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喜欢你毛茸茸的》闲散Meow

34、34

　　于雪涔卧室的床仍然堆满了毛绒玩具，他甩上门之后就一下扑进玩具堆里，浑身赤|裸着，头发仍是湿的，身上也潮得厉害，他觉得不太舒服，像个生长在潮湿角落里的蘑菇，然而于藏穹不在家也没有人给他吹头发，他睁着眼睛愣愣地望着窗外，这场雨一直没有停过，雨水拍打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就像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困了，便从那对玩具里扯出被子的一角将自己盖住，翻了个身，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眼角余光却瞥见窗户玻璃上多了一只手。
　　“……”
　　那是一只女人的手，纤细，苍白，像嫩白的葱段，那只手轻轻拍了一下玻璃。
　　“什么人！？”于雪涔蓦地起身，皱起了眉头，看着窗外那只手。
　　“嘻嘻。”那只手推开玻璃窗，顿时风挟着雨水泼进屋里，接着窗户外头冒出一个脑袋，接着露出一张女孩的脸，咧着嘴冲于雪涔笑了笑。
　　女孩趴在窗台上，披散着一头长发，被雨淋得湿透，她的肤色十分的白，白到几乎透着青色，她的嘴唇又十分艳红，红的就像沾了血，她那一头湿透的长发凌乱的沾在脸上，看起来就像一个美艳的水鬼。
　　“雪涔。”她轻轻喊了一声，语气显得十分亲昵熟稔。
　　于雪涔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谁？”
　　“咦？你不认得我了？”女孩又伸手将窗户推得更开了一些，从窗外爬了进来，她似乎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看起来并不擅长翻窗户这种事，动作显得十分笨拙，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针织开衫，翻窗的时候裙摆不知道被什么勾住了，爬到一半卡在了那里，她也不甚在意，直接将那勾住的一角扯开，翻进屋子里来，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满地的玩具堆里走到床边，俯身看着于雪涔，笑道：“我是鸣鹿啊。”
　　于雪涔却在她走近时向后躲了躲，他在那窗户被推开时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女孩站在他面前时，那股血腥味便愈发浓重，隐隐还夹杂着一股肃杀之气。
　　“哈啾——”于雪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皱眉一脸纠结地看着来人，带着鼻音道：“你……你离我远点。”
　　“……”女孩僵了一僵，像是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于雪涔又往后躲了躲，捏住鼻子：“你太臭了。”
　　自称鸣鹿的女孩面容顿时有些扭曲，却似乎在努力对于雪涔释出自己的善意，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接着在床边坐下，随手抓过一只黄色的小鸡玩偶搂在怀里，笑嘻嘻地道：“你似乎不大欢迎我？”
　　于雪涔十分嫌弃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防备道：“我不认识你。”
　　女孩顿时露出一副十分伤心的神情来，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黑发长过了腰，模样也十分漂亮，脸有些圆，像个精致漂亮的人偶，只是皮肤白得发青，她这一张脸虽看起来天真无邪，却又总是透着一股超出她外表年龄的违和感，湿淋淋的像个水鬼，又像一个漂亮的人偶里装了一个陈年老妖怪。
　　于雪涔看不出她的来路，在他看来对方虽无恶意，他却也不想同一个莫名其妙在雨天翻他窗户进来的人打交道，何况对方身上那股血腥味令他的鼻子十分不舒服，他只想她快点离开，自己好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我不过是换了一副皮囊，你就认不出我来了？真教我伤心。”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像是释然一般笑道，“也罢，想来这些年你也过得不大好，分不出心来记挂我这位老朋友。”
　　“……”于雪涔扯了扯自己的被子，又往边上挪动了一些，忍无可忍道：“你把我被子弄湿了。”
　　“呀，真是抱歉。”女孩忙起身，提着自己的裙摆微微欠身，一脸歉疚，“失礼了。”
　　于雪涔抬眼看着她，冷冷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女孩身上仍在不停滴水，她挽起自己的长发拧了一把，挤出许多水来，她又似乎有些无措起来——于雪涔这屋子里几乎无处让她落脚，她在房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只凳子坐下，幽幽道：“来探望你这位故人啊。”
　　于雪涔仍是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我不认识你。”
　　“真可怜啊，修为所剩无几，元魂也没了一半，曾经神山圣境的桃都山天命之子，归墟未来的主人，如今却也只能委身此处与山精野怪为伍，”少女却仍自顾自道，语气中带着唏嘘，“如何？这零落成泥的滋味不好受吧？”
　　这话他似乎已经不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了，于雪涔懒得发脾气，只觉得眼前这人令他十分厌恶，一脸麻木地道：“不劳你费心，本座过得很好，你可以滚了。”
　　“……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然被磋磨成了这副性子，可真教人感慨。”女孩叹了口气，又笑着道：“想想实在有些遗憾，我本来还打算问问你，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料想应该是很疼的吧，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用问了，你心这么大，想必也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于雪涔本不欲与她多费唇舌，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故人又如何，横竖他已经不记得了，连陆梧他也可以放下何况别人，却在听及“背叛”二字时心中一痛，仿佛有什么被他刻意遗忘在角落里，随着女孩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笼子，里头的东西呼之欲出，他深吸了口气，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咦？”女孩讶异道：“我以为你不在乎？”
　　于雪涔冷笑道：“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无端端找上门来，口口声声探望故人，字里行间却又这般故弄玄虚。

