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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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雪在长廊间遇到了当初献上他的管事，却看也没看，径直走了过去。
一周山雪是属于魔头的刀，所以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倒是管事看到他拎着半截胳膊十分诧异，问道：“厨房方才告诉我，说是今日呈上的酒是错的，发酸，主人是因为这个削断了你的胳膊？”
山雪停下脚步，偏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管事打断了。
管事知道他是把刀，不会痛，也不会流血，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又抱怨了起来：“咱们鹿厌山寸草不生，又没办法酿酒，都是从外面运回来的。酸酒是给下面的侍卫喝的，不知道怎么就送给主人了。”
风雪吹进走廊，落在山雪的鬓发间，同皮肤一样白，莹莹地发着光，他望着管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管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山雪添了一句：“主人没说酒酸的事。”
管事松了口气。
他又问：“这里有炼器师吗？”
他的话顿了顿：“算了。”
即使是碎了，也是魔头砍下的，没有主人的允许，连接回去都不行。
刀剑都是如此。
山雪自知不能上战场，便比别的灵器都要顺从主人。
长廊的后半段远离魔头的寝殿，来来往往的侍卫侍女也多了起来，他们看到山雪突兀的手臂，又拎着半截胳膊，无一不窃窃私语，猜测是发生了什么。
山雪不喜欢这样。
一周山雪自从被锻造出来就是一把体面、漂亮的刀，从没有像现在这种时候。
长廊尽头是一片梅园，听说是管事不久前派人从人间搬来改善鹿厌山人厌鬼弃的景色的，主要是为了讨好魔头，用前段时间杀的那帮修士的金丹养着，很是珍稀，一般人都不许进去，要再养几日，等花开了，再移到魔头的寝殿旁。
今日下了雪，满园的梅花全都开了，重重叠叠，枝头积着雪，风一吹过便簌簌而落。
大约是很漂亮的景色。可在山雪眼里都是单调的灰色，因为他是未和主人签订契约的刀。
不知为何，无论是刀剑还是妖魔，都是要化成人形才能算是功德圆满，不负此生。
可人形少了一只手臂很明显，刀剑碎了一片锋刃却很常见，也很好隐藏。
山雪听闻自己的刀刃和雪的颜色是一样的，便抬脚迈入梅园里。
他赤着脚，脚步很轻，有花瓣落在那道浅浅的印记上，又渐渐被雪覆盖，埋在里面了。
梅园最深处忽然绽放一丛雪光，将山雪包裹住了，散开后，他已经化成刀形，刀鞘撂在一旁，露出缺了一小块的刀刃，顺势插在梅树下的积雪里。
他想，要是雪下得深了，明日便可淹没自己了。
灵器不会入睡，也就不会做梦，但可以断绝与外界的联系。
山雪闭上了心眼，像是化成了一块凡铁，沉浸在黑暗里。
第二日清晨，魔头从雪里将山雪拔了出来，插进梅树里，由于山雪太钝，梅树又受了金丹滋养，成了灵物，质地坚硬，魔头还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山雪立在上头。
这番折腾下来，魔头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似笑非笑地看着缺刃的山雪：“怎么了？断了胳膊就不想伺候我了，有你这么当刀的吗？”
山雪在风中嗡鸣，化作人形，一跃而下，本来身形是轻飘飘，可积雪太厚，脚一碰到雪面，深不见底，小腿全栽进去了。
这样实在没办法跪下回话，山雪仰着头，平静道：“我没有。”
他没这么想过。
魔头看着他，似乎并不太相信。
山雪继续道：“我封闭了感觉，一时忘了时间。”
又很诚恳地道歉：“主人，我错了。”
魔头大约是信了他，对另一件事起了兴趣：“刀剑封闭感觉后是什么样的？”
山雪好不容易将小腿从雪堆里拔出来，走到魔头身前，他周围一片地方只有层薄薄的雪，积雪没有化成水，而是直接消失了。
他眨了眨眼，思忖片刻，犹豫道：“我不知道。”
大约是意识到这个说法太过敷衍，山雪又解释道：“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
魔头点了下头，信了他的话：“我刚刚想对你用真言咒的。”
山雪抿了抿唇，不太高兴。但转念一想，反正施咒必须要用到头发，自己虽然是把钝刀，一根头发还是能割得断的。
他们走出梅园，衣服上沾染着一袭风雪，在长廊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魔头走在前面，他似乎有读心术，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以为那个咒术只能用我的头发施展？”
山雪被猜中了心事，脚步一顿。
魔头转身看向他，左手小指牵出一道灵力织成的绳索，朝山雪飞了过去，停在了他的眼前：“不用头发，这样就可以，你割不断。”
山雪不言不语。
魔头道：“我没有读心术。山雪，你实在太好猜了。”
山雪忽然道：“那主人能猜到我昨晚以为真言咒必须要以您的头发作为媒介时想了什么吗？”
雪光映衬在山雪的脸颊上，他温和地、平静地笑了笑，是一如往常的顺从。
魔头挑了挑眉。
“我以为，您不用这种法术审问那些修士，是因为他们太多，您怕把自己的头发拔秃了。”
魔头：“……”
虽然魔头没追究酸酒的事，可那位管事还是怕魔头翻旧账，于是第二日便兢兢业业找到了仙家福地里采摘下来的仙果，呈了上来。
然后，山雪就看着魔头碰了一下果盘里的甜瓜，藤蔓瞬间生长出来，化成钢筋铁索，将那个管事重重环绕，铁针一寸一寸地扎进他的皮肉里，越挣扎便进得越慢，却无法摆脱，只能大声哀嚎咒骂，最后血尽力竭而死。
魔头离得近，溅了满身的血，却也没嫌脏，反而抬头对山雪笑了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他吗？”
山雪摇了摇头。
魔头慢条斯理地踢开管事的尸体，鞋尖都被血浸透了，好心情地为山雪解释道：“因为他是正道派来的奸细。建造梅园不是为了看梅花，而是要用那些金丹布阵，想要杀了我。”
山雪瞪大了眼，问道：“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和这位管事相处时间不多，可也能感受到他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为了这位鹿厌山主人。
魔头坐在石凳上，拨开甜瓜上那根杀人的藤蔓，轻声道：“在鹿厌山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但他这次在试探的事，我很讨厌。”
他偏过头，看向跪在几步开外的山雪：“你是他呈上来的。”
虽然魔头看起来很平静，山雪却觉得自己的心愿可能要在此刻达成了。
可魔头只是朝山雪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山雪膝行到了魔头身前，衣袖上的血沾到了他的脸上。
魔头道：“可你太钝了，又漂亮，这么合我心意的刀，毁掉太可惜了。替我挑了一把这么合心意的刀，才有了他现在好死的福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