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42、王府侧妃

　　描红拿了网巾回了千漪阁，二人随即恢复了状态。

　　萃芳接过网巾替碧玉固定好发髻，“真成了个俊俏的公子！你自己看看。”萃芳亲自举着铜镜，笑嘻嘻地说道。

　　碧玉看也不看铜镜一眼，柔声道：“你虽然长得美，可也别总寒碜别人呀，还好是我，若换成别人，会记恨你的。”

　　萃芳忽然敛起笑容，刚想发一通脾气，心想，好不容易说回真话，她竟然不信，真是冤枉！自相处以来，也没总寒碜她呀，平常见她除了对烤肉有几分，其他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还以为跟别的女孩以不一样，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有些自卑敏感的，终究被自己的光环刺激到了。

　　可随即又起母亲叮嘱自己要与她为善的话语，态度忽然软了几分，不过还是有些生气，“这次，”她放下铜镜，嗔视了碧玉一眼，眸子里满是委屈，“至少我说的是真的，真的。”

　　碧玉有些触动，心想，自从去岁除夕后，她似乎确实变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过显然已经好多了，至少对暗香和疏影两个侍女客气了许多。也许，她也是挺努力在改变自己的吧。

　　“是我以己度人了，瞧我，这内心有些阴暗啊，萃芳不会怪我吧？”碧玉自嘲道。她朝铜镜里看了看，忽然心生莞尔，对这个发型很是满意。

　　“你也太不了解我了。若是怪你，我根本不可能还站在这里。”萃芳翻了个白眼，斜看着屋顶。

　　碧玉看她此刻的神情，确实与去年初见时有些不一样了，想来也是开始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如果她每天都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自己如何会心安，不如想个法子让她分散下心思吧。

　　“今日天气尚可，天朗气清，我们出城去玩吧。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暖春陪我踏莎行，炎夏与我听蝉鸣。”

　　“是的，金秋策马看红枫，寒冬采雪煮茶茗。”

　　二人来到马厩，碧玉一再坚持各骑一匹马，“如今我是男子打扮，你尚未盘头，与我同乘一匹马成何体统，别人会笑话你的。”

　　萃芳上马后，嘟着嘴道：“朱碧玉，幸好你不是男子，你若是，你这个样子娶得到媳妇就怪了，送上门的你都不要。”

　　“萃芳，注意言行，别人听到了不好。”

　　本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费点力气自己驾马，不过她最近怎么总是劝东劝西的，跟个教引嬷嬷似的，难不成在她眼里，自己一个千尊万贵的侯府小姐，会成天将那些不体面的话挂在嘴边？她难道不懂，自己就是太信任她，才会毫无保留么？算了，懒得跟她多费唇舌，既然她觉得自己说话不堪入耳，那就将她与别人一视同仁好了。

　　“多谢碧玉姐姐指点，受益匪浅，日后必当时时谨记在心！”

　　萃芳说罢，使劲踢了几下马腹，很快就出了侧门。不就是骑马么？别的比你慢，骑马可就不一定了。说来襄国侯府祖上也是战功赫赫，自己虽不能提枪舞剑，骑马倒是小菜一碟。萃芳瞄准了方向，小心翼翼地避开各路人群，不一会儿，便来到城门边上。回头一看，朱碧玉与自己不过相去百来步。

　　她俯身向城墙下的一个小乞丐招手，给了那人几个铜板，“帮我缠住后面那个男的，骑马的那个，缠得越久，我就给你越多的钱。”

　　清城处处环山绕水，只要刚才那个小乞丐有机会缠住她，让自己在出城前甩开她，保证她再也追不到！萃芳想起碧玉一脸焦急寻找自己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手上缰绳一转，轻松地拐入一条小巷。

　　待出了城，人群明显少得多，而且他们的衣着都简陋地不忍多看。原来清城外的民居这么简陋，原来一座巍峨的城门划分开的是两个世界！萃芳一路看着周边的景致，一边在心里感慨着。说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出城，不过以前哪里有闲情逸致管这个。现在回想起以前的反差，不由得有些心酸。

　　那个三皇子，有着天下接近至尊的身份，生来就拥有将近一切，世上没有他会为之发愁的东西，因为每件东西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这样的人根本不懂认识疾苦，所以他更不会懂，他在自己心底烙下的印子。前方不远处，两位上了年纪的老翁和老妇互相搀扶着走，萃芳忽然鼻子一酸。这样的感情其实哪里都有吧，只怪自己以前从未加以留意，才会对这稀松平常的东西心怀艳羡。

　　奇怪，她怎么还没追上来？是她太蠢了还是那个小乞丐太聪明了？

　　萃芳调转马头，见几个宫里的人正围在城门口，奇怪，方才明明就没有那些人。萃芳担心那些人跟碧玉的滞留有关，于是策马往城门走去。

　　为首的公公说：“朱三姑娘，别叫我们为难啊，你不跟我们回去复命，我们很难交代。”

　　“我是真的有约在身，而且我再说一遍，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再考虑，当然就是拒绝的意思，碧玉委婉地说道。

　　“朱三姑娘可真是活泼，这事第一次听有人说要考虑。”

　　萃芳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碧玉见萃芳一来，神情更是扭曲，仿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衷。

　　“皇上有谕，封朱三姑娘为晋王侧妃。”

　　所谓五雷轰顶，所谓绝望，所谓不知所措，所谓痛不欲生，正是如此。

　　“碧玉姐姐，恭喜了！”

　　萃芳再次调转缰绳，用尽全身力气朝马腹一踢，疼得她半响没缓过来。马儿扬起蹄子便朝城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