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藤妖》迟绯

5、入怀

　　“唔……唔唔……唔……”女鬼的叫声瘆得人头皮发麻，此时她又像昨晚一样拿出那张清秀端庄的证件照，长发过肩，眼距稍嫌宽，但整体看属于有气质的漂亮。

　　“看照片做什么？证明你生前清纯漂亮吗？可你已经是鬼了，你已经死了，我知道你死的很惨，还遭了那样罪肯定很不甘心，但人死不能复生，尘归尘土归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千诗大概已经吓糊涂了，竟然试图和她讲道理。

　　从小听过很多鬼故事，也看过很多灵异小说，不管书上还是故事里都说过，这种东西的伎俩有限，无非“一迷，二遮，三吓”，它们并没有实体，根本不能对人造成物理伤害。所以，她一边语无伦次，一边也是在給自己时间镇定。

　　女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手上攻势更加凌厉，千诗躲闪不及，把手上的包直接砸了过去，包里的口红、纸巾、笔记本还有辣眼睛的避孕套散落了一地。她还强自镇定地打算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屋里忽地闪现出一阵白光，在只有灯光的房间里亮的扎人的眼。千诗条件反射地挡住自己的眼睛，耳朵边是一阵短促的尖厉刺耳的声音掠过，因为惊惧，她终于没忍住，蹲到地上双手抱着头缩成一团。

　　也就是那刺耳的声音之后好半晌，她都不敢抬头，像一只鸵鸟一样蹲在墙边，却始终没有等来任何动静。

　　她抬起脸，屋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窗关着，门关着，喜剧已经跳过序幕播下一集了，一阵哈哈哈的笑声从电脑里面传出来。除此之外，唯一的声响就是她的呼吸，急促而惊恐。

　　千诗不知道那东西跑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突然再回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待在这里了。即便刚刚被吓得腿发软，这会儿这样想着便有了力气站起来，撒开步子就往外跑，随后焦急地按着电梯下楼，生怕那东西会突然从电梯顶上掉下来。好在她脑补的一切恐怖场景都没有发生，只是从公寓里到电梯到大厅，一个人都没有遇到，这又让她依然止不住焦虑和害怕。

　　冷风从大厅敞着一半的玻璃门钻进来，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栗。冲着那半开的门跑过去，也不管外面糟糕的天气，匆匆忙忙地往台阶下走，她只想能遇到一个活人，认不认识都没关系，只要是人，只要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片死寂，一片了无生气就好。

　　外面很冷，路灯光线很暗，因为着急忙慌，脚上也是不管不顾地乱走，她左右搜索着人影，没注意到前方，意外地迎面便和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撞到了一起，突来的冲力让她撞人之后猛地倒退了一步，差点一个趔趄要栽过去，那人腿长手也长，一伸手便把她的肩背扣住了才让她免于摔倒，也顺势地就再次撞到他怀里，她双手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贴着对方的胸膛有半分钟，而这半分钟的时间里，那人竟轻轻拍拍她的肩背，温润柔和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都没事了，别怕。”

　　这有一丝熟悉的嗓音让她回了魂，松开手，她抬脸看过去，面前这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就是白天給她发避孕套的人，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的目光尤其深邃，远不像一个二十岁年轻人所拥有的眼神。而只是一眼，她所有的惊惧恐慌都仿佛在那一刻被他幽深如寒潭的双眸沉淀了，他身上散发着如同被初夏阳光晒过的植物绿叶的味道，让她在一瞬就找到了安全感，即便严格的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还是个陌生男人。

　　此时不知道是哪家屋里传出麻将洗牌碰撞的声音，原本寂静无声的小区陡然间就有了生气，也因为先前紧绷的几乎要断掉的神经在那一刻突然放松，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单手揽住瘫软的千诗，看了一眼她的脸，又仰头看看楼上亮着灯的某个窗户，喃喃道：“你想上她的身去复仇，我能理解，可是，你这样会害死她，也会害了你自己的。”

