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碧》潇潇湘水

29、相谈不欢

　　李锦笑道问：“三姑娘怎知我有大志？”

　　“明人不说暗话，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休要三言两语将我糊弄过去。”

　　“三姑娘的火药味也太浓了些，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刚那句问话，并非是想说我胸无大志，只是好三奇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朱碧玉心想，怀疑他胸有大志其实也是自己的一番揣测，不过眼下他既然自己承认了，看来是确有此心。由于天降异兆，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乱世上来，又不敢胡乱找父亲说，担心他责怪自己一个闺中女子好端端地却研究起这些个没用的书。联系上乱世和三皇子笼络父亲的举动，朱碧玉才有这种猜测，但乱世之谈纯属自己瞎想，既没有能人异士从旁佐证，又没有其他人提出相同的看法。

　　“殿下笼络我父亲，这还不够吗？我父亲在此之前没有站党，手上又没什么实权，是个极好拉拢的对象。”朱碧玉说着说着，言语间的火药味已将降了大半，只是用词还是有点不客气。

　　“可是，这和平年代，拉拢将才有何用？”

　　“和平年代也可以南征边族，西平劲胡，开疆扩土。”

　　不知怎地，李锦忽然想跟她说起那日与朱将军在书房的谈话。也许是眼前的女子极为真诚，即便说出来，她也不会出卖自己，加上她与朱碧华的姐妹情谊，与陈萃芳的恩深义重，她实在没有理由与自己对立。再说，那番乱世之谈，也是受了她的点化才想到的。那日她与陈萃芳在雪地漫步，自己无意瞧见，由于心有所系，便多看了几眼略微跟了她们一段路，当时朱碧玉谈起春雪时欲言又止，他忽然生了好奇心，回去将往年阳春大雪的年份列了出来，发现跟改朝换代的年份略有些重叠，后来于是请教了可靠的钦天监，发现钦天监也有同样的看法。在此之前他就有心拉拢朱将军，因为确实如朱碧玉所言，和平年代亦可开疆扩土。既然乱世已到来，那就更有如神助了。

　　“我听人说起过，今年以来之所以连降数场春雪，是因为天降异兆示凶年，眼下的和平很可能没几年了。”

　　“什么？”朱碧玉吃惊地瞪着三皇子，怎么会有人与自己有同样的想法？“敢问是何人所说？”

　　“怎么了？看你一脸吃惊的样子，难道三姑娘此前也有类似的看法？”

　　朱碧玉虽未答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将她出卖得差不多了，看来那次她其实是想对陈萃芳说这番话的，后来欲言又止，不知是因为底气不足，还是担心陈萃芳胡思乱想。眼前这个女子，喜怒哀乐形于色，起初对自己满怀戒心，言谈之间颇有放肆，若换了其他皇子，可没自己这么心胸宽广不计较。后来被自己三两句话就试探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可见她从来不会掩藏自己的心事，亏得母妃还说她聪明，这种人要是跟自己生活在同样勾心斗角的环境里，不知能撑过几日。

　　“三姑娘，恕我直言，你未免也太容易让人看穿你的想法了，你得学会隐藏，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以为都像你一样吗？”

　　哎，真是不可理喻，自己一片好心提醒，她竟然丝毫不领情，还反讽自己虚伪。朱府是有多太平，她竟如此敌视自己。

　　“三姑娘还是个孩子呢，有朝一日长大了，定会对我今日之言另有一番见解。”

　　“那请殿下拭目以待。”朱碧玉倔强地说道，丝毫不掩饰对李锦的蔑视。

　　李锦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究竟何处招惹这个三姑娘了，欺负自己脾气好也得有个度。“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请多多指教！”李锦抱拳道。

　　“希望你离萃芳远点，不要再给她任何希望，眼下，你们二人再无婚嫁之缘，请收好自己得陇望蜀之心，好生对待你要拉拢的人。”

　　这天下的人，哪个不是得陇望蜀，李锦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无欲无求。自己算是好的了，一没伤天二没害理，既然注定娶不到陈萃芳就不会对她许什么诺，哪像其他人，遇到这种事定先将美人骗到怀再说，然后玩够了再一脚踹开，自己可什么都没干。怎么在朱碧玉眼中，非但不觉得自己光明磊落，反而还恶意揣测？莫非是陈萃芳添油加醋对她说了什么？天地良心，他李锦可是连她的手指都没碰过。

　　“今日邀三姑娘出来，实属冒昧，幸好相谈甚欢，也着实不负我冒昧一番，眼下天色已晚，我目送三姑娘下山。”

　　朱碧玉淡淡回道：“告辞”！然后抬步往山下走去。好一个虚情假意的三殿下，被自己揶揄成这样，竟还能笑得出来。

　　李锦站在溶洞前，目送着朱碧玉往山下走去。这样率真任性真诚坦荡毫不掩饰做作的女子，当真可爱得紧。母妃说她聪明，倒是有些高看了，京城中聪明的女子多如牛毛，但绝对算不上她。

　　啊！不对，母亲不是说她聪明，说的是她孺子可教，日后必有造化。奇怪，母亲是怎么看出来一个人是否孺子可教呢？他左看右看，真的看不出来朱碧玉哪里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