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32、警世贤文

　　朱碧华跟贴身的徐嬷嬷汇报完昨夜之事，徐嬷嬷听罢，笑得双眼成了两条小缝，“王妃真是有福气了，这晋王殿下昨夜是头一次呢！别家男子尊重妻子，只是不让通房丫鬟提前诞下麟儿，这晋王对妻子的尊重，当真是前乏古人，后少来者。奴婢恭喜王妃，嫁得如意夫婿。”

　　朱碧华自是一片羞赧，徐嬷嬷又细细嘱咐了些敬茶之事。出得房来，李锦早在外候着，二人一车一马进了宫。

　　崇明帝和皇后正端坐在上首，绵妃坐在下首。

　　新人敬过茶，又接过帝后赏的见面礼。崇明帝对这个儿媳妇颇为满意，一看便知是谨守闺训的明礼之人，这个老三眼光还真是不错。

　　二人在宫中用过午饭，便打道回府，朱碧玉早在厢房中等待。

　　朱碧华进门时听见丫鬟禀报，三步并作两步朝厢房迎去，许是想起昨夜房中情形，之前的芥蒂略微淡了些。她拉着朱碧玉坐下，“来得这么早，碧玉。”

　　“家里忽然少了个人，怪不习惯的，想早点来看看姐姐嫁过来后是否一切安好。”朱碧玉满脸的情真意切，丝毫掺不得假。

　　“挺好的，皇上和皇后都待人宽厚，这王府中的奴仆都经过绵妃娘娘亲自教诲，也格外顺从。”

　　“那姐夫呢？”

　　朱碧华见她问出这话时，面色中没有丝毫不悦，满满的全是对自己的关心，难道自己多想了，“晋王他，对我也很好。”

　　朱碧玉急切地问道：“有多好？”

　　“你这丫头，改天我回了娘娘，把你纳了进来，让你你整天看着晋王和姐姐，就知道他待姐姐有多好了。”

　　朱碧玉眉头道：“姐姐说的哪门子胡话。”

　　朱碧华试探道：“怎么就是胡话了？你一起进府，和姐姐作伴，不好么？”

　　“和姐姐作伴自然是好，但也不见得就要进王府来啊。”

　　“可是嫌弃晋王？”

　　朱碧玉略微有些违心地说道：“殿下人中龙凤，哪里轮得到我来嫌弃？可我又不喜欢殿下，不能因为要陪姐姐，就要委屈自己嫁过来啊。”

　　“说起来，长幼有序，下一个也就轮到你了。”

　　朱碧玉面色一沉，整个人有些恍然。

　　“怎地？你有心上人了？”

　　朱碧玉迟疑几息，轻轻摇头否认。

　　朱碧华瞧她脸上露出的破绽，拆穿道：“没有说惯谎话的人，终究是不会说谎的。”不过，三妹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呢？看她方才言语之间流露出真情实意，倒不像是暗恋晋王的模样，她常往襄国侯府跑，而且也曾像父母多次问起襄国侯府的近况，可见的确对侯府非常上心，再加上，她一心想与那陈六姑娘交好，为掩盖本意，不惜跟着自己常去安平侯府走动，造成广结好友的假想。不过终究是嫩了些，不过几回，便被自己瞧出了破绽，她每次去见苏府流韵或其他各府的小姐时，与见陈萃芳时的神情，终究太过不一致，或许是爱屋及乌？等熟悉好晋王府的大小事务后，还得去留意下襄国侯府的几位公子，眼下，侯府颓势覆水难收，若有必要，还得快刀拆鸳鸯才行。看她目前并没有相对自己坦白的意愿，也罢，就不为难她了，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来找自己。

　　姐妹俩又寒暄了些其他事情，朱碧玉这才出了起身告辞，朱碧华将她送到王府门口。朱碧玉正要登车离去，这时，红榴宫的宫女上前来传绵妃娘娘的口谕，请朱碧玉进宫一叙。

　　朱碧玉进了红榴宫，上前行跪拜之礼。许是头一次被贵人单独召见的缘故，又因这位贵人是自家姐姐的婆婆，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只是上回在朱府一见，本宫很是喜欢你这种超然物外的性子，你无需紧张。”

