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子车赋

6、偷溜走的结果

　　被折腾了一整天，回到凝香阁时覃絮已经筋疲力尽了，点了炉子便懒洋洋地不想动。早先小徒弟乖得不得了，只是行为上有些与普通孩童异常，可今天怎么突然觉得她有点调皮？

　　小棉袄披在身上暖乎乎的，覃絮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跑去与周公幽会了。

　　“哟，来啦？”

　　周公面前放了张棋盘，棋盘上还留着残局，他一手持扇一手把酒，看着覃絮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眼神着实过于猥琐，慈祥程度半点儿比不上他们清天宗的老前辈，覃絮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嘴角一扯开门见山道：“老人家，晚辈有事相求。”

　　“哦？”周公浓白眉毛一挑，颇有兴致地把扇子一挥，“你讲来我听听。”

　　“晚辈最近收了个小徒弟，但对师父隐瞒了一些事，这些事怕是对小徒弟来说至关重要。晚辈想知道，这小徒弟的身份。”

　　相比师姐的怪异，这件事更让覃絮抓耳挠腮，若是能知道卢秋纶身上发生过什么，保护她或许会变得更容易。

　　只见周公撇撇嘴，脑袋摇得飞快，连带着酒都洒出一些来，他说：“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若是无关紧要之事，我说也就说了，可此事啊，不成。”

　　覃絮啧一声，心念一句要你何用，又问道：“那算了，晚辈再问一个。晚辈的桃花何时能来？”

　　这次周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拍桌捶地闹腾半天，搞得覃絮有点儿紧张：“您这样子，难不成我这辈子都没桃花了？”

　　“不不不，”周公好不容易停下来把扇子和酒放在一旁，捋着胡子正色道：“丫头你知道吗？你们凝香阁前的那棵桃树啊……”

　　“桃树咋了？”

　　“它烂了。”

　　覃絮听了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的事？大冬天的怎么看得出来烂了？”

　　“就，两天前，你捡来你那小徒弟的时候。”

　　周公又开始笑了，连棋盘都被他掀翻在地，覃絮站在一旁愣了愣，然后脸色逐渐发青，最后气得给周公的白胡子打了个死结。正巧听到有敲门声，覃絮这才从周公那出来，哼了一声无视正在气急败坏解胡子的周公。

　　“你这丫头，这么粗鲁干嘛！诶哟我的胡子，疼疼疼！”

　　醒来揉揉眼睛，开门一看是瑶娘，覃絮不可察地皱皱眉。虽说梦里周公气死人，可扰人美梦的确不厚道，再加瑶娘并非不守规矩之人，她仍温声问道：“瑶娘？怎么了？”

　　瑶娘见人出来，先是一喜，而后急忙抓着她的手问：“丫头出去的事，你知道么？”

　　“她出去了？去干什么？”覃絮脱口而出，丝毫未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只听她无故溜出去觉着心急。瑶娘也没怪她，只拍大腿恼道：“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刚她自个儿往外走，我还问了一句，她也没说话只低头就跑了。”

　　说话间覃絮已穿戴好，只剩头发没扎，便口中衔着发带拔腿就向楼下跑去，瑶娘跟在后面喊道：“哎，我跟你一块儿去！”

　　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大晚上深山里多危险，清天宗可不止这一片有人生活的地方，像后山那样的废弃居所要多少有多少，时不时还会有野物溜进来。覃絮心里又气又急，她这一出去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越想越气，心里一股火全部聚于掌心，覃絮一掌拍开了凝香阁的门。余力还在向前推动着，她却瞳孔紧缩，一下子收了手。

　　门外的小丫头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小脸儿冻得像小萝卜似的通红，就像刚捡回来的时候一样不知所措。

　　“纶儿！”覃絮扑过去，急急忙忙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确认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这颗心刚落地，又想到她如此胡来，覃絮伸手就要揍她，被瑶娘手疾眼快拦下：“她还是个孩子，贪玩乃本性，你说说她便好，何必要动手呢！”

　　瑶娘说的没错，纶儿只是初犯，她是苛刻了些，覃絮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心里默念三遍冷静，才强迫自己温和道：“外面危险，下次不准自己跑出去，非要去的话也得跟师父说一下，听到了么？”

　　卢秋纶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她只呆呆地看着覃絮担心的样子，像是透过她在看旁的什么一般。这可把覃絮吓坏了，心道这丫头难不成出去一趟就遇到了怪物？她试探着唤她：“纶儿？怎么了？”

