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袖里糖

14、14

　　“你不应该答应他。”
　　走出去了好远，埃迪才就这件事说出自己的想法，阿瑞斯不解，“为什么？你当时的表现，我以为，是很重要的人。”
　　埃迪点点头，“是挺重要的，但是……”但是他不能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
　　显然，他连这个问题都不想说出口，阿瑞斯还是那副疑惑的表情看他。

　　“算了……”埃迪轻叹一口气，“抱歉，我不会去的。”他找了个长椅坐下。
　　那场葬礼，如果真的如小男孩所说，去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而且，犹豫是这附近的事，去的都是他以前认识的人，不说对方认不认识他，他不想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何况，自己的父母肯定会去，利齐……说不定也会去。
　　就是因为一起度过太多的时光，所以才会抱着必须要送对方最后一程的心情出现。
　　可惜，自己不能出现。

　　“死亡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阿瑞斯说，“如果明天不去，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埃迪没有看他，在心里一次次否定要去的想法，可是，却一直因为他的那句话而动摇。

　　第二天，埃迪和阿瑞斯一起去了葬礼，到了以后，埃迪还一直劝慰自己，只是出于对老太太的尊敬，和阿瑞斯所说的那句话，才会出现。
　　埃迪拉着阿瑞斯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果不其然，都是些颇为熟悉的面孔，邻居，同学，还有……埃迪的母亲，父亲好像并没有来。
　　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低下头去缓和了一会儿，阿瑞斯轻轻抚着他的背，“没事吧？”
　　“没事。”回答却声若蚊呐。

　　母亲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老了许多，不仅仅是因为今天丧葬的气氛浓重，可以看得出来，这种状况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肯定是因为自己。
　　埃迪非常想冲过去告诉母亲，自己还活着，让她不要担心，但是，却不能那样做。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回得去呢？明明在斯蒂尔的时候，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但为什么回来之后，却一直畏首畏尾？
　　选择没到必须选择的时候，总是可以抛之脑后的。
　　而现在，好像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埃迪和阿瑞斯走近人群，埃迪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停留在母亲身上，从而并没有注意到阿瑞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还好吗？伯母。”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埃迪猛地回神，看向来人。
　　“别担心，菲尔太太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受苦。”利齐把手上拿的水递给埃迪的母亲，“这段时间课程太忙，没去看您，很抱歉。”
　　埃迪听完话，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家人因为自己的事情失神难过，陪伴他们的，只是自己以前的男朋友，何况，他知道，利齐心中的痛苦一定不比他的家人少。
　　都是因为自己，害得这么多人伤心难过。
　　“好孩子，没关系，你对埃迪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你也该走出来了，别被过去绊住脚，我们都要向前看才行，埃迪一定也很希望你幸福。”
　　埃迪听见自己的母亲对利齐这样说。

　　他低下头，掩住难过的神色，转身离开，实在不想再留下来看接下来的一幕幕对话。
　　他受不了。
　　埃迪的离开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反而是阿瑞斯跟着埃迪离开，引起了不远处利齐若有似无的侧目。

　　埃迪一路往外跑，直到跑到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呼吸，肺里很难受，眼睛酸涩，他想说什么，想大喊，张了张嘴，却只觉得无力，最后，颓力的倚靠着墙壁坐下。
　　来往的人有些会回头看他，有些不会，每天经历伤心事的人太多了，面前这个并不是唯一一个，没什么好关注的。
　　不知道一个人呆坐了多久，埃迪感受到有人轻轻触摸他的头发，他抬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阿瑞斯的脸，埃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有些情绪崩溃，完全没办法和别人正常交流。

　　“别难过。”他听到阿瑞斯这样说，“我有办法帮你。”
　　埃迪微微皱眉，还是仰头看他。
　　阿瑞斯把埃迪带回了二人住的地方，埃迪并没有把阿瑞斯的话当真，他猜测，阿瑞斯其实就连他在难过什么大概都不知道，因为他自己也实在是搞不清楚，阿瑞斯又怎么能懂呢。

