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快到碗里来》归零再生

2、第二章

　　第二章

　　沈博士很像一只大猫。

　　这是和沈书扬相处了将近一个多月后，古云飞心中的第一印象。

　　矜贵，安静，寡言，昼伏夜出，走路的声音特别轻巧。

　　挑食，不喜欢吃动物的肉和蔬菜，却非常喜欢吃鱼，什么样的鱼都不嫌弃。

　　在甜食上没什么嗜好，唯独对曲奇情有独钟。

　　一旦忙起来经常晨昏颠倒，得时时刻刻盯着，嘱咐他吃饭休息。

　　身体不是很好，晚上容易失眠，睡觉前一定要喝一杯热牛奶。

　　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会把情绪很直白地显现在脸上，不懂掩饰。

　　在待人接物的反应上总有些笨拙，有时却又意外地······撩人。

　　也难怪那个每星期定时过来一趟的，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妈能够把沈博士收拾得服服帖帖，甭提有多听话。因为前者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各种和鱼沾边的料理，再加上一手烤曲奇的优秀手艺，早就养刁了沈博士的胃口。

　　清晨的餐桌上，沈书扬眼神飘忽四散着没有焦点，一副陷入沉思的深沉模样。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古云飞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什么动静都不敢发出，唯恐打断了他的思路，导致某个重要的灵感不能应运而生，那样的话自己可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良久之后，一直捧着手上的玻璃杯没有动作，像是雕塑般凝固的沈书扬忽然眨巴眨巴眼睛，眉头微蹙，皱巴着脸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沈博士······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大难题了？”

　　发觉沈书扬已经从那种魂飞天外的玄妙状态中恢复过来，古云飞顿时长舒一口气——刚才那一阵可把他憋坏了，连呼气都不敢大声。

　　“没有······只有一点思路。”

　　沈书扬看向古云飞的眼神里明显闪烁着明晃晃的“不开森”的色彩，他微微鼓起脸颊，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起来，“我取了任意整体域上的一个阿贝尔簇，它的莫代尔群的秩等于它的L函数在1处的零点阶数，而且——”

　　尽管古云飞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听明白对方想要与他表达的看法，然而人力有时穷。沈书扬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只要把它们一合起来，他只能悲哀无力地发现，自己这个根本没认真上过几年大学的彻头彻尾的学渣压根连接不上沈博士的思路。什么阿贝尔簇，什么莫代尔群，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他压根不认识啊！

　　无怪乎人们总是说有些学霸不合群，其实哪里是人家不合群，不过是他合群的人里没有你罢了，这一点在沈书扬这个堪称神级的学霸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

　　古云飞当了这么久的兵，他一开口说着说着就会拐到各种军事武器，阵地部署之上，对于这些沈书扬又不是特别感兴趣；而沈书扬经常挂在嘴边的什么确定性算法，射影代数簇，单连通，同胚之类的词，又几乎像是天书一样，除了让他脑门上多冒出几个问号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作用。

　　所以即使已经和沈书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没有拉近多少，勉勉强强算是熟络一些的普通朋友，见面时偶尔会打声招呼，至少沈书扬不会再像最初几天那样把他当成空气无视。

　　“叮铃铃——”

　　早餐吃完，沈书扬正要如往常一般去他的书房继续昨天未完成的工作，他的手机却偏偏不适时地响了起来。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他很快就从来电显示里看到了对方名字，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喂，顾教授您好。”

　　“恩，身体还不错。”

　　“进展挺顺利的······对了，我刚刚想到从瑟斯顿教授的几何构造法里得到了一个新的思路，好像对你之前和我提到过的那个问题有点帮助——好，您先去拿笔，我去书房具体讲解一下过程。”

　　目送着沈书扬笑意盈盈地走进书房，再砰的一声把门合上，古云飞心中酸溜溜地，百感交集。

　　因为沈博士每次对他说话都不超过十个字的缘故，古云飞之前还以为这是出于他本身的性格，不善言辞。直到某一日亲眼看到对方接过电话，同另一个不知名的外国人用英语交谈了大半个小时的——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数学和物理名词，他完全没听懂——后，古云飞才恍然意识到，这沉默寡言也是分对象的，博士和自己没有共同语言，自然也就懒得多搭理他。

　　至于沈书扬刚才所提到的顾教授，上层早就把博士亲近之人的家谱翻得干净，从头到脚过筛子般梳了一遍，作为其贴身保镖的古云飞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顾教授，即顾栩，是京城水木大学数学系的一名正教授，早年在美国的普林斯顿大学里教授拓扑学，曾经是当时在那里留学的沈博士的导师，二人的关系非常好，沈书扬获得菲尔兹奖的那篇数学论文在就是在他的指导下成型的。

　　当年沈博士以二十岁的年级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菲尔兹奖得主时，顾教授就表示“我一生中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发现并教导了沈”，并在之后沈书扬执意回国时为他扫平了很多阻碍，最后也同他一并归国。

　　总而言之，无论从学术地位还是人品道德来看，顾栩顾教授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伟大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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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保护的人已经钻进了书房，看起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出来的苗头。古云飞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扫空空荡荡冷清清的偌大房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索性抬了把凳子在书房的门口坐下。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靠临时充电来和沈博士搭上几句话，比如他知道当时在数学界作为闪亮新星的沈书扬最终却选择专攻应用物理，所以暗戳戳地抱来几本高中物理的书打算临时抱佛脚。可惜他的脑子天生就不是用来吃这碗饭的，用来记动作和各种热武/器冷兵/器的使用方法那叫一个麻溜，看到那一长串奇形怪状的符号和公式就直接抓了瞎，一本书翻完也就是脑袋里多了一团浆糊，开窍什么的就是个笑话。

