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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台与梦俱明灭 ...


  •   孙辞修拽着吴闻海,“就把她扔在这吧,我们也赶快趁乱走,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里不能再待了!”

      吴闻海仍然面带忧色地看着楼梯,“他会管她吗?到后来不是还传出了他们要退婚的消息吗?”

      孙辞修连头都没回,只顾拉着他往外走,“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让李琮浔那小蹄子自己操心去吧!”

      谢斌搬了铺盖睡在地上,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一来是被气的,不知回去如何交差。自己一直兢兢业业,无论做什么危险的事都冲在最前面,加班也毫无怨言,哪里出过这样的差错?

      二来,则是因为对面就是扬州最大的妓院——丽春院。今天一天他都在暗搓搓地想着里面各种类型的美女,一闭上眼睛就满是那些投怀送抱的美人。

      他睁开了眼睛,幽怨地望着天花板。

      这时,席婳问道:“你知道吴闻海吗?”

      谢斌这才转过身去,“那个辅佐先帝的骠骑将军吴闻海?”

      先帝赵延闿早年弑兄夺位,时年太子已立,朝中仍有三大权臣为豫王赵延闿的拥趸,一个是宣国公李存己,一个是黔国公薛朝寿,一个是当今魏国公万敏庸。

      赵延闿为豫王时曾驭师平定了从河泷到甘肃东部,四川西北部的外患。当年跟随他出征,协助他立下千秋功业的一个是李存己,另一个就是吴闻海。

      席婳嗯了一声,“就是那个将军。”

      谢斌道:“他不是后来死在沙场上了吗?不过那几年我办案时,发现确实有些人怀疑他其实没有死,但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消息,看来是真的......”

      这时外面一阵骚乱,席婳耳朵一动,她猛地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她冲到窗边挑开了帘子往下看,只见丽春院里的嫖客们提着裤子挤着攘着从里面冲出来,一时间一路上全是丽春院里落汤鸡一样的衣衫不整的客人们,好生热闹。

      席婳神色一变,一脚踩在了窗户上,迅疾地从楼上跳了下去。

      “喂!”谢斌不明就里地大喊一声,然后也倏地起身跟着她冒雨冲进了对面的丽春院。

      谢斌眼前蒙了许多雨水,他边骂边拼命挤进丽春院里,这时前面黑暗里传来席婳的大喊,“谢斌!把门关上!”

      谢斌暗骂一声,“靠,这么多人呢!”他伸手把身边正要往外跑的人拉回去,他在黑暗中一阵拳打脚踢,也顾不得下手的轻重了,把人一个个往回扔,好不容易把门关上了。

      门关上后,一大群嫖客堵在门口,他们的好事都被打扰了,本来就气愤难当,现在又不知道冲出来了什么人,把门也给他们关上了。为首的一个人在黑暗中大声喝道:“娘的!谁把门关了,快开开!”

      一群人都在附和道是啊是啊,一时间乱作一团。

      谢斌堵在门口也怒道:“官差办案,你们都别乱了!谁再出声老子逮谁!”

      那边又杠了起来,“哟呵!你还挺横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像唱山歌一样骂了起来,谢斌不占便宜,不一会儿就落了下风,淹没在嗡嗡的人群声中。

      这时席婳踩到了身后一个桌子上,她抄起了一个烛台掂量掂量。那人又开口了,一张开嘴,一个东西就嗖地砸在了他的脸上,他咚地一声被砸倒在地,啊地惨叫一声,两颗牙掉了出来。

      黑暗里人群又发出嗡的一声,但没人敢再说话了,都安静地待在了原地。

      席婳站在桌上道:“谢斌,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出去。”

      这时楼上的那两个男人往楼下看了一眼,一个人压低声音问:“他们是什么人?这可怎么办啊。”

      另一个男人皱紧了眉头,“我们先回房。”