　　阿瑞斯拿了些食物放在埃迪面前，埃迪一丁点儿胃口都没有，对阿瑞斯疲惫一笑，摇了摇头，实际上，他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笑出来。
　　“吃一些吧。”阿瑞斯开口劝他，“有好处的。”
　　埃迪不想完全驳了他的好意，于是点点头，象征性的强迫自己进食。
　　阿瑞斯坐在对面，一动不动，抱着胳膊看着他。

　　出人意料的，埃迪睡了一场好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睁开眼睛后，觉得精力充沛，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很多，埃迪坐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才发现阿瑞斯不在。
　　埃迪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八点，一般这个时候阿瑞斯不会不在的，不对，应该说，一般什么时候，阿瑞斯都不会不在的。
　　不过，即使阿瑞斯一声不吭地走了，埃迪也没什么好牵挂或者埋怨的，阿瑞斯的人生，应该由他自己负责，不应该绕着埃迪乱转。
　　只不过，大概心里是会有些小小失落的。

　　埃迪去卫生间洗漱，冷不丁的抬头看了一眼，过后总觉得哪里不对，稍一回想，随即愣住。
　　他慢慢，慢慢将视线重新移回去，定住。
　　这不是他的脸，确切的说，不是他现在的脸。
　　镜子里的人，和他以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埃迪怀疑自己可能是在做一个美梦。
　　对，只有这个解释能说得通。
　　醒过来阿瑞斯不在，自己活力十足，心情愉悦，看到镜子里的脸，竟然也是完美无缺的。
　　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现实。
　　所以这个梦，什么时候会醒呢？

　　“啪嗒。”
　　房门落锁的声音。
　　“你醒了。”
　　阿瑞斯的声音。

　　埃迪转过身，发现阿瑞斯好像瘦了一些，眉眼中满是疲惫，像是没休息好似的。
　　“我……”埃迪不知道从何说起，“你……”
　　阿瑞斯扯起嘴角笑了笑，“嗯。”
　　他把手中拿的东西放在外面的桌上，埃迪跟着他出去。

　　“我以为，你还会睡很长时间呢。”阿瑞斯说，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下来，“不过，你睡着后的时间真漫长啊，才五天我就受不了了。”
　　“什么？！”埃迪不可置信，“我睡了五天？”
　　“嗯。”阿瑞斯坐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我都后悔了，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后悔死的。”
　　埃迪这才意识到，大概，现在自己并不是在梦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瞪大眼睛问道：“你治好的？”

　　阿瑞斯不置可否，移开了目光，“其实我觉得，并不比你之前的样子好看。”
　　埃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瑞斯说的“之前的样子”，应该是他毁容后的样子。
　　埃迪没空纠正阿瑞斯的审美，他踉跄着再次跑进卫生间，仔细端详着镜中人的脸，阿瑞斯靠在一遍的墙上看着他。
　　“你怎么做到的？”埃迪确认自己的容貌已经完全恢复，就更加不相信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即使是整容，也会和之前不一样，但，他现在只是还原到了之前的样子，没有丝毫不一样。
　　阿瑞斯低下头，“他们给我的能力。”声音有些低落，但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从来没试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我看你那么痛苦，觉得应该试一试。”
　　埃迪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只好再转过身看自己的脸。
　　他好了，完全好了，可以去见爸爸妈妈，可以……去见利齐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而且根本稳不下来。

　　埃迪知道，阿瑞斯一定能够感受到他的激动，这次，是因为开心，开心的，想落下泪来。
　　阿瑞斯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太好，但是，情绪还不错，“你很开心。”
　　埃迪猛点头，“是啊。”他想抱抱阿瑞斯，于是也就这么做了，阿瑞斯轻轻的，轻轻的环抱住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人类常常挂在嘴上的“满足”，原来就是这样。
　　“谢谢你，阿瑞斯。”埃迪在他怀里，哽咽着说道。
　　阿瑞斯轻抚他的后脑，“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谢谢。”

　　埃迪心中满是感动，虽然不知道阿瑞斯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能看得出来，一定费了阿瑞斯不少力气，自己已经沉睡了五天，凭借阿瑞斯的逆天，在五天内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和精神力，可想而知，这件事有多难。
　　看起来阿瑞斯并没有告诉他详细情况的打算，埃迪却越想越严重，心里默默记下了阿瑞斯这次帮他所付出的一切，决心有能力还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偿还。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