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弈记》雪夜抚弦人

34、反间计

　　棋弈记之反间计
　　她是苍梧国云璇公主的侍女细辛。她本是孤儿，在街上行乞时被路过的公主收留，从此便一直待在公主身边，做了公主贴身侍女。
　　公主天性单纯善良，一直待她如妹，她一直心存感激，除了尽心尽力服侍公主，还希望以后能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后来，公主因情伤性情大变，不再单纯柔弱，而是越来越刚强冷硬。她看着这样的公主，只有心疼。
　　公主将精力都放在战场上，放在国家子民上，每日过得非常疲惫。
　　她真希望能为公主做点什么，减轻她的疲累与压力。
　　那年，公主出使东苍国，她随公主而去。
　　至东苍国，公主给她一个任务，就是让东苍兵部尚书之子李格非喜欢上她。
　　她欢欣接受了公主任务。
　　她在迎使宴会上，在花园中与出外透气的李格非不期而遇。
　　李格非为人单纯热忱，她露出着急模样装作在花园中寻找着什么。
　　他热心问她可丢了什么。
　　她说不小心丢了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一把银锁。
　　他便说要帮她寻找，最后他们在一处花丛里找到她故意丢在那里的银锁。
　　因一把银锁，他们相识。
　　几日后，她又在街上与他巧遇。
　　那日，他热心地陪她游遍东苍都城，给她介绍东苍的景色特产。
　　从那日起，他们开始互相来往。
　　她抓紧她在东苍停留的十几日时间，和他出外游玩，给他做糕点，缝荷包，绣香囊，对他嘘寒问暖，与他谈心，为他解闷，与他下棋，和他琴笛合奏。
　　一番刻意引诱，她走前，他已经对她动了情。
　　她回国后，在公主授意下，开始与李格非鸿雁传书。
　　日复一日，时光流转，他们的感情并未随遥远的距离而转淡。反而因思念而愈浓。
　　她和他相隔着茫茫无际的大海，她常望着大海彼岸发呆，心绪如潮浪起伏。
　　她和他终究是敌人，他终究只是她的任务。
　　即使她亦喜欢上他，可是还是要利用他，甚至害死他。
　　他最后给她的一封信，是让她等他来娶她。
　　收到那封信后，她将他们所有的信件都给了公主。
　　那些含着深情相思的信件，加上仿造如真的勾结敌国之信，成为了他李府叛国的证据。
　　公主用反间计，通过东苍暗探之手，将所谓证据送予东苍皇帝。
　　不久，东苍兵部尚书府被满门抄斩。
　　一局反间计，他们苍梧国战场上的劲敌，精通海战的东苍兵部尚书李府一家，被清除殆尽，自此灭门。
　　不久，势弱的东苍被苍梧所灭。
　　自他逝后，她常独自一人立于海边，呆呆望着海的彼岸，怀中抱着他们的信，心中空空茫茫，似乎心中破了个洞，且越来越大。
　　她在他被她害死的那日，泪已流干。
　　如今，想落泪而不能。
　　他死时，是恨着她的吧！有多恨呢？
　　恨到他死后，未曾一次入她梦境？恨到是否来生都不想见她，与她相逢。
　　她情愿他恨到想报仇，想折磨她，杀死她。不管今生来世，即便是孽缘，也会来找她。
　　她慢慢沉入海中，今生，她终还是选择随他而去。
　　若有来生，还他所有！
　　番外：
　　他不恨她，他只是想忘了她。奈何桥上，他平静地喝了孟婆汤。
　　她辜负他，欠他太多，她想来生还他所有。她不想喝孟婆汤，怕自己忘了他，来生便忘记还他。但她不得不喝。只愿她的执念，让她即使忘记，也想对他好。
　　来生：
　　她是苍梧国吏部尚书之女辛还君，小字细儿。
　　他是兵部尚书之子李格非。
　　她和他是青梅竹马。她从小便喜欢他，一直是他身后的小跟班。
　　她总想对他好，时刻关注着他，他有何需要，她都想方设法为他去做。
　　只是，他对她一向冷淡。他只喜欢礼部尚书之女傅尔雅。
　　他只对傅尔雅温柔，他和知书达理的傅尔雅很合得来。
　　他们常琴箫合奏，常品茶对弈，常对诗作画，常一起看书赏花……
　　而她只能在背后默默看着，一人心伤。
　　她在他们身后默默跟了许久。直到他有一日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莫再缠着我，跟着我们了。尤其别再伤害尔雅。她那么温柔善良，你也下得去手？”
　　她不知他说的什么，愣愣看着他，无语以对。
　　他已甩袖离开。
　　后来，她不再跟着他们，只一人落寞。
　　不久，他们辛府却以谋反叛国之名被下了狱。
　　她在牢中，只希望他能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可是过来的不是他，而是傅尔雅。
　　傅尔雅来牢中，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辛还君，实话告诉你，叛国的不是你辛府，而是我傅府。格非他为了救我傅府，不得已只能嫁祸你们辛府。你说，他喜欢过你吗？若不是知晓你们从无仇恨，我还以为你是格非哥哥的仇人呢！呵呵……”
　　傅尔雅走后，她滴滴泪落，心如死灰。
　　后来，她辛府被免死刑，判流放远地。
　　流放时，她最后望了一眼京都之地，心中还奢望着他能送她一程，她能再看一眼他的身影。
　　只是，奢望终只是奢望。
　　流放途中，他们遇到一批刺客。
　　茫茫大漠，无人相救！
　　她辛府满门被刺客残忍屠尽。
　　她倒在血泊之中，望着有他的方向，慢慢地合上了眼。
　　她死后，想起前世一切，恍然如梦。还他所有，真的还尽所有。前世如何负他欠他，今世便如何还他。
　　她执念太深，并未投胎。而是魂飘京都去看他。
　　看他时，他正与傅尔雅拜堂成亲。
　　她默默看着他们拜堂，只觉凄凉而孤哀。
　　她和他，从来只是孽缘！
　　落下一滴泪，她转身离去。
　　她的魂魄飘至院中梧桐树下。
　　他喜欢梧桐树，这棵树是她少时为他所栽。如今，已长这样高！
　　她望着她为他栽的梧桐树，望着梧桐花落，如雨纷纷。梧桐花香，凉中带点甜。于她，是绝望的冷。
　　她伸出手，一朵梧桐花穿过她的手，未丝毫停留，落于地上。
　　她该走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的。
　　她转身，看他披着一袭赤色而来。
　　他亦立于梧桐树下，怔怔望着树发呆，似陷入迷思，陷入回忆。
　　他有没有想起她呢？格非哥哥……你有没有想起细儿来？
　　她情不自禁，从他背后抱着他，轻叹一声，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一怔，回过身来。茫然地望着她站立的地方，却看不到她。
　　他伸出手想抚摸什么，手却穿透了她。
　　她后退一步，他的手正好虚抚在她的脸颊上，她的手虚虚握着他的手，脸颊在他手上蹭了蹭。
　　她满足地一笑，最后一滴泪滑落……
　　尔后，她的身影飘散在天地之中。
　　他从地上拾起似有泪痕的一朵梧桐花，心蓦然一空，似乎永远失去了什么。
　　她和他的因果，在此世消弭！
　　*
　　他死后，想起一切，却再也找不到她。
　　他想，他前世便不该喝那孟婆汤，而去做个孤魂野鬼，找她报仇。待仇报了，她在前世还他所有，他们来生便可相守。
　　如今，已是来生。他们却再也不能相守。她负他欠他的，她已还。他此生负她欠她的呢？要去哪里还？
　　他终未再去投胎，随着她消散于天地。