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三生》末雪

2、绿衣

　　“忘川司主，你说人间怎么就那么多的破摊子呢？总有那么多的鬼魂不肯归位，弄出一堆破事儿。” 白魂上船之后，自己寻个位置坐下。

　　他又眉梢几分哀怨，满是怨言。“可怜我这天生劳苦命，还得去捉这些个孤魂野鬼。费时费力不说，耽误我大好的睡眠时间，真是不可饶恕。”

　　只怕是他这满肚的牢骚憋得太久，也不选个好倾诉的，只对着三生说起这些话来。

　　三生默不作声，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她依旧撑船而行，如镜湖一般的眸光落在平静的江面，不起一丝波澜。

　　“你说，那些个是怎么想的？都已经死了，乖乖地到地府幽冥投胎，不就好了，还贪恋人间。那人间，满是贪婪阴邪之气，又有什么可贪恋的？”白魂瘪瘪嘴，很是郁闷。

　　三生嘴角扯动，甚像是一抹苦笑。她也想知道，那人间又有什么好的。只可惜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更不知自己是什么的鬼魂。是人？是兽？是妖？

　　来地府之前的记忆，她都忘得一干二净，没留下一丝一毫。来幽冥之后，她便一直待在这忘川，从未离开。

　　人间的好，她也只是从那些渡客口中得知罢了。

　　她渡魂无数，曾遇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着一身绿衣，如喜鹊一般，脸上总带着灿烂的笑容。知晓自己年纪轻轻就死后，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倒欣喜地接受。

　　那日，人间死亡的人不多，地府的新鬼亦是不多。她的船上只有那绿衣少女一人，如往常一样渡河。

　　绿衣少女轻轻地跃上船头，巧笑嫣然。“姐姐长得真好看，劳烦姐姐送我过河。”

　　三生未曾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绿衣少女坐在船头，褪去青色绣花鞋，用手拎着。一双莲足如雪似玉，很是小巧精致。她赤脚伸足，想要将双脚放入忘川河中。

　　“别把脚伸下去。”严厉且斥责的一声。冷漠如三生，也终于开口，打破这寂静得要命的尴尬。

　　绿衣显然被这一声吓到，脚伸到一半，便悬在半空中。

　　她低头往下一看，只见水面上浮现出一个可怕的骷髅面孔，正张着血盆大口，咯吱咯吱地笑着。

　　吓得她连忙把脚收了回来，规规矩矩地把鞋穿好。余惊未了。“这河里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众生的记忆。”话不多说的三生，难得地解释她的困惑。

　　忘川河，之所以名为忘川，只因此河水中存有世人遗忘的记忆。无形的记忆，妄图脱离忘川的控制，寻找宿主，故而多存丑态。

　　“记忆？”绿衣少女又探出个头，往那水面瞧了一眼。先前的骷髅鬼面已不复存在，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

　　“姐姐，你有去过人间吗？”忘却先前的不愉快，绿衣少女昂着头，看三生撑船，满脸的笑容，像是在游湖泛舟一样。

　　三生凝眉，沉默良久，方才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人间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姐姐你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去人间看看。”说着人间美好的一切，绿衣少女满脸的幸福感。只不过当这幸福感逐渐消失之后，紧接而来的是失落。

　　对呀，人间那么美好，可惜她已经死了。即便转世投胎，那个人也早已不再是自己。

　　“好。”看着绿衣少女灿烂如霞的笑容，似乎不忍心破坏美好，终究是顺着本心应下。

　　也不知她是怎的了，竟对这个初识的少女满是好感，喜欢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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