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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一如年少懵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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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覃絮收拾完毕整装待发,忽听有人敲门。抬眸望去,便见瑶娘较往日更为消瘦的面颊。
覃絮惴惴然,忙低下头问:“瑶娘可有事?”
瑶娘沉默不语,多半是在犹豫,半晌才轻声问道:“今日,便会定夺么?”
覃絮知她说的是卢秋纶的事,也早猜到她会问,便说:“会。”
“她会死么?”瑶娘又问,覃絮心中一慌,忙反问道,“瑶娘可希望她死?”
瑶娘再次沉默了。
希望她死么?
想到卢秋纶儿时懵懵懂懂跟在她和覃絮身后,得到糖吃时开心得眼睛都亮起来的样子,瑶娘便觉得眼泪要流下来了。好歹也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若她没有被捉回来便好了,瑶娘想,这样她就有理由一直恨着她,即便她活得好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斩而不舍。
“我不希望她死。”覃絮道。瑶娘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晶亮的光,听她说:“生死由师父和前辈们定夺,这不是我说的算的。”
“那……”
“我只是这般希望罢了。”
覃絮忽然笑笑,朝瑶娘摆摆手:“听天由命。她伤了师姐,罪无可恕,我这个做师父的,也该一并责罚才是。今日过后我便不再涉足江湖,从此青灯古佛,远离红尘。”
瑶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滋味。她是迁怒覃絮没错,可她并不想覃絮就此埋没。读书人十年寒窗只为金榜题名,覃絮数年苦练,不也只是想创出个名堂么。
即使驱使覃絮前行的,是卢秋纶。如今卢秋纶即将从覃絮的世界被剥离出去,只怕覃絮要成为行尸走肉了。
狠甩了下头,瑶娘牙关微咬,扭头望向地窖的方向。她虽疼爱卢秋纶,可她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沈婉儿,沈婉儿是她的全部。
脑海里依稀还回放着她十六岁那年刚到清天宗时,十三岁已然是一副小天仙模样的沈婉儿看着衣衫褴褛的她,粉唇微张,眸子里全是惊叹的样子。
“这位姐姐长得真俊,是我平生见过最俊的人!”
今日春光明媚,也回暖许多,走在石板路上,覃絮想着地窖里该不太冷了,纶儿许会好受些。
她特意带了娘亲的银簪,怀揣着卢秋纶送给她的珠子,把自己打扮得一丝不苟。伸手覆住胸前,那一片贝壳贴着肌肤冰冰凉凉,稍稍给她躁动的心情降了温。
覃絮忽然停下脚步,道:“出来吧。”
“失礼了。”
石冠玉从树后走出,剑眉微蹙,神色复杂地看着覃絮。若是往日,覃絮定被他这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今日她却无所畏惧,甚至略带轻松问道:“石公子可是要指责我?”
“在下不敢。”
覃絮仰天无声笑笑,擦肩走过,停在石冠玉身后半步处:“你喜欢她。”
“在下只是想……”
“但你却不敢承认,因为她杀了人。你怕牵连到你。”
石冠玉哑口无言。
覃絮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我为何只宠她,顺她,教她功夫,却不教她做人的道理。”
“没错,我是宠她,顺她,将自己毕竟所学倾囊相授,可我也没忘了叫她做一个怎样的人。”覃絮转过身,盯着石冠玉微微发抖的背影道:“待会的商谈必会说到纶儿的惩罚,说不准她会丢了命。我问你,你可愿带她走?”
“在下……在下……”
愿意这两字终究没能说出口,覃絮敛了笑容,一字一句道:“我会在不损清天宗脸面的情况下竭尽全力保她一命,而你不过是个懦夫。”
覃絮的脚步声渐远,石冠玉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鸟鸣声入耳才将他惊醒。他抬起头,树梢的鸟儿形只影单,叫声悲伤凄凉。
若当年他不顾父亲阻拦,跑去将阿纯救出该多好,阿纯现在定会是个温柔娴淑又不失机灵可爱的女子。
覃絮说的没错,他就是个懦夫。
“你在苦恼呀?”
清脆的女声也没能唤醒石冠玉,文音和撑着下巴歪头若有所思,忽然莞尔道:“我知道你中意卢秋纶,我也是。只可惜她要死了,如此再竞争毫无意义,我劝你收手吧。”
石冠玉终于有了些反应,苦笑道:“我本就不该对她有念想的。”
文音和嘴角一撇,道:“哦,那正好,待会我会帮她收尸,为了避免你难过,你就在一旁看着好了。”
说罢又一拍脑门:“诶哟不对,你跟你爹走吧,不然看着更难过。我先去占个好位置,回头见!”