　　“阿絮……我刚刚，去找玉佩了……呜……”小丫头嘴角一瘪，眼圈唰的就红了，金豆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覃絮刚擦干这边，那边又开始往外涌，甚至都来不及告诉她玉佩的事。

　　“好了好了不哭了，师父没说你，没说你，纶儿乖，不哭了。”

　　前两天都是哄几句就安静了，这次无论覃絮怎么哄，小丫头都只抱紧他，叫着她的名字哭个撕心裂肺，折腾了一个时辰，最后伏在她肩上累得睡着才算完了。

　　只是睡着还不忘念着她的名字：“阿絮……”

　　卢秋纶叫得一声比一声可怜，从未见过哭成这个样子的孩子，覃絮心里有些担心。儿时练功再累再苦，她也都是偷偷抹眼泪，若说是被怪物吓哭，也不该哭得这般久又这般凶才是。

　　纶儿到底怎么了？她决定去一探究竟。

　　“瑶娘，”覃絮将睡熟的卢秋纶抱到床上，轻声对瑶娘说：“您帮我看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瑶娘点头嘱咐道：“早点回来，今晚你就陪她睡吧。”

　　覃絮应一声，披了斗篷便出了门。

　　傍晚时分又下了雪，地上还留有薄薄一层，弟子见不碍事便未清扫，因此卢秋纶的小脚印儿很好找。覃絮顺着雪上的足迹一路摸索过去，越是往前走景色越幽深破败，她心里纳闷儿得很：纶儿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脚印儿到一处破旧的柴扉前便消失了，除了卢秋纶的小脚印儿外还有几个大人模样的脚印，而大脚印则仍通向前方。顺着大脚印望去，前方有一房门紧闭的木屋，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覃絮不由得起了疑心：这种地方居然有人？

　　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覃絮忽然听到细微的说话声，她猫腰先前走了几步，离近了仔细一听才发现，居然是沈婉儿在念清心咒。这清心咒平日里根本用不到，只有心有杂念时才会拿出来念几次。

　　这使得她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师姐与纶儿怎么会有交集？为何温柔体贴的师姐会突然闭关念清心咒？纶儿又为何从师姐处归来就哭成那个样子？

　　覃絮想不通，决定先回去照顾卢秋纶，这些乱麻以后再理也不迟。不料回身时没注意脚下的树枝，一脚踩上去，咔嚓的脆响在静夜中显得十分刺耳。

　　“谁！”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便抵在覃絮喉前，覃絮吓得满脑门冷汗，慢慢转过身，嘴唇哆嗦着道：“师、师姐，是我……”

　　真不愧是武林新秀之次，一出剑就把她吓个半死。

　　待看清来人面容后，沈婉儿收了剑微舒口气，放松下来问：“絮儿？大半夜不睡，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见她衣衫薄薄，不禁又蹙起眉，将外衫脱下给她披上，“我给你做的小棉袄呢？怎么不穿上？冻坏了怎么办。”

　　师姐的衣服真暖和，覃絮嘿嘿一笑，道：“我身子骨好着呢，才不会生病。对啦师姐，傍晚的时候，有没有一个小丫头来你这里呀？”

　　“有啊，小丫头……”沈婉儿顿了一下，倒是让覃絮心提了起来，只听她又说，“挺水灵的，怕是溜到山里迷路了吧。”

　　听着似乎没什么异常，覃絮放下心，笑着解释道：“那是我捡的孩子，差点饿死在宗门前，师父说她粘着我，就让我收了她做徒弟。晚上我有些倦便眯了一会，醒时瑶娘来说丫头不见了，这我才一路找过来的。”

　　沈婉儿挑眉一笑，温柔地摸摸她的脸颊，与她额头相抵：“原来是这样。有了徒弟便是大人了，日后可不能任性胡闹，给义父添麻烦。”

　　想起之前说沈英杰半夜会情郎的事，覃絮面儿上一红，眼睛盯着脚尖不敢看沈婉儿，却嘴硬道：“我没有了，我很乖的。时、时候不早了，我明天还要早起教丫头，我先走了！”

　　说罢拔腿便跑，刚溜出一丈又想起沈婉儿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于是又折了回去。沈婉儿仍站在原地目送她，笑着看她溜走又回来，接过衣服才转身欲回房。

　　覃絮总觉得师姐哪里变了，可又说不上。看着沈婉儿略显佝偻的背影，她鬼使神差般问道：“师姐为何要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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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许吃评论，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