　　***

　　千诗在床上差不多窝了一天，被陆瑶瑶喊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浑身沉的很，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做梦，说不清楚具体梦到的是什么，就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即便睡了很久，却根本没有休息好，甚至比熬夜几天还要累。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瑶瑶，对方看着她的黑眼圈直摇头。

　　“你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就去探她的额头，再试试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烧。

　　千诗恹恹的呼出一口气，下了床，问：“几点了？”

　　“快五点了。”

　　千诗怔了怔，竟然睡了这么久。她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猛然间记起来什么事，赶紧走到镜子前把衣领子往下拉，反复观察自己的脖子，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伤痕。那昨晚手上摸到的温热的液体，还有颈间真切的痛感是怎么回事？转身再去看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合上的，还关机了。她记得昨晚自己的包掉地上，东西撒了一地，而现在包包好端端地放在沙发上的，里面的镜子口红钱包都放的很整齐。所以，那些恐怖的场景也不过只是梦里出现的一些零碎的片段？

　　她把包拿在手里又看了看，问：“你帮我收拾包了？”

　　陆瑶瑶一脸茫然地看向她：“没有啊，怎么？你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

　　千诗摇摇头，脚上还光着就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此时她低着头去看自己的脚。她穿的不是睡衣，而是牛仔裤和毛衣，她裤脚上有一点泥……

　　不是梦！

　　她见到的那个女鬼，被女鬼吓得跑出门，还有公寓外面遇到的男人，都是真的！

　　那个男人……她当时没看那个男人的脸，声音却并不是第一次听到，难道是她认识的人？

　　陆瑶瑶准备考研很辛苦，一般都会安排自己在周六下午休息，她这会看到千诗醒来的那副样子，面色憔悴，眼圈发青，目光飘忽，跟撞鬼了一样。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她架到医院去，让医生給看看她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有急诊医生坐班，也没做什么大的检查，初步看了看，说是神经太过紧张，压力大造成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了一点药，然后常规性地叮嘱好好休息就把她们打发回来了。

　　医生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到了周日千诗仍然浑身不舒爽，没有胃口也就懒得吃东西，只偶尔起来喝点水，然后昏昏沉沉地继续躺下。直到周一，依然不见好转，就打电话給办公室告了假。

　　临近中午，她感觉胃里饿的火烧火燎一般，但是仍然没有胃口，依然只爬起来喝了一杯白水，顺便去了一趟洗手间。短短两天的时间，她的模样大变样，就现在这副枯槁形容的鬼样子去办公室，肯定会把皮老板吓得离职。面色蜡黄，嘴唇也没有血色，即便喝了很多水，嘴唇依然起了皮，还裂开了一道口子。要不是得了绝症，就是中邪了。

　　她想着要不去寺庙拜拜吧，再这么拖下去没准还没到本命年就真的会一命呜呼了。

　　正打算去搜索一下合州哪个寺庙或者道观比较灵验，突来一阵手机铃声惊了她一跳。经过这段时间的遭遇，她的胆子明显小了很多。

　　稳了稳心神，她才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麻烦开一下门。”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声。

　　千诗一头雾水：“我没有点外卖啊？”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瑶瑶或者皮老板点的也不一定，问电话那头的人，“你在门口？”

　　“是的。”对方说着，就敲了两下门，不轻不重的两下。千诗从猫眼看出去，门外的确站着个外卖小哥打扮的人。于是就放心地开了门。

　　“你好，您点的外卖，请慢用。”

　　千诗接过外卖，道了声谢，目光却从那外卖小哥的脸上挪不开。即便他戴着偷窥和口罩，这个人的轮廓她还是认识的，如果那晚在小区里的相遇不是在做梦，那么，今天便是他们见的第三次面了。

　　“你……”

　　她刚要说什么，那小哥双眼弯了弯，露出一丝笑意，又说了个“祝你用餐愉快”，伸手便把门带上。

　　防盗门“嘭”的一声锁上了，而袁千诗因为几天来的精神不振，一时迟钝的都不知道门锁要怎么再次打开，等她把外卖放下再开门望出去，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喃喃道：“又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