留下石冠玉在原地目瞪口呆。
但他又不想让文音和抢了先,心中便烦恼到底该怎么做才好。惊觉自己竟因文音和一句话便开始转了风头想别的事,石冠玉不免有些懊恼。
首要任务不该是如何确保卢秋纶性命无忧么。
商谈还算顺利,除了明确说好缺席的谢智文,其余未表明态度的门派也来了近九成,这让沈英杰稍稍安了心。毕竟武林大会上出了岔子不是小事,还是大家一起商讨的好。
沈英杰首先向大家致歉,大抵都是些教徒无方之类的话,覃絮也跟着他一起。至于大会是否还要继续办下去,倒是出了分歧。
石百家认为应该继续,大会不该因任何理由而中止,也不该让新人失去试炼的机会。柳自如则与他意见相反,认为出了这样的事便是清天宗失格,是清天宗只知教武不知育人,需停办调整。
在场的人大多被分为这两派,还有少数如刘九刀仍在观望,一看便知是墙头草。也有一部分当真不在乎,认为关系不大,清天宗办便上去一试,不办便抄家伙走人。最后沈英杰决定以少尊多,这才做了决定。
“卢秋纶弑长一事确是我清天宗管教不严,给各位造成困扰,如今结论已定,清天宗十年内不再接手举办武林大会,整顿宗门内部,定更加严格教管弟子。”
沈英杰与众人抱拳,而后斜睨着覃絮。覃絮紧张不已,心弦绷得紧直,忽听有人问道:“差不多是时候来定一下卢秋纶的判决了吧!”
覃絮闭了眼。
纶儿在地窖待了一宿,肯定冷得不行吧?不知有没有冻坏?看管之人对她好不好?饿没饿到?有没有红糖水喝?覃絮心里慌慌,想到卢秋纶受苦便觉心疼。
不一会儿的工夫,卢秋纶便被押解上来。与覃絮想象中不同的是,她不仅没有脸色泛白,反而还有些红润,这让覃絮觉得她像进补过了头。
没有蓬头垢面,也没有心惊胆战,身上还穿着昨日覃絮帮她换好的衣裳,卢秋纶就那么静静地跪在中央,闭着眼挺胸抬头,半点不像是要被判决的人。
“卢秋纶。”沈英杰叫了她的名字,见她抬了眼皮才继续道:“沈婉儿是你师姑,你却向她举剑,弑杀师长,你可认罪?”
覃絮觉得呼吸都在颤抖。指甲嵌进肉中,献血顺着指缝滑下,将她衣袖染红。
可再多鲜血都挽不回卢秋纶的话语,覃絮听她说道:“我认。”
沈英杰微一点头道:“我问你,你这样做,可有原因?”
“并无。”
覃絮的心沉到了海底。紧握的双拳张开,右手悄悄搭在剑柄上,铁的凉意刺激伤口,鲜血逐渐凝固成痂。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说由她执行了,即使尚未知道结果如何。
“诸位如何看待?”沈英杰向众人问道。
底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只见石百家首先站起身,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听我一言。”待人们安静下来,又道:“卢秋纶虽弑杀师长,但沈婉儿并未伤及要害,性命犹存,不知道这能否算是看做她并未真心想要杀死沈婉儿呢?”
石冠玉看了他一眼。
有人说出疑虑:“没准儿是失手呢!”
沈英杰也道:“大夫诊断过后,说剑身避开了所有要害,若非有心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地步。”
“敢问沈掌门是要包庇她么?”
沈英杰道:“非也。”
刘九刀站了起来,笑眯眯看着众人,他试图缓解气氛,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各位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既然沈掌门说并非要包庇,那不如看看沈掌门要怎样处置她,诸位说如何?”
沈英杰眉头微不可察蹙了一下又散开,道:“先废其武功,再断其右臂,逐出师门。”
这惩罚已不算小,沈婉儿尚能生还,也可能恢复到巅峰,但卢秋纶若断了惯用手臂,以后可就不好混了。
底下议论之声不多,沈英杰知道他们已是妥协,便看向卢秋纶。覃絮手疾眼快冲到他面前,大声道:“是我管教无方,才出此事故,这些事该由我这个做师父的来做!”
卢秋纶终于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覃絮与她对视,忽觉鼻尖发酸。
她仍是少年时,那副懵懂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一直在想,是不是作者菌写的不够好,所以没有引起共鸣。上章等了一天,也只等到一个说更新好慢评论,但是作者菌很开心,因为至少还有人在跟进,想要知道后续的内容。作者菌知道自己文笔仍有待提高,剧情方面也可能有点问题,所以还是希望大家能告诉作者菌哪里做的不够好,希望自己能带给大家更好的体验。
另外,作者菌的身体真的是越来越差了,但是会尽量勤奋,即使不能更文也会提前说,但是作者菌一定不会坑,坑品可以保证。
总之,谢谢跟进到现在的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