所以这算是我觉得比较靠谱的反应- -因为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想法，就很抱歉会让你们失望她的软弱。我是真的觉得她这个时候硬刚才不合理的。
但是我会认真考虑的，关于她是不是应该强硬一点。
谢谢你们的评论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