　　期间沈书扬还注意到他想要自学的念头，难得主动地询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受宠若惊的古云飞在经历一番艰难的思索后，最终还是十动然拒。

　　沈博士的时间多宝贵啊，古云飞可是很清楚前者亲自手下的那几个学生最终可是有好几个都得了菲尔兹奖，就连平时开函授班也是专门面向国内最顶尖的学校的出色天才······单从智商上来看，他们与他几乎就不属于一个物种。

　　能够得到沈博士的亲身教导虽然很好，但是被老爷子知道这么久以来自己别的什么也没干，专门跑来浪费博士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简直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得出来。

　　想到老爷子那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面孔，古云飞默默地打了个寒噤，搓了搓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手臂，然后转了转眼睛，把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他最近在网上遇上了一个很有趣的论坛，主要就是针对各种生活琐事的求助，底下充斥着热心网友的诚恳回复，吃瓜群众的看戏，以及某些穷极无聊的喷子蹦跶······众生百态，看起来颇有趣味。

　　【主题：弟弟看了沈书扬博士的人物传记，下定决心要成为和他一样伟大的人，这是他头悬梁锥刺股的第三天，我该怎么委婉的劝说他？】

　　1L：楼主是个好哥哥，可是这事情的确有点尴尬。主要得看你弟弟的勤奋程度，适当的激励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不要太疯魔了。

　　2L：直白一点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不仅有出身，还有头脑。

　　3L：谢谢顶上两个大哥的回答，直白地说肯定不好，小家伙脾气很倔，肯定听不进去。至于他的疯魔程度······你们既然知道沈书扬博士，那应该也听说过世界七大数学难题吧？当年沈博士就是解决了BSD猜想才在第二年获得了菲尔兹奖，现在我弟弟正踌躇满志地打算解决黎曼假设——他已经把自己锁在书房三天了！连门都没出过！

　　4L：噗噗噗，小弟弟真有野心，可就是步子迈得太大，我觉得LZ你还是直说比较实际······很多数学问题的题目看起来都很短，正要算起来那是可以要人命的。真的，没那个智商和天分的话，不要去深研数学——来自一名苦逼的数学专业生

　　5L：毕竟那是唯一一门拿二十世纪开头，一百多年以前就发现的知识放在高等教育的课堂上还会被嫌超纲的学科

　　6L：数学是火，点燃物理的灯；物理是灯，照亮化学的路；化学是路，通往生物的坑；生物是坑，埋葬理科生QWQ

　　7L：23333楼上灵魂诗人——不过回忆沈书扬博士的生平，真的是细思恐极啊，读数学出身，最后却得了诺贝尔医学奖，现在又在钻研应用物理，这跨度和深度，简直可怕。

　　8L：LS你别忘了沈博士还拿过菲尔兹奖，那可是相当于数学界的诺贝尔奖，数物不分家，生化手牵手，他一个人都快把整个理科科目揽圆了······啧啧，我之前也自以为自己勉强也算个学霸，毕竟收到了麻省理工的offer，结果和那位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渣渣。反正我觉得，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在他面前自称天才吧。

　　9L：噫，楼上忽然炫学历，默默藏好我的蓝翔大学毕业证。

　　10L：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就歪楼了，你们倒是给我提个建议啊，我到底该怎么劝我弟弟？

　　11L：沈博士当年接受采访时，对所谓的“民科”的看法——任何一个难题的证明，每一步都需要无比扎实的理论基础和缜密的思维逻辑，绝不是仅凭热情和虚妄的臆测就可以断言。链接如下：www,woluanbaide.com

　　12L：啊啊啊啊年轻粉嫩的沈博士！！！prprprprp让我舔几口

　　13L：惊现迷妹

　　14L：呜呜呜博士真是长得太好看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聪明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偏偏距离又太遥远了，看不到也吃不到TAT

　　15L：被楼上的话刺激出一口鲜血

　　16L：扎心了，老铁

　　被网友们耿直又犀利的话语逗得忍不住笑出声，古云飞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在落到那句—“距离太遥远，看不到又吃不到”—的话时忽然转深，跳动起幽幽的火光。
　　他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按了短短几个字作为对这个帖子的回复。

　　23L：和你弟弟说，世上只有一个沈书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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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云飞还记得自己在不久前曾经顺口问了沈书扬一句，为什么要从米国回来。

　　要知道当时的普林斯顿可是师资云集，汇聚了当时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数学家物理学家，环境优美待遇优渥，没几个人认为年少成名光环无数的沈博士会离开那么肥沃的学术土壤，转回国内发展。

　　原本在埋头夹鱼的沈书扬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十分费解又有些匪夷所思。他静静地把嘴里那口白米饭咽了下去，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们介绍我的时候，都是说，这位是来自中国的Dr.沈。”

　　“国在前，名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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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这文算是偏主受视角~~~
唔，看着小受被博士撩到废弃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www
讲真，没那个天赋真的不要深读数学，真的好辛苦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