      ·

      江渺起身想跑,却一下被赵聿珩拽住了手腕,她跌在了他的身上,反而离他更近了。

      她瑟瑟发抖地看着身边的人,小声说道:“不要、不要......”连声音都发着颤。

      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赵聿珩抱了起来。

      她头靠在他胸口,他身上清冷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他抱着她走进一间房内,把她放到了床上,她浑身都在发抖。

      他倒是低头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时,像是一个赶尽杀绝的猎手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伸出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按了过来,迫使她抬起头来。二人距离极近,他低头看着她。
      江渺想躲,但是根本动弹不得。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靠近,也不远离。这样的眼光让人有些不自在,像是在观察她,像是极有耐心地剖开一个人的心脏。

      偏偏生得好,平添鸢尾花一样浪漫、残忍的情意,像一个矢志不渝的情人。

      良久,江渺才感到他终于松开了按着她的手。

      他的指尖缓缓从她嘴角划至脸颊,耐心且温柔地帮她擦着眼泪。

      他虽然松开了制着她的手,但江渺仍然连动都不敢动。她浑身都在随着他的抚摸而战栗。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用怕,江渺。我会帮你的。”

      ·

      孙辞修拉着吴闻海跑到了前厅,这时席婳他们已经关上了大门,她低声骂了一句,气愤地狠狠拧了吴闻海一把,“让你不赶紧跑,现在怎么办啊?”

      吴闻海站在那看着眼前的黑暗,“那就杀了吧。”

      席婳差使人点上了前厅的灯火,让那些嫖客们排排站好,这时她转过头,只见后面慢吞吞走来一个驼背的老婆婆。

      她笑眯眯道:“老婆婆,您这是刚醒吗?”

      孙辞修露出一副疲惫可怜的老奶奶模样,沙哑道:“是啊,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席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看来您睡得挺熟啊。”

      孙辞修垂下眉毛,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有气无力道:“没办法,天天睡得太死了,瞅我这把老骨头。”

      这时有人看不下去了,“哎,你们连这样的老人都要盘问吗?”

      席婳没有理他,跳下桌子朝孙辞修走过去,她伸手拍了拍孙辞修驼下来的背,孙辞修被她拍得抖如筛糠,她又伸手揪了揪孙辞修的花白头发,笑道:“看来都是真的啊。”

      后面有人道:“这老人就是在这擦桌子的,她擦了好多年了,你别为难她了!”

      席婳笑着问她:“他们都觉得我应该放了你,你也这样觉得吗?”

      孙辞修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小的不敢说,这事全凭官爷做主。”

      席婳哈哈笑了一声,然后垂头一字一字说道,“您这些话,可真是折煞小的了,吴夫人。”

      孙辞修猛地睁大了眼,迅速后退几步,登时一杯茶盏挟卷着烈风从远处飞来,席婳做好了准备,但仍然躲闪不及,那茶盏一下砸到了她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刚刚人群中说话的人都呆若木鸡,不知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席婳勾起了嘴角,“嘶,真疼啊。”她伸手抹了抹眼皮上的血,然后甩了甩手。这时吴闻海和孙辞修都瞬间朝她攻来,席婳一招招接下来,逐渐往门口退,门口的人群见此变故,都脸色大变,哇哇大叫着四散奔逃。

      这时门外的官差们已经到了,谢斌开了门,一时间大家都像见了亲娘一样往外涌,吴闻海和孙辞修互相看了一眼,心道不妙。

      官差看着谢斌和席婳道:“你们是哪儿的?”

      “锦衣卫。”席婳掏出了牌子,随后转头朝吴闻海道:“吴将军,抓您我们够格吗?”

      ·

      程愉站在屋里仔仔细细地洗着手,这时一只信鸽扑棱棱飞到了窗上,歪着脑袋看着屋里。

      两具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睁大眼睛横躺在那里,屋里四处溅着血,内脏从霍一嘉的肚子里流出来,泛着腥味。

      程愉甩甩手上的水珠,拿巾帕擦了手,跨过他们的尸体去拿信鸽脚上的信。他展开了信纸,信纸上沾了雨水,墨氲氤在点点湿迹里,纸上写道: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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