　　女孩又笑了起来，她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着膝盖，摇晃着身子，那姿态看起来好像真的就只是个天真普通的小女孩，她眨了眨眼睛道：“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原本是要来帮你的，可你这脾气实在不讨人喜欢，我觉得你现在这副模样也十分有趣，于雪涔，你将过往全都忘记了吗？”
　　于雪涔冷冷地道：“滚。”
　　女孩似乎觉得十分愉悦，抚掌大笑道：“嗨呀，这可真是个自欺欺人的大笑话，好友，你真是可怜呐，你想知道过往发生了什么？自己个儿去问你那情深义重的陆和尚去。”
　　于雪涔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女孩却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蹿到门口拉开房门道：“呀，有人回来了。”
　　于雪涔一愣，果真听见屋外大门响动的声音，他从被窝里钻出来，道：“阿穹？”
　　女孩回头看他，乍然看到一个少年郎赤|裸着身体不着寸缕，顿时红了脸，捂住眼睛惊呼道：“你这个坏家伙！你怎么不穿衣服呀！？”
　　“……”于雪涔面无表情地拎起一只熊猫布偶往门口砸去，正中那女孩头部，将她砸了一个踉跄往门外跌去，同时掌风一运顺势将门带上。
　　“鸣鹿……”将那女孩赶出房间，于雪涔踢开被子和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的玩具，一边找衣服穿一边试图在自己被消磨的所剩无几的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却只能隐约抓住一些模糊的影子，记不起什么来。
　　这个名字给他留下的那点隐隐约约的印象，就和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人”一样，总给他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令他心生厌恶。
　　不管她是谁，绝不会是他的故友。

　　于雪涔翻出一件皱巴巴的T恤套上，才走出卧室就看见先前那女孩一下扑进刚从门外进来的人的怀里。
　　“小桑姐姐！”
　　于雪涔愣了愣，回来的人并不是于藏穹。
　　小桑仍保持着刚进门的姿势，在那女孩扑过去的一瞬间脸上血色全无。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我等你好久了。”女孩身材娇小，足比小桑矮了半个头，她整个人钻在小桑怀里，抱着她的腰，像是关系十分亲密的样子。
　　小桑却一脸恐惧。
　　“姐姐？”女孩仰起脸，一派天真无邪：“你不欢迎我吗？看到我来好像不太高兴？”
　　小桑深吸了口气，接着勉强笑笑，将女孩拉开了些，退后一步道：“怎么会？”
　　“我就知道，姐姐你最疼我了。”
　　“你去坐着，我先把这些东西放起来。”小桑提了提自己手中的袋子和湿淋淋的伞道。
　　女孩闻言便蹦蹦跳跳地往客厅的沙发走去，像是对这个家十分熟悉。
　　于雪涔倚着门看了一会儿，小桑从他身旁走过时似乎有些心虚，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也不同他打招呼。
　　“桑姑娘。”于雪涔开口喊住她。
　　小桑又是一僵，回过头来，几乎是祈求一般看着他，冲他摇了摇头。
　　于雪涔面色一沉，知道这是求他别问的意思，他掩上自己房间的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等于藏穹回来，他们就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