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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簪花之宴 ...

  •   青宁引擎熄火,她可不能熄火!芷言急得拉住杨女官的手臂道:“大人,您这是要把我放出去丢人现眼么?我归您管,到时候丢的可是您的脸啊!”

      杨女官乐呵呵地道:“不丢脸不丢脸,你这是在给我长脸呐!想想看,你可是以前的卫国公主啊。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玩意也就只配应应景,娱娱乐。有你以前的身份在,只消人往台上一站,多少官老爷都会想要争睹芳容的!”

      芷言听得发怵,心知她所言不虚,要听到可以嫖公主,指不定有多少人发疯发狂地想见她……她要不要装个疯、卖个傻?她很认真地考虑起来。

      杨女官不给她讨饶的机会,笑着叮嘱一句:“好好休息。”便带人离开了。

      见所有人都走干净了,肖然立刻就冒出头来,极认真地问芷言:“你说……要不要杀个人,放个火?”

      “……你以为是土匪啊?”芷言没好气地道。

      “和妓女比起来,我宁可当土匪!”

      芷言头痛地道:“别闹了啊,乖,赶紧想法子吧。我第一个倒霉,紧跟着的,就是咱们如花似玉的肖小然同志倒霉了。”

      肖然不服输地道:“那我也可以先把你的笑话看完再说。”

      芷言拍拍她的肩,老气横秋地道:“男人重气魄,兄弟重眉角,相杀免废话!”这是霹雳布袋戏里的一句台词,被她直接用了过来。

      肖然顿时被她逗乐了,笑道:“你打算怎么办?”

      芷言双手一摊,一副“我哪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乱没形象地蹲在地上长吁短叹。叹得肖然很是头大,但又帮不上忙。

      芷言叹着叹着,突然站了起来,认真地望着姐妹们:“你说……我们要不要演个霹雳布袋戏?”

      “……”肖然无语。

      小花园中。

      杨官带着那个给她通风报信的官妓走远了后,表情便放松了许多。

      那跟班官妓道:“婉若实在是不明白,大人为何要给她好脸子看呢?虽然她曾贵为公主,但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她现在才进来,此时不立规矩,以后会不会更难管教呢?”

      杨女官淡淡一笑道:“你刚刚跑过来和本官说什么了?”

      婉若一愣,重复地道:“晋王爷、吏部孙大人、礼部史大人都派人下了簪花小帖,要瞧瞧新进的雏儿们。”

      杨女官回头望她:“你以为那几位都赶在这时候下帖,想瞧的是谁?”

      婉若恍然,复又疑惑起来:“那几位身份贵重,瞧了也便瞧了,哪里就能看得上咱们这种身份的人呢?”

      杨女官脸色立时变了:“你要自轻自贱,那是你的事!别把礼乐署上上下下都扯上!”

      吓得婉若赶紧跪倒地上,杨女官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见她驯服,杨女官方才柔和了脸色道:“谁知道她的心思如何呢?先就把她得罪了,万一被她攀上高枝,我也难免为难。先看看三天后簪花宴的情形再说吧。”

      三日之后。

      妓,本属三教九流中的倒数第二流。身份低贱,为世人所不齿。但入藉礼乐署的官妓却很有些不同,她们陪侍的对象注定了她们必须要走高雅路线。自入署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是必学之课,如民间妓女般以色事人反倒成了次要的事。

      她们不仅需要陪侍官员饮宴,出席大大小小的各种场合,乃至国与国的外交场合也常有她们献曲献舞,以技艺娱宾。正因如此,朝廷为了培养官妓也是下了大功夫的,礼乐署的人随便拎出去就是能说会唱的名家。这样一来,官妓的名头便越来越大了。到后来,民间妓女中颇具才情的,甚至不惜花重金购买礼乐署的名藉。只要入了藉,不仅是对个人才华的肯定,其中的佼佼者还可以一尝做女官的滋味。

      而那些被朝廷大力培养的官妓,在学成之后都是有个考校的,由礼乐署的女官们品评她们的技艺等级。评定等级后,再与官妓以后陪侍官员、宴会的等级挂钩。也就是说,越是优秀的,能陪的官儿,能出席的场合就越大。反之亦然。

      要说这考校原本也就是礼乐署自己的事儿,但总有些官员会想瞧瞧新养成的鸟儿到底才艺姿色如何。久而久之,也便形成了簪花宴这样的流俗,有雅兴的官员会下簪花贴,和礼乐署女官一起共赏共评雏儿们的才艺。

      像白芷言这样学都还没开始学,就被下了簪花帖的,可说是头一遭了。也难怪杨女官会小心对待。

      此时,摸清楚了簪花宴到底是个什么东东的肖然,很有点打了鸡血的味道。她精神抖擞,大喝道:“孩儿们听好,晋王爷我包了啊!谁都别跟我抢!我好了,我也不会忘记带上你们的!”