　　朱碧玉心中纳闷，自己虽说有些窘促，但已经刻意掩饰了一番，想来也不至于这么明显，于是回道：“娘娘待人宽厚，一看便知是和蔼可亲之人，碧玉怎会紧张？”

　　“你这孩子，难道本宫这也会看错不成？听你母亲说，你时常养在深闺，不常走动，怪不得如此天真率性，等你见得多了，自然也能具备几分眼力，你虽刻意佯装放松之态，其实你的局促不安，全藏在你的拳间，你的眼里，你的姿态上。”

　　碧玉被说中了心事，面上有些不自在，“娘娘教训的是！”说罢，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努力平复周身的紧绷感。

　　宫女摆好了琴架，碧玉不等绵妃娘娘发话，便往凳子上一坐，“不知娘娘想听什么曲子？”

　　“宫中常日无聊，丝竹声多为清脆悦耳，你给本宫弹一首《广陵散》吧。”

　　《广陵散》？自己最喜欢的曲子？绵妃娘娘为何会让我弹自己最擅长的曲目呢？这绝非巧合。不管了，先弹完再问不迟。

　　朱碧玉轻轻划过七根弦，试了下音，眼前这把琴是由极其普通的老杉木制作而成，甚至还不如自家那把青桐琴，不过发声更为厚重，貌似更适合《广陵散》。朱碧玉思绪掠过，注意力集中在琴弦上，开始弹奏起来。这首曲目经过当朝宫廷乐师的修撰，少了原曲中主人公为父报仇的悲壮之意，更多了几分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壮阔。

　　一曲毕，绵妃娘娘默然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朱碧玉略微有些不安，鼓起勇气道：“请娘娘点评。”

　　“曲子很好，不过，你缺少实战经验，太过于专注乐曲本身，却忘记了揣摩施令者的意图。”

　　朱碧玉有些懵怔，起初不知娘娘所云，后来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虽说擅长弹琴，但这京城中琴中高手如云，看来娘娘请自己前来，并非只为听曲解闷，可是，她有什么意图呢？

　　眼下顾不得其他，还是先回了话再走一步看一步，“多谢娘娘提点，日后必当谨记！”

　　“为何我会让你弹《广陵散》，你可知其中缘故？”

　　平日在家里，朱碧玉为了掩饰自己不同于常人的喜好，比如说向往只属于男人的纷披灿烂戈矛纵横的沙场，往往会刻意掩饰一二，平日里弹琴时，并不对《广陵散》多加偏爱，也会弹一些其他的丝竹软调。那么娘娘是怎么看出自己喜欢广陵散的呢？毕竟，朱府中人根本不知道此事。

　　“娘娘慧眼，许是看出碧玉与其他闺中女子不同，生在将门之家不说，面相带了几分硬朗，又不喜平常胭脂水粉珠钗首饰，故而娘娘猜测碧玉可能喜欢慷慨激昂之曲。”

　　绵妃娘娘点点头，“那你可知，为何我会唤你前来？”

　　这……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探寻二姐的喜好，不可能无缘无故叫自己来，毕竟谁吃饱了没事干。“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这里有一本《警世贤文》，你拿回去读读，读完之后向我汇报心得。”

　　朱碧玉接过宫女递来的书，略微翻了翻，有《为人篇》、《处世篇》、《识人篇》、《用人篇》、《谋略篇》、《布政篇》、《制衡篇》、《惑敌篇》。这是何意？绵妃娘娘与自己非亲非故，让自己读这书有何用意呢？二姐是她的儿媳妇，不是应该让二姐读这书更好么？可若要问出口，却又显得自己有些愚钝，不如先读读再说，反正绵妃娘娘此举也不会害了自己。

　　“对了，莫要告诉旁人，就是你母亲和姨娘，也不能说。”

　　“是，碧玉谨遵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