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ABO帝国的兴衰史》雁北红杏

10、有什么不同

　　敲了好几遍，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从门后露出了盖亚瘦削的脸颊，“你进来吧。”特库恩在门口踯躅了几步，最终走了进来：“盖亚，你的晚餐。”他把温度恰好的营养液放在盖亚面前的桌子上，“我想你已经饿了，孩子应该也是。”
　　盖亚并没有拒绝他带来的晚餐，他应该已经不那么生气了，特库恩心想。特库恩虽然在楼下坐了很久，但是他并不是非常清楚为什么盖亚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或许只能将其归于孕者的情绪状态，由于受到怀孕期间不稳定的激素分泌状况影响，经常会处于非常阴晴不定的状态。
　　这么多年来，在他身边的盖亚一直以温和大度的形象出现。即时是在怀孕期间，也没有像很多孕者一样变得格外挑剔或者恣睢，但是他也难免不会受到生理特征的影响，自己身为他的伴侣，应该对特殊时期的伴侣更加通容。
　　就好像今天下午他们发生的争执，在一开始盖亚有不悦的迹象的时候他就不该再去解释自己的观点，而是应该马上顺着盖亚的意思往下说。告诉他自己不会干涉盖亚的任何选择，盖亚可以在其后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自己的生活，任何他做出的决定自己都会无条件支持。
　　不管怎么样，安抚伴侣是第一位的，尤其是一个即娇弱又情绪不够稳定的omega。从小对于alpha，双亲就会教导他们要呵护照顾比自己弱小的beta和omega，决不能依仗自己的身体优势去欺负他们。自己身为一个alpha，与omega伴侣发生争执，实在是太过失职。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以后，特库恩决定为了盖亚的情绪问题着想，一会儿不管盖亚说什么自己都先答应下来，决不让他再有丝毫不快。

　　特库恩带上来的营养液是两人份，盖亚很快就消灭了自己的那一份，剩下一份仍然放在保温盘上。特库恩一直眼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看，意思是我也没吃晚饭呢，你要不要心疼我一下。盖亚瞥了他一眼：“你想要走就拿走啊，我又不会拦着你。”特库恩这才上前把营养液拿走，又乖乖地坐回盖亚对面，几口把一小瓶浓缩营养液喝完，孕者特别版，果然是特别得难喝。
　　喝完营养液，特库恩决定要自己先道歉，绝对不能等到盖亚发难。“很抱歉盖亚，我今天下午不应该和你争执，这件事是我的错。”“今天是我反应过度了，我也感到很抱歉。”盖亚说，“但是我不觉得我是错的。我从学校毕业开始就在科学院工作，我为他服务的时间长于我的任何一段生活经历。让我就此退出星网项目组，离开科学院，我不可能做得到。”
　　“你没有尝试过新的生活方式，怎么知道他适不适合你呢？”特库恩觉得盖亚只是一时钻入了死胡同，而放弃了思考生活的其他可能性。
　　但是盖亚对自己的生活现状感到满意。诚然，从事科学研究是一件非常辛苦却又不一定有丰厚回报的工作。工作时间长而且不规律损害着研究者的身体健康，不断地失败与重复销磨着研究者的激情与动力，有时还要不得不与对研究几乎一窍不通还喜欢指手画脚的政府高层打交道。然而科学研究过程中每一次取得一点新进展的成就感，自己在为整个人类工作的荣誉感，却是其他任何一种工作都无法替代的。
　　也许一开始盖亚进入这个行业只是出于导师的招徕，但是经年日久，这份工作已经深深地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可以说他的生命的有一部分是永远与星网系统息息相连的，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盖亚不会用特库恩热爱的国防事业作为提问或者假设的筹码，他本以为特库恩在这一点上与他应该是相同的。尊重彼此的事业与追求，这在他看来应该是伴侣之间最起码的彼此尊重。虽然特库恩来向他求和，但是并没有因此放弃劝说他在产后放弃自己的事业的打算。他的服软是出于自己的愤怒，而非知晓自己愤怒的原因后为自己的过失而进行的道歉。
　　盖亚也清醒地意识到，特库恩根本不觉得这样的请求是对自己的一种冒犯，这让盖亚感到前所未有的糟糕。同时他产生了一种十分模糊的感觉：也许他与特库恩之间是存在这巨大的分歧的，这次他遭遇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这种意识让他感到无比的疲倦，甚至已经丧失了与特库恩对坐在两张椅子上相互对峙的精力。盖亚不希望在今天，为这个话题，与特库恩继续争论下去。与一个根本不认为自己有过失的人争执毫无意义，他不会去徒费这个口舌。盖亚直接开口道：“你说的事情，我会再考虑的。特库恩，今天我已经很累了，我想休息了。”
　　特库恩以为盖亚是真的精疲力尽了，毕竟他们早上坐飞船离开奥比利恩返回赛里斯，下午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直到刚才才吃了迟来的晚饭。盖亚现在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他会比平时更容易疲倦，需要更充足的时间休息。
　　于是他站起来亲吻了盖亚的额头，像他每天会做的那样：“祝你有个好梦，吾爱。”
　　贴心的替盖亚关好房门，特库恩返回了自己的卧室。盖亚已经不生气去好好睡觉了，他也可以安心休息。今天一天的舟车劳顿，他也不是不辛苦的。