      芷言无语,这妞明显是又要交男朋友的节奏……拆台地道:“诶?是谁说一定要保住清白的身子的?咋这么快就变了?”

      肖然眨了眨眼睛:“王爷应该是一品大官吧?考核得好,那以后就只用陪王爷了!旁人,哼,休想肖想本姑娘的身子!”

      芷言被她的历史知识呕得差点噗出口老血,王爷明明是爵位,跟官职有毛线关系?!看她那么兴奋,也懒得去纠正她,只支着腮问:“那边那位大爷,你明天要靠什么才艺得到晋王爷的青眼相看啊?”

      肖然那是颇有自信呐,双手叉腰道:“我需要有什么才艺么?就凭这长相,凭这韩式半永久的妆,凭这有料的身材,放哪一样出去都能大杀四方好吧?更何况,”她把手肘靠上芷言肩膀,

      “才艺嘛,有你这才艺担当!我呢,就是颜值担当了!”

      她心情一好,说起话来也是让人特别熨帖的。手指假作轻佻地在青宁下巴上一勾,又道:“咱们的小青宁呢,就是卖萌担当!”

      青宁一愣:“那是个什么东西?”

      肖然娇娇脆脆,妩妩媚媚地“喵——”了一声,不忘做个猫咪收爪的姿势。

      “啊?你是说,我像猫?”青宁攥着衣角,难过地道,“也是,我小门小户出生,比不得两位姐姐……”

      肖然赶紧道:“猫哪里不好了?男人都喜欢像猫一样特立独行、妩媚可爱的女孩。”

      青宁吓了一跳,双臂抱紧自己道:“天呐,我才不要男人喜欢!男人都不要喜欢我!”

      芷言上来抱了抱青宁,予她慰藉,并对肖然撇嘴道:“你那一套理论自己放心里面就好,别拿出来乱扯,吓到小妹妹不说,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三人笑闹完毕,便开始商议起排演节目来,直至深夜方才睡下。

      三日后的傍晚。惊鸿堂内。

      琉璃灯罩烛光流转,鎏金铜炉暗吐香韵。不见脂粉浓,清水芙蓉天生就。

      一个个官装丽人鱼贯而入,行至堂子中央待宾客瞧仔细了,也不用宾客明言,只眼神相交便已闻弦歌知雅意,俱朝有缘人的席上而去。

      她们都是同一等级的官妓,谁服侍谁也不会有偏厚薄。再有一名老于世故的年长官妓候着,客人们有不满意的,便会由她前去协调。

      官妓们虽是素打妆,此时的官装却比正式官服多加了一层柔软纱衣。头发也解了下来,以一玉玲珑并玉簪在脑后束好,使得女子的妩媚显露无遗,却又不带低俗之感。

      她们听从上级女官的教诲,坐在每席的下首,离客人们三尺远的距离,由着客人的意思或唱曲,或弹琴,或吟诗两相望。各有所擅,各有所长。

      一时间,席上气氛甚是热闹。

      新晋晋王刘绍礼意气风发,呷茶坐于堂上上座,倒似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同下簪花小帖的吏部郎中孙飞扬,礼部员外郎史承忠分别坐于左右二首的最上首位置。

      除了此三人外,还有一溜儿不曾下帖却因巧遇,又或临时相邀而到场的宾客。礼乐署的掌署大人及几位主要女官反而坐在了最下首的席中。

      身边有解语花相伴,放眼堂内又是同僚互相敬酒祝言,喝到微醺时,讲些荤素不忌的笑话,诸位大人显然都很享受其中。但也有个例外的。此人名叫段玉庆,是头一年的状元郎,年纪轻轻,仪表堂堂,也颇有才学。可惜却是个迂腐之辈,要学那清流名士史书留名。本来皇帝爱他之才,颇有提拔之意。他倒好,看到皇帝的言行举止有逾前代圣君之处,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直谏不讳。就连皇帝连着半月召幸同一宠妃,他也要指手划脚一番。皇帝便果断将他贬成了礼部的一名小小主事。

      段玉庆本来前程应是无限风光,却一朝跌落尘埃,本该收敛了性子做人。可惜此人就是个刺头儿,搁哪儿刺哪儿,过不多时礼部上上下下都开始排挤起他来。

      连续吃了多次的亏,他终于学聪明了些,跟着上司刘承忠一起赴了这簪花宴。

      可这样自诩清流的人物,哪里融得进这荦素不忌的场合?眼瞅着有人笑着笑着就把手探到官妓怀里,全没个朝廷命官的样子,他心里就别扭得紧。自己身边的官妓虽是多情擅赋,但在他的无双才华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简直俗不可耐!

      他觉得他就是脑子里有根筋不对了,居然跑这儿来了!

      坐在上座的晋王刘绍礼居高临下,什么都看在眼里了。心道,今儿他没有相邀却临时来了这么多官员,那都是看到他军功赫赫,新晋了爵位,过来给他贺喜的!现在这堂内所有官员都来敬过一二轮酒了,那个段玉庆不仅不来敬酒,连个笑容都欠奉,坐在那儿似黑面神一样,难不成他还在等他去敬酒?!心中实恼。便拿眼神冷冷地瞅着他,也不说话。

      段玉庆这刺儿头性子最是清高,被晋王一望,他倔脾气就上来了,心说我乃天子朝臣,又不是你一个王爷的家臣!你谁啊?凭啥非要我敬?便冷哼一声,直接装作没看见。

      这般姿态在春风得意的晋王眼里,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他左右望了望,见有窥到乾坤的数人神情尴尬,更有一人来打圆场,他只觉分外地下不来台,便笑着扬声道:“久闻段主事文采风流,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知段主事可愿为小王赋诗一首?”

      这时段玉庆刚好转了一念,想说还是先随波逐流,等官位升上去了再图清史留名。哪知就听到晋王要他作诗?这驴脾气马上就犯了,这是把他当作逢迎拍马的弄臣了么?!天子初初待他也都甚是客气,这晋王居然要他给他拍马屁?!

      不干了!绝对不能干!

      于是这刺儿头朗声道:“晋王爷说笑了,段某少时是有些才名流传在外,只可惜久不作诗,早已江郎才尽。就不在王爷面前献丑了。”

      晋王本意也是想互相给个台阶下,可这厮竟如此不给面子!气得一声拍案!惊得堂内上上下下俱是一惊。

      气氛分外尴尬。

      不待晋王发难,掌署女官便踱着莲步走了出来。那是一位年纪甚轻的女子,身姿婀娜,钟灵毓秀,似集中了天地灵气一般的妙人儿。就连一步一曳间,都有着神仙般的风流姿态。只是,这神仙人儿却是不笑的。

      她踱步出来,清清冷冷地道:“王爷与诸位大人今日赏脸赴我礼乐署簪花盛宴,如今宴已过半,不如现在就请需要考校的倌人们出场吧?”也不等有人回应,便击掌三声。

      晋王正待出声刁难,却见周围灯火俱是一黑。倒是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未几,有灯光打在堂前台上。这是一个极小的舞台,台上有一个制作精美考究的傀儡娃娃。此刻,它被装扮成怀孕美妇人的样子,手抚孕肚,低低地道:“噢,我多么希望我有一个女儿,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头发黑得像乌木窗框。”

      说着,一只蝴蝶飞来,停在美妇的肚子上久久不肯离去。

      (旁白:时间飞逝,三个月后。)

      美妇果然生了一个女儿,有雪一样的皮肤,血一般的红唇,黑得像乌木的头发。妇人生产后形容憔悴,却依然唤人把女儿抱过来给她看。

      她伤心地道:“我可怜的孩子,母亲爱你。但是母亲生命已尽,无法陪你了。你要好好长大。”

      (旁白:皇后因为难产死去,皇帝悲痛欲绝,前来看望自己的妻女。)

      皇后寝宫内一室的蝴蝶,景象蔚为奇特。

      婴儿仿佛知道母亲离世,悲啼不止。被皇帝抱过,却忽然笑了起来。

      皇帝越加悲痛,望着满室蝴蝶道:“梓童已去,幸甚还留了小公主给朕。”他抱过女儿,轻声道,“朕就赐你连城公主的名号,取价值连城之意。”

      蝴蝶骤然飞舞,满室霞光流转。

      看戏的众人看到这里方才恍然,早就听说今天献艺的是旧卫的公主,现在瞧这阵势,怕是要演自己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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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簪花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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