　　特库恩关上房门离开了，本应该在睡觉的盖亚却在睁着眼睛靠在床头，他是一个心中有事情未了就不能入眠的人。盖亚打开了自己的聊天界面，赛里斯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别的恒星系上却有自己独立的时钟，界面里仍然在线状态的人却很多。
　　盖亚想找一个聊一聊自己遇到的问题，不把内心的这种感觉抒发出去他是无法入睡的。聊天界面里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大多数是科学院的同僚，与他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尤其是可以跟他聊这么私人的话题的人却是不多。盖亚看到了凯勒，凯勒毕业于一所综合性大学，据他自己说，他在大学期间曾经修过心理学课程的很多学分，甚至差一点就可以拿到心理学的学位。盖亚觉得自己可以跟他聊聊，关于特库恩，关于自己的生活。

　　凯勒回应得很快，立体投影的放大功能下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扭曲：“晚上好，盖亚。我想你那里应该是晚上。”盖亚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晚上好，凯勒。”
　　“盖亚，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凯勒问道，他觉得盖亚今天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盖亚点点头：“事实上，我今天的确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向你求助。心理学方向，你懂得。”
　　凯勒原本还带着轻松愉悦地笑容的脸马上整肃了，“请等一下盖亚，我去我的书房。”光幕一阵不规则的上下抖动之后，凯勒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现在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星河在上，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是糟透了。”
　　盖亚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说道：“是关于我的伴侣特库恩，我们今天发生了一点争执。”凯勒问道：“是关于什么的争执？”
　　“你知道的，我最近在休产假。前几天我们一起去奥比利恩度假，今天早上才返回。”“奥比利恩，很优美休闲的地方。”
　　“是的，”盖亚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而宁静，“在奥比利恩的日子很愉快，我们还遇见了我的同学费尔南多·周。”凯勒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你是说周？经营食品集团的周吗？”“没错，那就是他们家经营的产业。”凯勒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盖亚没有再继续费尔南多的话题，他开始讲述自己今天与特库恩的两次争执，一次是特库恩希望他考虑生产以后不再回到科学院工作，两个人搬去一个更宜居星球，自己拒绝后两人不欢而散。另一次是特库恩带了晚餐来向他赔罪，但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相对沉默以后被自己赶走。
　　凯勒问盖亚：“你是觉得特库恩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但是他没有承认自己真正的错误，只是为了安抚你前来道歉，这让你觉得难过？”盖亚把视线转向了天花板，那里有玻璃和金属切割成的三角马赛克，犹豫了一会儿盖亚重新将视线转向了面前的光幕：“特库恩他没有尊重我的意愿，一厢情愿地安排我以后的生活。”
　　凯勒看起来有些奇异的诧异：“你的意思是你会在产假结束以后回到科学院来工作，还在你原来的岗位？”盖亚点点头：“对，有可能不等产假结束，我迫不及待地要回去工作，工作一定像我想念他一样想念我。”凯勒的脸色变得更古怪了，盖亚以为他是已经习惯了代替自己作为整个项目组的PI，于是他半开玩笑地问他说：“你是不欢迎我回去吗？”
　　凯勒摇摇头，然后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盖亚，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性别吗？”盖亚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很诧异他为什么会忽然插入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是思考并回答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个alpha。”
　　“所以，盖亚，你知道有什么课是alpha与omega完全不同的吗？”盖亚刚想说军用飞行器驾驶等等有明显性别倾向的课程，马上又注意了凯勒强调的“完全”，这让他回想起了所有课程中唯一分性别授课的课程：“你是说，生理卫生课？”
　　“是生理卫生。”凯勒继续说道，“你在生理卫生课上学过什么，你还记得吗？”盖亚回忆了一下，艰难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我总是偷偷在那门课上用随身携带的光脑练习编程，所以我现在还记得的不多了。大概就是介绍ABO性别的区别，介绍omega发情期，还有如何与异性相处什么的吧。”盖亚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凯勒，“是我说错了吗？”
　　“没有，差不多就是那些内容。”凯勒坐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alpha的课程里，有一章讲述alpha的责任：勇敢、坚强、呵护自己的伴侣，支撑家庭的脊梁。”盖亚想起了在omega的课本上与之对应的一段话，他闭上自己的双眼，跟着念了出来：“温柔、包容、照料自己的伴侣，抚育家庭的希望。”
　　抚育家庭的希望。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全书的两条主线终于都已经明确了╮(╯▽╰)╭
打滚卖萌求吱声 from 每天都在单机快要变成苦杏仁的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